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法则

　　钟观止猛然惊醒，愣了一会，才发现他居然安安稳稳躺在床上。

　　屋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钟观止后仰倒在床上，眼皮缓慢眨动，脑子里乱糟糟的，无意识的一幕幕过着梦里的场景。

　　听说人老了的标志，就是不断回忆过去。

　　钟观止觉得自己大约已经是老了，累了，倦了。

　　周俣辰啪一声将灯拍开，看着在床上躺尸的钟观止，慢慢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脸。

　　钟观止被他的动作唤回神，盯着他看了一会，“放了我吧。”

　　周俣辰勾起唇角笑了笑，手指下滑，勾着他的衣领晃了晃，意图很明显。

　　钟观止垂下眼眸，伸手一点点解开胸前的扣子，腰带，袜子。

　　他的伤确实没好全，周俣辰伸手的瞬间看见钟观止瑟缩了一下，抬头看他的时候，钟观止还是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

　　周俣辰还是伸手摸了上去，他自认对于钟观止已是手下留情，他的人哪个敢背着他偷吃，早被他剁了扔海里喂鱼，哪能是折腾了一顿能了事的。

　　周俣辰手掌收紧，钟观止一声惨叫，那里周俣辰折腾得最狠，只说是哪里犯错就罚哪里，差点废了他。

　　钟观止咬牙忍耐，周俣辰其实有时候有点奇怪，平常他不过说着玩儿的时候，钟观止求饶的话张口就来，可是自己真正折腾他的时候，他却一声不吭，连句服软的话都不肯出口，逼得自己每每把他迫到极限才堪堪住手。

　　钟观止漂亮，又十分有趣，且耐折腾。周俣辰此时此刻有些不愿意放手。

　　宠物生出离家的心思，该是紧紧脖颈上锁链的时候了。

　　周俣辰松开手，右腿交叠在左腿上，拿起手机回了个信息，状似无意地说道：“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去拿过来。”

　　这个休息室目光所及之处什么都没有，钟观止看着连接办公室的那个门，焦灼了很久没有动作。

　　“三分钟，超一秒差一秒，都是一鞭子。”

　　钟观止咬牙下床，慢吞吞的往门口的方向走过去，打开门的一瞬间，阳光洒在他白皙的肌肤上，刺得他有些发抖。

　　周俣辰看着时间，接过钟观止高举到他眼前的盒子，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脑袋，“不错，差了五秒。”

　　钟观止目光盯着膝前的地毯，紧攥着双手，压过那份兴奋地战栗。

　　周俣辰起身拿来鞭子，将手搁在他的后背上，笑了一声，“你果然很喜欢。”

　　钟观止哑着嗓子，“放屁。”

　　周俣辰哈哈笑了，踢了踢他身前，“今天就教你学个乖。”

　　“我周俣辰的人，只能我说不要。”

　　钟观止抬眼看他，那双眼里看不到丝毫的惧怕，反倒有一丝丝隐隐的嘲弄。

　　周俣辰摸着他的脸，“啧，这眼神，看来是忘了前些时候跪在我脚边痛哭流涕求饶的样子了。”

　　“没关系，一会儿就让你想起来。”

　　钟观止眸光闪了闪，闭上眼。

　　……

　　钟观止回S市的时候，才发现钟观行把他的手机已经邮了过来。

　　辞了工作，钟观止在屋里昏昏沉沉睡了一天，才起身收拾了一下屋子，又去超市买了一堆存货，将冰箱塞得满满的。

　　周俣辰又很久没来。可是这次，钟观止不会再以为他是失了兴趣，而出去狩猎新的男人。

　　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也就晚上直播的时候才勉强收拾出一副人样。

　　最近，也就“齐天大王”调戏唱见“逸景”这一件新鲜事，钟观止作为吃瓜群众，又有钱拿又有瓜吃，表示十分的满意。

　　还没等钟观止满意两天，阴魂不散的周俣辰突然出现，折腾了几天，又突然走了。

　　钟观止放着陈景逸正直版的歌，突然想起那天陈景逸转移他注意力的八卦消息。

　　阿奇和单白是一对？啧啧啧，这个消息要让粉丝知道了，怕是要炸锅，什么我嗑的CP都是真的叭叭叭。

　　被陈景逸一首歌绝杀了，“齐天大王”金主大大不再出现，没有瓜吃的钟观止，觉得十分寂寞。

　　招呼了一声，约了阿奇他们，钟观止回了B市。

　　照例先陪老妈一天，晚上将人送回家才赶去吃饭。

　　眼神在阿奇和单白身上觑巡，钟观止拿着两个人的反应当下酒菜。

　　饭毕众人推搡着往外走，钟观止勾着阿奇的肩膀，低声道：“给哥们一句实话，你是不是跟单白……嗯嗯嗯……”

　　阿奇看了一眼旁边的单白一眼，咳了一声，回了一句，“怎么，你也嗑我俩的CP。”

