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之西

　　军训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咬着牙铆足劲，一天一天的数着日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期间也没有发生十分有趣的事情，最多不过是不断地做重复训练，渐渐地熟识的身旁的同学。
　　军训结束后的第一天，我咬着馒头走在去上早自习的路上。我家和学校之间隔着一座桥的距离，前几日军训集合的时间比早自习晚，我视线里便只有三三两两穿着迷彩服的同学。今天不仅人多了起来，一大片规整的蓝白校服也取代了迷彩服，我倒是有些不适应了。
　　早在军训休息的间隙班主任已经将同学们的座位安排妥当，所以我进入教室的时候大家已经零星对号入座。
　　当我找到我的座位坐下时，同桌还是空着的，我便在座位上等了一会。直到快打铃的时候，一个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女孩子终于落坐在我旁边，我记得她的名字，应当是方楚。
　　刚进初中的我尚且算是高挑，班里男生的身高也还没有开始疯蹿，因此我的位置在靠近教室后方的一个小角落里。不过我很喜欢这个位置，因为它左边连着窗台，我的手肘可以肆无忌惮的撂在窗台上。而如果我想要看到讲台，难免也要同时将整个教室的纷纷扰扰收进眼底。
　　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我环顾了一下，杜溪坐在离讲台较近的中间，支棱着一头短发正四面八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陈西楼坐在靠窗的前排，在老师还没有开始正式上课本内容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咬着笔头翻看着发下的课本。方楚并不多话，正在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如果不是我上下课出入座位需要麻烦她起身，我甚至会意识不到她在我旁边吧。
　　那么，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有什么故事发生呢——我这样想着。

　　正式上课的第一天，下午第八节课被班主任换成了班会，准备进行班委竞选。
　　班主任在某个下课时间公布完这条消息，教室里就浮起了零碎地关于竞选的讨论声。我趁机到处晃悠，假装无意地听到了一些碎碎念。
　　“听说陈西楼准备竞选班长诶~”
　　（诶？陈西楼？他竟然会去竞争班长吗）
　　“是嘛，我这边听说杜溪也想参选诶。”
　　(杜溪好像已经和班里的人都混了个脸熟。如果是她的话，想选什么职位都应该没有问题吧。)
　　“杜溪——应该比不过陈西楼吧。毕竟是遥遥领先的入校第一。”
　　（遥遥领先的入校第一吗？！这个家伙这么厉害的？）
　　“谁知道呢，到时候看叭。”
　　(也不知道他们两谁会当选唔——)

　　第八节课唱票的时候杜溪和陈西楼的得票一直咬得很紧。
　　我一开始写了杜溪，涂涂改改了好几次又写上了陈西楼，最终还是选择了弃权。
　　我并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我和他们本就相识不深，就像要我仅凭一眼就要在野玫瑰和山茶之间选出哪种花更胜一筹一样，太难了。
　　我戳了戳方楚小声问，
　　“诶，杜溪和陈西楼，你投给了谁？”
　　她抬起头，皱着眉瞥了我一眼。
　　“谁都没选。”
　　说完就低头干自己的事去了。
　　咦，和我一样嘛？

　　最后，杜溪以两票的微弱优势胜出成为了班长，陈西楼当上了副班长。
　　下面响起了窸窸窣窣地议论声，大抵是没有料到杜溪会赢过陈西楼当上班长。
　　其他的班干部与课代表也都确定了下来，不过显然没有之前的结果来得让人兴奋。
　　“从今天开始，杜溪就是你们这个学期的班长了。”
　　班主任这样说着，算是敲下了最后一记棒槌，结束了这场班会。

　　等到我磨磨蹭蹭收拾好书包的时候，教室的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几个被安排留下来搞卫生的同学，拿着拖把在教室里来来回回地折腾，时不时嬉笑几句。
　　通向操场的路有两棵百年的老樟树荫蔽，路的拐角凉风吹拂，此时人影稀疏，偶有刚入秋的落叶翻飞而过。
　　从教学楼间的一个小通道穿过，便是豁然开朗的操场入口。这时恰是天际漫出的橘色满身满眼地铺就，堪堪是一片霞光脉脉的景色。
　　学校的操场并不大，仅仅250米长的环形跑道里排列着四个篮球场，放学后这里四下响起此起彼伏的篮球砸地的声音。
　　左数第二个球架边，有一个依稀可以辨认出是陈西楼的身影，而杜溪就倚在球架下，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说着什么。
　　她说话的声音并不小，我从操场中间穿过的时候，也有几句飘过我的耳边。
　　“也不是一定想去做班长。”
　　“让你这样埋头读书的小呆子做班长才是真的不靠谱吧。”
　　“只是觉得，这样可以做出改变的权力，与其放在别人手里白白浪费，不如攥在自己手里，看看究竟能做成什么样吧。”
　　余光里陈西楼投篮的动作顿了一下。紧接着篮球划过一道悠长的弧线。
　　“你一直都这样。”他这么说着。
　　球偏了，砸在篮板上，响起“轰”地一声，又再次落向地面。
　　“谁说不是呢。”
　　我离得走远了，杜溪的话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影影绰绰地打了几个转，又轻轻淡淡地散在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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