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

作者:Occupi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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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雾色慢慢褪去,喧哗声像涨起来的水重新灌入耳朵。
      尖叫声穿破了凝滞的空气,程嵘在闸道放行时被记忆混合机放空的大脑陡然苏醒。
      程嵘正把着自行车车把,直直地向一个穿着漂亮小花衣、拎着菜篮子的阿姨冲去。
      路的一边是一条小河,铁灰色的栏杆坏了,扭曲地垂在河堤上;另一边是排排坐的摆摊的,尼龙布上堆放着袜子、光碟和纹身贴。
      程嵘攥紧把手,绷紧肌肉,控制身体重心降低,纵长臂把呆立的阿姨揽到一边,车辙从阿姨肥硕的肚腩和写着“每件20元”的小黑板之间碾过,车头冲着栏杆断口。他捏了一把刹车,破旧得叮呤咣啷响的自行车在路沿险险停了下来。
      程嵘呼了一口气。
      别人传到任务世界的时候不是在画画就是在打游戏,偏偏他每回都被迫处理一些稀奇古怪的紧急情况。
      有一次他甚至差点从游乐园海盗船的最高点上摔下来。
      这都已经不是非不非酋的问题了,进入世界的时候即刻避险都成了他刻在脊椎上的非条件反射。

      程嵘回过神来,去慰问“受了惊吓”的阿姨。
      阿姨脸不红心不跳,拉着他走到路边,絮絮叨叨了一堆,从“小伙子骑车注意安全”,到“小伙子你长得蛮精神的嘛”。
      程嵘已经理解消化过任务内容了。不是什么赶时间的任务,程嵘也乐得在报到截止时限前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比如听阿姨讲些家长里短。

      任务世界都是真实存在的世界,任务世界里的人也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活的,有温度的,会聊八卦的。
      世界,或者说宇宙洪荒,是一层压一层,一层自一层延展开去的,生命树的枝桠蓬勃向上。任务者所在的世界大概类似于bug处理器,每一层都有,一般遵循任务者管理任务者的原则,一层一层地撸下来,管理体制成放射状或线状,烂了就砍,好了就斥巨资培养,也勉强算得上精干简洁。
      任务者虽然比任务世界的人要多很多有利的先决因素,但是受到律令、法条的层层制约,并不能自恃身份欺压“下民”。当任务者身负任务,传导到任务世界的时候,如果任务世界并非凶险异常,习惯性做法都是简单粗暴地剥除任务者身上的特殊加成。
      早些年法律框架还不完善的时候,也有人胆大包天,憋着劲使劲作,养鬼童,搞巫术,跟AI玩战术狂欢,闹得下界血流成河,生灵涂炭,阴阳失衡,邪气四散飞涨。而这些人造黑洞很快吸引了宇宙本身的注意,方圆亿万里的规则都聚拢过来,形成极其恐怖的威压,把人榨成了西瓜汁。
      程嵘这一代任务者的领导人,也就是发工资的001先生,完善了法律系统以后,这些故事基本就印在历史书上了,没有再发生石破天惊的大事,相安无事,岁月静好。
      程嵘对任务世界的平民百姓没什么特殊的感想,都是人,只是他工作的性质特殊一点罢了。

      跟赶回家煲鸡汤的阿姨道了别,时间还有余,程嵘按照简笔画地图上给的路线慢慢地往转学生报到处走,边走边梳理任务时间线。
      这个任务是很常见的“高层渗透介入处理任务”。

      某一年夏天,乡下一所名字老长且死贵的贵族学校突然名声大噪、艳压群芳,靠高到不正常的升学率和高校就读率走红省城各大家长群,成了万众瞩目的香饽饽。
      家长在这种“重点学校”面前向来是没什么特别强悍的自制力的,奈何学费实在太高。而那些有钱有权的父母在经人一再确认消息属实后,于该年的升学季、转学季挤破了头地争抢入学名额。
      这一年学校的转学生也就格外多,招生办主任估计赚了个盆满钵满。

      这些就是所有的前情提要。
      任务者所在的世界是bug处理器没错,但时间空间错杂交汇,二维、三维、四维不能干净清晰地剖开分解,可能性、影响因素多而杂乱,所以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或者至少现在的科技水平并不支持存在能够真正预测未来的人。容错率太低,甚至一块布的温度、一个大棚的湿度都有可能改写历史。
      因此,任务身份,真的就只是任务身份。给一张能够蒙混过关的任务世界的身份证,塞一段似是而非的记忆,给一点bug存在的提示,最多再编一段奇奇怪怪的家世背景就是极限了。其余全靠智商、武力和演技。093天天跟程嵘叨叨,任务者真的不是什么理想职业。要会玩高阶数学,要打得过猛犸象,还得读《演员的自我修养》。
      而这个世界的bug提示简直匪夷所思:
      双修。

      学校。贵族学校。
      双修。高到不可思议的学科水准。
      有些东西,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程嵘拎着自行车又过了一座石桥,从手机里扒拉出他“妈妈”发给他的照片对照了一下,确定眼前这个破得东倒西歪的小平房就是传说中的转学生报到处。
      程嵘:“……”
      不是说是贵族学校吗???

      程嵘走过去,小心地跨过门口堆积的瓦罐和硬纸板,推开吱嘎作响的木门,眯起眼打量着布满灰尘的昏暗的室内。
      蜘蛛网,垛草堆,甚至还有一盏油灯。
      一个光头肥腻大叔坐在案后,贼溜的小眼睛绕着程嵘转了一圈。
      “程嵘是吧。”大叔推过来两张表格。
      程嵘伸手接过。是他的转学申请和入学手续:“嗯。”
      “入学通知书给我。”
      程嵘从背包里把那张皱巴巴的纸头翻出来交给他。
      光头随手扯过来,在上面盖了个章。
      章是奇怪的金色。
      光头把申请书给他,还伸手拽着程嵘转了个向,小屋的另一角,草垛后面,还有一扇很不起眼的、和前边那扇一样松散不牢靠的后门。
      “那边过去,就是学校大门。”

      后门推起来很重,是那种这个任务世界的人难以感受到的重。
      结界的质量。
      程嵘看着面前高耸的瓦红色建筑物。
      空间置换术。
      他妈的。
      谁给这个任务评的“正常”等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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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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