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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偷人
“冤家,你轻点声,别叫人听见了。”
“好妹妹我亲亲,我可想死你了!”
“你这么久都不来看我,还说想我!”
“你那死鬼丈夫天天不出门,我哪里有机会来找你呀。”
一只盈白的素手从床帏中伸出,将床外层的纱也放下。床板咿咿呀呀响了半天,淫词浪语不绝于耳,最终在女人的一阵压抑的惊叫声中归于平息。
“冤家你真好。”女人叹道。
男人呼呼喘着气,抱着女人沉沉睡去。
房梁上的黑色身影开始有了动静,嘟囔着:“折腾了半天终于歇了,我在梁上都要睡着了。本来以为姓赵的是个乌龟王八蛋,没想到真的是个乌龟王八蛋!那我把他偷空了他也活该。”
床上已经鼾声四起,听着两个人呼吸都沉了,殷九娘才翻身下来。
赵家是巫山县最富裕的人家,殷九娘已经在赵家做工一个月了,才发现了赵世仁的值钱物品都藏在他家衣柜后的暗室里。
本想今天趁着赵世仁不在进去取点,没想到吃到这么大一个瓜,他老婆竟然跟自己表哥有一腿。
殷九娘走近了床幔,吹了几口迷香,让他们睡得更香了,这才推开衣柜探了进去。
衣柜里层有一个隔间,里面放了好几大箱的珠宝首饰,殷九娘粗略看了看,光银子就有几千两,不过她自己肯定搬不动啊。但是来都来了,总得带点什么走。
珠宝首饰看着都一般,那些画都是些山水还有不知道什么的地图,银子又太重。殷九娘转了一圈,最后决定什么都拿点,抓一把珠宝,几锭银子,最后拿几副看不懂的画。
离开时候看了眼床上酣睡的两人,想了想中了迷香两人明早肯定能睡个好觉,她又找出笔墨,在白墙上写到:
你夫人真棒!
侠盗千千儿留字。
次日清晨,赵府的管家、侍女、小厮共同见证了赤条条的表少爷从赤条条的夫人床上下来。
赵世仁还在骑马回家的路上,大家就迫不及待地把绿帽子千里给他送到头上了。
“赵老爷,你夫人真棒!”
“据说两人都是赤条条的,丫鬟端水进去伺候洗漱,吓得水撒了一地,两人听到声音还未醒,府里其他人全凑去看热闹了。”
“他夫人那样娇滴滴的美人,还敢独自放在家里,这不出事了吧。”
路上看到众人窃窃私语模样觉得不对劲的赵世仁,终于在家中看到了千千儿的留字,怒不可遏的赵世仁大喊:“千千儿,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赵世仁“咚咚咚”地敲响了巫山县鸣冤鼓,大喊:“我要状告大盗千千儿偷我家财!大人你要给我做主啊!”
刚上任几天的公子县令问道:“堂外何人鸣冤?”
“大人,是赵家的赵世仁。”
“噢?虽然我刚来,但是这赵世仁的名还是听过的,从来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轮到他来告别人状了?”
师爷把事情跟县令说了一遍。
年轻的县令笑道:“能让赵世仁丟财又丢人,这个大盗千千儿也是个奇人。”
且不说赵世仁进了县衙如何诉苦,这殷九娘顺了东西转手就丢进自己屋里的某个角落了。
殷九娘上辈子是个画糖人,还成为了一个举世闻名的画糖人,最后却在一次送货途中遇到劫匪丢了性命,等她再睁开眼睛,就在这里成为了盗贼殷九娘,诨号千千儿。
殷九娘这辈子是个孤儿,是她师父从街上捡回来的,她师父是个侠盗,从小就教她脚上跑的功夫和手上摸的功夫,在市井之中不知道挨过多少打才能到现在成为名镇一方的大盗。
巫山县有三大氏族,赵世仁所在的茶商赵家,钱有才统领的镖局钱家,周旭执管的药商周家。赵家、钱家、周家就像是巫山县的三座大山一样压迫在巫山县乡民的身上,像殷九娘小时候一样吃不起饭的孤儿比比皆是,三家却霸占着巫山县最挣钱的行当,断了其他许多人的生路。
殷九娘走出去转了一圈,将大锭的银子换成碎银,买了许多易于存放的干粮,默默放在乞讨孩子聚集的破庙里。
路上看到有满身补丁的穷苦人家抱着孩子跪在周家的医馆求医:“求求您,救救我儿吧!我没有钱!但是给你当牛做马都行啊!”
医馆小厮一脚踢开她,啐了一口痰,道:“你这样子的穷鬼老子一天见八百个,每个人都要免费治了,老子去喝东北风啊?穷就滚回去等死吧!”
