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男二的白月光

作者:莫惜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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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2 章


      “二叔后来曾对我说,他说,其实在看到父皇到来的那一刻,他就有了以死保全先皇后的念头。不过先皇后并没有给他那样的机会。”李裴晟垂下眼帘,目光中闪过一丝痛意,“她活得太累了。”

      作为过来人的沈文卿明白这种感受。

      丈夫的猜忌和冷淡,宫中人的闲言碎语,没有子嗣,唯一的孩子还是自己丈夫一夜荒唐生下的产物,加之还有甄贵妃在一旁虎视眈眈,在种种重压之下,她的精神状态可想而知。即使身居高位,正位中宫,这样的日子也的确如同身在囚笼之中,度日如年。

      “她日日吃斋礼佛,从不奢侈浪费,一向待下人极好。自从父皇专宠甄贵妃,除了请安,长乐宫中就甚少有人前来走动,冷冷清清的。她也不相争,只告诫下面的人,不要与甄贵妃身边的人起冲突,遇事忍一忍,总会过去。”李裴晟垂下头,抚摸着腰间一块温润的玉佩。“她总说,身为皇后,一定要做后宫的表率,切不可行差踏错。若有失德,便再无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后来她的做法,也确如她所言。”

      沈文卿忍不住问道:“父皇发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二皇叔不是说他已做好了牺牲自己保全皇后的准备么?”

      李裴晟叹了一口气:“父皇彼时正在气头上,无论二叔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相信。且一直以来他对二叔诸多猜忌,二叔为了自保,一向远离是非,只做个逍遥闲人。如今一旦被猜忌,眼看就是死路一条。先皇后不愿他无辜受累,便拔了羽林军的佩剑,举剑自刎了。”

      沈文卿闭了闭眼。

      她果然还是走了这条路。

      “父皇没想到她会这样,心胆俱裂,抱着她撕心裂肺地叫传太医。他拿手用力捂着先皇后颈间足有半指深的伤口,浑身颤得不像样子,只不住重复,要她撑下去,太医就快来了。”李裴晟顿了顿,缓了缓方才继续说道,“可是那样的伤实在太重了,血喷溅在父皇手上,衣服上,头发上,洒得到处都是。因为是深夜,天上只有一轮圆月,影影绰绰的,只看到一片暗色,闻到满鼻子的血腥味。等太医急急忙忙赶来,她早已断了气。至死,她都没有解释半句。”

      李裴晟手里不断摸着那块玉牌,沈文卿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半晌,起身过去将他的头揽入怀中抱住。

      “我就在一旁,看着。”他靠在沈文卿怀里,却没有想哭的感觉,只觉得一口气梗在喉咙口,气息越来越重,“她就那样慢慢没了活气,一点一点,就像即将燃尽的香烛,黯淡得看不清面庞。”

      他吸了吸鼻子,又道,“二叔也在一旁看着,像突然变成了一座雕像,一动不动。后来他突然开了口,说他们自从先皇后出嫁以来,早就断了联系。平日里先皇后为了免除父皇的忧虑,若他参加什么筵席,总会刻意告假,避免与他同席。他起初还曾期待在饮宴时见到她。后来过得久了,就知道她根本不会同去。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既然已经出嫁,就斩断了与从前的一切联系。”

      沈文卿摸了摸李裴晟的头发,微微叹息。

      这样一个皇后,也难怪宣庆帝记了这么多年。人最怕的不是得不到,而是以为得到了,到头来根本只是错觉。人明明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却从未理解,从未真正读懂,到头来却阴差阳错全部失去了。

      “他还说,她在很早很早前就已经死了。死于无法违逆的联姻,丈夫的猜忌,后妃的争宠,还有高高的宫墙。宫里不需要她的才情,不需要她的花容月貌,只需要她传宗接代,管理后宫。她早就死了。”

      “父皇大怒,当夜便将二叔下了狱。先皇后已死,他根本没有精力再去管其他。待到先皇后大殓,葬地又引起了诸多争议。因为按律,皇后失德,不得陪葬皇陵。最终父皇不得已,将先皇后葬在了沈家祖坟。后来百官求情,父皇好歹饶了二叔一命,但终生不得入京。他走前,是我亲自去送的。”

      沈文卿记得书里李裴晟远走边疆之后,就是这位宣王为他赴汤蹈火,四处奔走,协助李裴晟杀入京城,最终翻盘。看来,宣王对李裴晟这么好,也多多少少掺杂了对先皇后的情分在。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长乐宫和先皇后都成了父皇的禁忌。每当提起,他总会伤心难过很长时间,始终无法忘记。先皇后薨逝后,后宫大权落入甄贵妃手里。甄家还屡次上书,说甄贵妃诞育皇嗣有功,德行出众,为后宫仪表,当正位中宫,立为皇后。上书三次,父皇便驳回三次。每次都没有理由。”

