[红楼]御赐林夫人

　　一时，贾母也回来长乐宫告退。

　　文皎知道黛玉对贾家开口要入宫不便，且今日算是认识了，她也该先打个招呼，便笑道：“今日我见林姑娘似有不足之症，便请姜太医给把了脉。姜太医日常是照顾皇长子和二公主的，医术了得。开了一个方子，药已在宫中配好一个月的，我托大，烦老太太应我，下个月还要再接黛玉来，再请姜太医把脉，治好了才好。”

　　贾母今日得见元春，心中也知是苏皇后和苏二姑娘的情分，又见有宫女捧着满满的礼物，又听见还给黛玉请了太医，苏二姑娘如此说，她哪有不应的？

　　贾母和黛玉又去拜别苏皇后。苏皇后并未再见，只是另有赏赐。

　　时辰已近未末，二人便告辞回府。

　　天色将暗，因皇上今日去了周妃的昭阳宫，并没来长乐宫，苏皇后便和文皎并皇长子二公主一起吃的晚饭。

　　查完皇长子的课业，又将一子一女哄睡，姐妹两个梳洗了，坐在一处看宫中第一季的账本。

　　苏皇后颦眉：“每月的花销，有一多半都用在宫人太监的月钱吃穿上，自二十年前，宫中人数一年年的只增不减，这样下去，积少成多，加起来也不少了。”

　　文皎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宫女便不说，太监总得进年轻的进来才好调理了当差，宫中的主子也是一年比一年多，下人可不是也变多了？”

　　苏皇后冷哼：“人一多，就做奸耍滑，拉帮结派，搞得乌烟瘴气。偏偏现在做不得主，若是凭我，倒把那些位高奸猾不听用的都放出去才好，国库空虚，哪有这些闲钱给他们花销。”

　　文皎忙说：“姐姐慎言。”

　　若叫上皇知道一字半句，又要吃挂落！

　　苏皇后冷笑：“怕什么。前些年就江南一地巡了多少次，留下个空壳子给了皇上，现在我连想裁剪些人手都要意意思思的说我不仁厚。我倒不明白，原来仁厚就是拿银子不当东西随地乱撒！做又做不得什么，咱们自己宫里，说还不给我说两句了。”

　　文皎叹道：“姐姐，宫中积弊是多，只是做大事总要徐徐图之。我还在你身边，总是能拉着你些，若我走了，也不知忍冬她们能不能劝得住你。”

　　苏皇后嗔她：“现在你可是更有底气说我了，这话你说过八百遍，倒着背我都会。不过，说起你的亲事我倒是想起来，贾家有件趣事，你可想不想听？”

　　文皎心想，书中并没写这个时间段有什么情节，便奇道：“他家又出了什么事了？”

　　“他家那衔玉而生的哥儿，叫什么‘宝玉’的，你可还记得？”苏皇后卖个关子。

　　当然记得，那可是“神瑛侍者”下凡，文皎心道。

　　苏皇后脸上浮起两分嘲笑：“昨日洪保全不是传我的话去荣国府，接林姑娘来，听说那贾宝玉说了什么‘平白无故的接了林妹妹去是要害她’，被他爹贾政打了一顿，打得还不轻，贾家又闹了个人仰马翻，现在他大约还躺在床上哭爹喊娘呢。”

　　文皎无奈。

　　就算是关心则乱，贾宝玉也不该这样说，这不是给家族招祸吗？

　　他为这事挨了打，黛玉又该无地自处了。

　　她叹道：“林姑娘一个小女孩儿，还是林大人唯一的女儿，我就真要害人，也不害她呀？损人害己。难不成在贾宝玉眼里，我就跟他一样，和个傻子似的？再说他是孩子，他也八岁了，也该懂些事了。”

　　苏皇后笑：“谁说不是呢。不过我也好奇，文皎，你急着见林姑娘做什么？以后终究要见的，再者你也说了，不过就是个小女孩儿罢了，碍不着什么。”