殷九娘偷偷地将两块碎银丢进那抱着孩子的母亲怀里,俗话说救急不救穷,她只能做这么多了,至于孩子能不能活下来都要看命。
再往前走就是巫山县的城门口,城门口是钱家镖局押镖回来的队伍,一个个人强马壮的,跟街边羸弱的乡民形成鲜明对比。
这个县,除了三大家族,大家都很穷,能吃饱一口饭就很开心了。
不过穷开心,越穷越容易开心,虽然三大家族的人大家都惹不起,但是听他们的糗事,说他们的坏话可都是乡民们喜闻乐见的。
再说县衙这边,虽然年轻县令不喜欢赵世仁,但是有人报了案,必然是要处理的,更何况还是条地头蛇报案。县令象征性地贴了张告示:
通缉大盗千千儿
性别不明,年龄不明,相貌不明,有知情者奖赏一两白银,抓到此人者奖赏五两白银!
“这什么通缉啊,三大不明啊,再加一个下落不明吧!”
“能捉弄到赵世仁的能是一般人吗!奖赏才这么点!谁丧心病狂才会去抓他啊!”
“这赵世仁绿的人尽皆知,这是要拿千千儿出气啊。”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赵世仁自己坐着轿子就来了,愤愤不平道:“什么五两银子!管家你给我去把告示改了,知情者随便什么线索都给十两,抓到人的给一百两,我自己出!”
然后又当街破口大骂:“千千儿你个狗娘养的混账东西!投胎了十辈子猪狗牛羊,终于阎王爷闪了眼了,让你投胎做个人,投胎做人没人样,这辈子还要做条狗!见到你赵大爷不跪下磕头,还敢叼走东西咬人,人的东西是你这种畜生能用的嘛?”
“这赵世仁嘴也太臭了吧。”
“满嘴喷粪!”
“千千儿就该偷他个倾家荡产,那脏钱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呢!”
“大人,这赵世仁这样猖狂咱们管不管?官府的告示他都敢改!”
混在群众中看热闹的县令摇摇头:“随他去吧,他越疯死的越快。”
千千儿是个混人,最不怕的就是得罪赵世仁这样的富人,所以第二天一早,就有人读出千千儿在通缉令旁贴出的打油诗:
“巫山茶商赵世仁,做猪做狗不做人。
绿豆小眼长脖颈,张嘴咬人就是狠。
锦衣华服穿绸缎,绿帽绿衣绿腰带。
揽镜自照美得很,原是乌龟王八蛋。”
听到打油诗的赵世仁,当场表演撒手人寰,又在一众丫鬟小厮的手忙脚乱下,想起自己纸醉金迷的美好生活,硬生生又把踏进地府的半只脚迈回来了。
赵世仁喝了一口参汤,找回半条命,又是中气十足口吐芬芳的一天:“千千儿你个阴沟吃泥长大的烂鼠,十几代生活在阴沟吃泥,你娘吃泥中混了口狗粮,吃完生了条你。你个脸黑身黑心更黑的臭鼠,给老爷舔鞋都算便宜你!”
丫鬟端着饭菜进屋来:“老爷吃饭了!”
赵世仁摸摸肚子,瘫在床上虚弱无力呻吟:“老爷没力气,哎哟哟你端过来喂喂我吧。”
赵世仁一遍摸着丫鬟细嫩的小手,一边半摊在床上等丫鬟把饭送进嘴里:“嗯,再来块肉,大块点的,老爷我得好好补补。”
丫鬟心道:老爷你没力气,捏我手时候倒是轻点啊!
吃过午饭,赵世仁继续瘫在床上骂骂咧咧:“等我抓到了你,先用油煎了你,再用水煮了你,切了千八百块再剁成肉泥,就喂了我家看门狗。”
骂到后来开始坐起来自己鼓掌,脸都红润有光泽了:“空荡的屋里,我还在等你,为何还在通缉令旁写东写西,为何不直接找我来我这里。”
赵世仁一把掀开头上热敷的毛巾,直起身子来,道:“老夫这般文采不能浪费,拿纸来我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县衙内。
年轻县令正在翻看巫山县以前的案宗,看的眉头直皱,但他的纠结很快就被打断了。
“大人,赵世仁又在通缉令旁贴字了,还把通缉令赏银又提了一倍呢!”
侍卫一脸兴奋地递上了一份誊抄稿。
县令放下卷宗,看了眼赵世仁狗屁不通的破诗,这破诗从千千儿十八代以前一直骂到后三代,叨叨千千儿三岁到八十岁的惨状,刚看过卷宗觉得头疼的县令,又被污言秽语脏的眼睛疼。
侍卫嫉妒兴奋道:“大人,这赵世仁就是人体喷粪机啊,据说这么长一篇文章,他还让家中小厮在众人面前念了两个时辰,翻来覆去的读啊!”
旁边衙役补充道:“丧心病狂啊,那小厮念完当场口中长疮,嘴都读歪了啊。”
又一道身影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大人大人,千千儿回信了!”
“回什么了我看看!”
“大人先看!大人先看!”
“哎呀别吵了,就回了五个字,赵世仁当场气晕了。”
“哪五个字啊?”
“你老婆偷人!”
“哈哈哈哈哈哈!”