      沈文卿轻声道:“父皇一定还念着先皇后,才一直空缺后位。”

      “前些日子你生病期间,素月与我提起阿珠的事,我便突审了她。她很快就都招认了。不但如此,还连着先皇后被构陷的事一道招了。我想,光杀了她,不如让她把这一切告诉父皇。父皇知道真相,甄贵妃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沈文卿却有另一层担忧。

      宣庆帝知道之后固然可能拿下甄贵妃,但在此之前,他还要先挺过知道先皇后是被人刻意安排无辜自尽这个真相,才可能进行下一步。而据她所知,宣庆帝的身体此时已经岌岌可危。这招棋究竟是甄贵妃的送葬曲,还是宣庆帝自己的催命符,现在还说不准。

      而李裴晟久在宫中出入,又代行了太子监国之责,说他对宣庆帝如今的状况一无所知,沈文卿根本不信。他那么聪明,这个风险自然是清楚的。唯一可能的就是,他认为无论是拿下甄贵妃,抑或宣庆帝病倒,甚至一命呜呼,对他自己都有利。

      站在李裴晟的立场,确实如此。

      他从小缺少父爱,无论是因为他的生母,抑或是因为先皇后,宣庆帝对他都无比疏离。虽然成年后教了他不少治国之道,还让他监国,但比起李裴茂,他所得到的这些东西简直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别的不说,光是甄贵妃这一层关系,在先皇后死后,要宣庆帝立李裴茂为储君简直易如反掌。而之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李裴茂一直未能在朝政上有所建树,大半原因是因为沈文卿,也就是原主。

      接下来会如何,还真的难以预料。

      她抚了抚李裴晟的背。

      无论如何,她一定会竭尽所能支持他。

      成败就看隔壁的宣庆帝如何了。

      *

      宣庆帝一口气险些上不来,咳嗽了几声,门外的太医见状赶紧进来,又是施针,又是顺气,折腾了好一会儿,他才堪堪缓了过来,抖抖索索地指着尚且跪在地上的阿珠,喘着气问道:“你说的这些……有何凭证?朕凭什么相信你?”

      阿珠叩首道:“奴婢没有证据。这些不过是母亲在去世前所说。奴婢想甄贵妃何等尊贵,岂是奴婢这等贱民所能撼动。但圣上,往往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最会欺骗您。奴婢斗胆,虽无证据,恳请圣上暗中详查当年涉案的那些人和证物。想必圣上一定不会失望。”

      宣庆帝死死盯着她,双眼像濒死的猛兽,半晌才从口中吐出一句:“来人,将这婢子关到地牢里,严加看管。务必要留她活命。”

      门外的羽林军闻言,鱼贯而入。

      阿珠恭恭敬敬地朝宣庆帝磕了个头,这才被羽林军带了下去。

      宣庆帝想了一想,宣了禁卫军首领林夜,要他秘密调查当年涉案的人员去向。林夜是宣庆帝的心腹之臣,闻言领命而去。

      待林夜走后,宣庆帝方才让人传李裴晟夫妇入正殿觐见。

      李裴晟携了沈文卿,方才进来,便见宣庆帝剧烈咳嗽,他面色惨白,瘦弱的身躯剧烈地颤动,咳得声嘶力竭,太医忙上忙下,半晌方才止住。

      沈文卿定睛瞧去,他手中的帕子上一片鲜红,不禁蹙起了眉。

      宣庆帝这副模样,比起方才,肉眼可见又差了不少。

      宣庆帝有气无力地倚着卧榻,朝李裴晟招了招手。李裴晟赶紧过去,坐在他身边。他拉着李裴晟的手,喘息方定,方才语重心长地说道:“朕知道,你一直对先皇后的事难以释怀。也难怪,你是她一手带大的,性子也最像她。今日之事,朕自有主张,你且放宽心。”说着,又看向一旁的沈文卿,低声道,“之前你与文卿的事,朕也多少有些耳闻。你既已与她成婚,便当信任她。先前是朕失察,以致她受凉病倒。万幸她吉人天相,没有大碍。今后,你要好好待她,弥补过失,明白吗?”

      李裴晟用力点点头:“儿臣明白,父皇请放心。”

      “文卿是个好孩子,值得你好好付出。万万不可走父皇的老路,等到后悔,就来不及了。”宣庆帝说完,又咳了起来。

      李裴晟赶紧为他顺了顺气,低声道:“儿臣明白。”

      “你们回去罢。”他喘了一会儿,招了掌事太监前来,“宣甄贵妃来。”

      李裴晟只得跪安,携了沈文卿缓缓走出了清凉殿。

      沈文卿不安地拉住他的手:“父皇不会有事罢?甄贵妃可不是善茬,她若有心刺激父皇,父皇龙体本就不好,若有什么三长两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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