　　钟观止哼笑，“你就别瞒我了，我跟你说……”

　　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钟观止放开阿奇，退了两步。

　　周俣辰轻飘飘的扫过一眼，转脚朝另一个方向，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目光里。

　　“哎，那不是周大少吗？”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

　　众人对周大少风流韵事的议论一字字进了钟观止的耳朵里，钟观止听他们对那个被周俣辰搞进医院的人的调笑，也呵呵跟着笑。

　　钟观止找了个借口，离了众人的视线，又拐回去在餐厅门口，罚站。

　　周俣辰出来的时候，钟观止已经站了快两个小时。

　　周俣辰瞥了他一眼，抛下两个字，“滚吧。”

　　看着周俣辰的背影逐渐消失，钟观止长舒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没来由的怅然。

　　跟陈景逸匆匆见了一面，钟观止就回了S市。

　　大学班级群里，几个人正聊着在S市的人什么时候在一块聚聚。

　　钟观止默默地窥屏，戳开群成员，一个个滑下去，手指停顿在一个名字上，头像依旧是全黑的。

　　点进去两个人的聊天框，钟观止打打删删，抬头才发现，也许是缓存的缘故，那个头像点进来居然变成蓝天白云的图片。

　　钟观止退出聊天框，他很好，自己不必去打扰。

　　钟观止那时候被钟观行打了一顿，知道那个少年退学了也没太大感触，依旧我行无素。享受着众人的追捧，蜻蜓点水般撩拨一下，却又谁都看不上眼。

　　后来上大学的时候，钟观止第一次感受那种心脏被重击的感觉，就是看见了他。

　　他应该是长得很不错的，可是因为经年挂着温和的笑容，很容易就忽略了他的长相。

　　钟观止乖张骄纵，被同宿舍的人排挤，在他耳边嘟囔了几句，他就前前后后说尽好话折腾了许久，帮他换了寝室。

　　两个人住到一块的时候，宿舍的人纷纷看不下去，背地里在他面前嘀咕：“干嘛像伺候少爷一样哄着钟观止。”

　　他也只是嘿嘿一笑。

　　甚至后来，他被钟观止压到身下的时候，也只是略微挣扎了一下，就随他去了。

　　那段时间，钟观止和钟观行的关系也有所调和，都是他从中周旋的缘故。

　　后来，周父周母也隐约知道了他的存在。他像空气，一点一滴渗透到钟观止的生活中。

　　没等钟观止反应过来他已经被绑缚的没有一丝挣扎的空间，他首先厌倦了。

　　温水虽好，却终是索然无味。不若烈酒，划过喉咙，烧进胃里，蒸腾出骨子里的肆意。

　　他第一次发现钟观止偷吃，什么也没说，钟观止随意敷衍着哄了两句，就认为这茬事过去了。

　　后来，钟观止知道了，他跟那个小痞子打了一架，眼镜都被打碎了。

　　钟观止安生了一段时间，故态复萌。

　　有一天夜里，钟观止被尿憋醒，睁开眼，却对上对面铺子上盯住他的目光。

　　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钟观止记得一清二楚，他吓出一声冷汗，蹦起来就大骂：“你他妈干什么！”

　　寝室里的人都被吵醒，看着钟观止指着不发一言的他骂了一个小时。

　　“分手！”钟观止又一次看见了希望一点点灭掉的模样。

　　后来事情就失去了控制。

　　第二天，他跪地求钟观止不要分手不要抛弃他的流言蜚语传到人尽皆知。

　　不知道为什么，花心可以被夸为有魅力，情深却总被人认为不自爱。

　　钟观止第一次挨父母的打，他本来梗着脖子拒不认错，直到听到钟观行说他在家割腕自杀刚刚脱离危险。

　　他不过是被浇灌出的自私蒙蔽了双眼，他不过就是跟随自己的心，命运的恶意却将一条人命绑缚在他身上。

　　他想去道歉，却被拒之门外。

　　父母失望的神情、钟观行溢于言表的憎恶以及学校里所有人看他的眼神。

　　钟观止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他就成了罪人。

　　他被众星捧月来源于他的美丽，最终还是他自己付出了代价。

　　一毕业就逃离B市直奔S市，这里有他想要的奢靡和放纵。

　　他是一只翩翩飞舞的花蝴蝶，关了灯，就露出獠牙，勾扯掉一片血肉。

　　这种游戏一如既往地，厌倦了。

　　钟观止懒洋洋的瘫在酒吧的沙发上，眼神觑巡，最后定在一个人身上。

　　他知道自己惹不起这个人，约莫会被啃得骨头渣都不剩，可是心里那种追求刺激的战栗让他情不自禁起身走了过去。

　　周俣辰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胆敢跟自己搭讪的美人，要了一杯酒，递给他。

　　钟观止喝了一口，刚放下酒杯，胸前就被塞了一张房卡。

　　周俣辰转了转手中的杯子，没再看他，“楼上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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