通缉令前,赵世仁又当场表演了一次撒手人寰,然后又在众人七手八脚下,用半碗参汤救了过来。
围观众人大感惋惜,深刻体会了什么叫做祸害遗千年。
人民群众向来有仇富心理,特别对于这种为富不仁又满嘴喷粪的深恶痛绝,就算千千儿偷了他的东西揭了他的家丑,但是他的钱本来就来路不正还成日欺男霸女的。那我收拾不了他,骂他几句总行吧?你看千千儿都把他骂晕了,也没什么事,那我也骂几句吧。
于是,赵世仁乌龟王八蛋形象深入人心,巫山县人口口相传一首歌谣:“万花丛中一点绿,春风吹拂绿草地,满园红杏拦不住,鸳鸯帐内不是你。”
更有甚者,将赵夫人的艳情故事街头巷尾地讲,周围猥琐笑成一团,连花楼姑娘都要沾一点赵夫人的名头才能赢得青睐。
殷九娘倒不知道后续的一系列故事,她正在研究赵老爷家偷来的那几副画呢!殷九娘虽然上世曾做过画糖人,也是一个画画的好手,但是十几年未曾提笔到底是生疏了。
另外两幅还好,看起来像模像样,落款为雾隐山人,是个她没听过的名字。但是两幅山水画都笔画流畅,远近协调,有股难以言喻的沧桑感,都是佳作,但是不知名的画作不知道值多少钱啊。
剩下那副画就奇怪了,看起来不像是山水画,倒像是副地形图,也不知道画的是什么地方。殷九娘没细看,就丢到旁边去了。
“九娘,今晚还去吗?”小梅从门边露出一张脆生生的小脸,带着三分笑意,望着殷九娘问道。
“去!今天得去再拿点,要不对不起我挨得骂。”
小梅笑了笑,道:“那我去给你准备夜行衣。”
小梅也是师父捡回来的,师父走后他们就相依为命,不同于殷九娘的生龙活虎,小梅从小体弱不能学功夫,只能在家做些琐碎事情。
趁着夜黑风高,殷九娘就出了门。
赵世仁又瘫在了床上,一边愤愤不平,一边就着丫鬟细嫩的手吃水果、吃糕点,一边嘴里不停叨叨:“翠芳啊,你说老爷怎么就这么惨呢!他偷了我财物,还揭了我老底,我都成了巫山县的笑话了。一想起来我就难过啊,翠芳你再给我拿点葡萄吃,还挺甜的。”
翠芳娇滴滴回道:“老爷您宽心,那恶人自有恶人磨,官老爷总能收拾他的!”
赵世仁练声叹气:“这新来的县太爷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性格呢,倒是帮我抓人一点也不着急。不行我明天得再去府衙找他一趟,得派人去抓啊!”
翠芳不屑道:“老爷你还不知道府衙那几个人啊,能有什么本事,都是些酒囊饭袋罢了。上任县令在的时候咱们可没少送礼。”
赵世仁道:“民不和官斗嘛,我们赵家也就是钱多,跟其它两家凶巴巴的可不一样。但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伸手不打笑脸人啊。”
殷九娘窝在屋顶上听墙角,越发觉得赵世仁奈何不了自己,喜滋滋地对着屋内吹了一股迷烟,翻身下去熟门熟路摸走一兜银子。
离开赵宅一个街区,殷九娘就发现身后动静不对,自己似乎是被人盯上了。殷九娘最好的就是腿上功夫,当下几个起落加快速度,向偏僻山林跑去。
这身后的人也太难缠了,这都出了街区了还穷追不舍,而且脚力不弱,是个强者,殷九娘心道。
当殷九娘不太听得到脚步声后,终于松了一口气,突然发觉前方一片黑影袭来。
殷九娘大惊,竟然有两个人,这人绕路到前面来堵她了!
那人的拳法虎虎生风,殷九娘一不留神就挨了好几下,疼的龇牙咧嘴的,她都好多年没这样狼狈过了,但是这人她确实打不过啊!
殷九娘撒腿就跑,要看就要跑远了,先开始追她的那个人又跟了过来,一下子就把她的去路堵死了。
使拳的那个人一拳打在了殷九娘背上,将她打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后来的那个人趁机擒住了她。
殷九娘心里咯噔一声,翻车了啊。
使拳那人一把掀开殷九娘的蒙面汗巾,擒住她的那个人看了看,道:“大人,这千千儿长得平平无奇啊!”
殷九娘翻了个白眼:“你才平平无奇呢!”
“老实点,都被抓住了还嘴硬!”
殷九娘这才平静下来看向使拳那人,等看清了人,一时惊喜交加,大喊道:“公子,是你!”
后面那人又使劲拽了下殷九娘:“叫什么公子,这是咱们巫山县的县太爷!”
“又是县太爷啊!公子,是我啊!”
“什么是你是我的!你能不能老实点!”
殷九娘想起自己脸上还挂着人皮面具,强硬抽出一只手来,一把揭开自己的面具,露出一张年轻活泼的女儿面庞。
“严公子,我是殷九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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