　　文皎早已想好了一套说辞：“不瞒姐姐，我知道皇上将我赐婚林大人，就是想让林大人和贾家的关系浅些。可林姑娘去岁到了贾家长住，显然是林大人有了托付之意，若林姑娘一直住在贾府，即便成婚，林家和贾家的关系也不会淡多少的。再者，她若不回扬州，于我们苏家的名声也有碍，所以林姑娘是必要回扬州去才好。只是林姑娘去岁失了母亲，今岁忽地多了继母，只怕就算回扬州，也是胆战心惊带着戒心的回去。这一个不好，怕林大人也会对我有所介怀。”

　　苏皇后一面听，一面点头。

　　文皎接着说道：“所以不如我先和林姑娘见几面，彼此熟悉了，往后也好相处。”

　　苏皇后一笑：“你总是想得这么周到。等明日皇上来了，我得好好说说，再给你表表功才好呢。”

　　文皎笑道：“那我就等着姐姐再替我赚嫁妆。”

　　二人又说笑两句，便吹灯掩被歇息了。

　　荣国公府，贾宝玉被禁在屋中半个月，总算是得了准许下床出门，便似飞鸟出笼一般。

　　他先给王夫人请了安，便飞回贾母院中，到了黛玉屋里。

　　迎春探春惜春三个俱再黛玉屋中说笑。贾宝玉进去笑道：“二姐姐好，三妹妹好，四妹妹好，你们玩什么呢？快告诉我，让我也乐一乐。”

　　迎春探春并黛玉互相看了几眼。惜春才四岁，只坐在那里看她们。

　　最后还是探春笑道：“没什么，这不是林姐姐从宫里回来带的衣裳料子，分给我们，一人做了一身衣服，今日正好儿一起穿出来看看。”

　　宝玉定睛一看，果见三春身上都穿着簇新的烟霞色团花宫缎衣裳，下身桃色百褶裙，便笑道：“果然好衣裳，真衬得姐姐妹妹们天仙下凡一般，多谢林妹妹让我见到如此美景。”

　　黛玉冷笑道：“谁用你谢，我也不敢受你的谢。只要你别再说混话，我还要谢你的。”

　　贾宝玉听此言，又有千百样的话语来劝解，只碍着有人在。

　　探春见此，便拉着迎春惜春笑道：“才上了身，才给老太太看过，还没见太太呢，我们先去见太太了。”

　　黛玉送了送，看她们出院子，往王夫人院子方向去了。

　　屋内，贾宝玉刚要说什么，黛玉便道：“宝二哥，你躺了半个月，才下地怎么就到处走，可给舅母请安去了？小心舅舅见了再说你。”

　　贾宝玉本是立定决心要将黛玉哄回，听见这话，气顿时泄了一半。

　　他又听黛玉道：“你自家胡想也就罢了，偏又乱说，说别的也罢了，苏姑娘并不是那样的人，你为何就胡乱猜测她？”

　　黛玉又道：“自己说错话挨打，害得外祖母舅母悬了好几日的心。你并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也当不起你的歉和谢。”

　　宝玉急道：“好妹妹，我，我那是关心则乱。”

　　他又委屈：“不知怎么了，妹妹进了一趟宫回来，就不把我放在心上了，倒是为了什么刚见一面的苏姑娘、张姑娘说我一顿，我往日都白在妹妹身上费心了。”

　　黛玉心中冷笑：“我不敢和二爷争辩，二爷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说完，她赌气向着床里面躺着，只不理宝玉。

　　宝玉又辩白了一会，见黛玉一言不发，只得垂头丧气的出去了。

　　鹦哥见宝玉走了，过来劝：“姑娘今日这话，我倒看不懂了。宝玉原是关心姑娘才挨的打……”

　　黛玉听了冷笑道：“你再说一遍，宝玉是为的什么挨的打？”

　　鹦哥知自己失言，忙道：“姑娘……”

　　黛玉又欲要说什么，想起鹦哥也是贾家的人，便只道自己要歇息了。鹦哥听了无法，便服侍黛玉睡下。

　　黛玉躺在床上，越想越气，又流下泪。

　　现在这里糊涂的人，只怕都认为宝玉是因为关心她才挨的打，就算是不糊涂的，也难免认为有她的原因。

　　宝玉是关心她，可怎么他越关心照顾她，她的处境就越尴尬？

　　倒不如宝玉不要关心她，她还自在些！

　　闻得贾宝玉是垂头丧气出的黛玉房中，王熙凤对平儿叹道：“哎呦，姑妈可又要不舒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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