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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脱
地缚灵收回眼球后立刻想逃回天台,被凌仁生发现了端倪。他立刻抽出一道刚刚画好的定身符定到那团黑雾身上。
解施蝉松开凌仁生,也跟着看向那团黑雾。他从鬼境出来之后还能感受到季于青的存在,可能是因为听了季于青的故事,他还能感受到一些来自季欢的情绪。混乱,十分不稳定,但主要还是莫大的恶意。
【自从她失踪后我就一直在找她。】季于青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同为魂魄,可能季于青早就想将这些压在心底的东西吐露出来,现在才终于在解施蝉这里找到了机会。
“是被那伙人养成地缚灵了吧。”
凌仁生作为通灵人,当然也有能听到季于青说话的手段。他喃喃几句,对季欢下落不明的结局十分笃定。
其实也无需他的确认。在季于青说出面前的地缚灵是他的女儿之后,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最后那几天,她跟我说她找到结束这场噩梦的办法了。】季于青的声音里夹杂了些许痛苦和悔恨【要是知道是这样的办法......】
凌仁生觉出不对劲。如果真是这样的办法,季欢让他们将自己变成地缚灵,又能换得什么呢?爸爸和周围人的安全?那又何尝不是一场新噩梦的开始。
况且,季于青现在这副模样,很难说是一种像样的“结束”。
地缚灵,顾名思义,是要对一个地方有所执念,死后也不愿离开,才会化为一个地方的地缚灵。曾经有通灵人还将地缚灵和传说神话中的土地爷做过对比,若不是通灵人这个职业不需要学术成果展示,可能相关论文都写出来好几篇了。
一个生前和此地没有半分联系的小女孩——至少在她爸爸看来是没有的——死后又如何对这里心心念念呢?
凌仁生从通灵人的角度看过去,一下子就抓住了一些隐情。只不过,不光他伤脑筋,连季于青自己都不一定知道,季欢生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季于青说到一半就沉默了,大概是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难以自拔。解施蝉偏过脑袋看向凌仁生,以及凌仁生面前那团黑气。黑气已经很淡了。虽然凌仁生曾经没有对付地缚灵的经验,但终究,这只地缚灵生前也只是一个半大不大的小姑娘,现在早就被凌仁生吃得死死的。
但执念不散,凌仁生的符咒对它造成再大的伤害,也只是单纯的伤害,还不能彻底将它击溃打散。于是良久,解施蝉听到凌仁生循循善诱的声音。
“季欢,我知道你能听懂我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解施蝉好像看到那团黑气颤动几分,像有着自我意识那样。
“地缚灵也可以交流?”解施蝉微微有些吃惊。毕竟他是在鬼境里见识过地缚灵那种形态的。在他看来,那坨肉山一样的会移动躯体已经算不上是生物了,顶多是被不明力量驱动的“物体”。
凌仁生侧过脸向他点点头:“一般情况下都是可以的,不过也有一些条件。有的地缚灵是要我们先帮它解开执念才能交流,一点儿都不带吃亏的。”他顿了一下,“不过嘛......”
“呃......说起来有些不厚道,不过,没有什么鬼是打不服的。”他轻咳了一声,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听上去有些恃力行凶。
解施蝉:“......”知道你打架很厉害了。
眼前这个情况很明显是地缚灵被打服了。地缚灵,或者说季欢,那团黑气,发出了一些不似人类的尖啸声。有些刺耳,但隐隐约约能分辨出一些人类的语言。
【帮......爸爸......坏人......】
不过只说了几个词,那声音忽然又发出几声尖叫,比之前要刺耳得多。凌仁生立刻捂住解施蝉的耳朵,表情有些严肃:“它好像很痛苦。”
解施蝉扯了扯凌仁生的手,眉头皱了皱:“痛苦......总不会是你打的。是因为她的执念吗?”
他现在也了解了一点关于地缚灵的知识。能够凝聚成地缚灵,所需要的执念可不止零星半点。解施蝉隐隐猜测,季欢生前在这里或许是受到了非人的对待,才会凝聚出对这里的滔天恨意——可能不一定是恨,但总归不是什么友好的态度。
凌仁生摇了摇头。
“可能......养它的人发现一些异常了。”
凌仁生刚刚见到这只地缚灵的时候就有些不成形的想法,现在从季于青口中了解到季欢的故事,这个想法更是笃定明晰。
很难说,在靠近市中心的位置饲养一只以血肉为食的地缚灵,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在凌仁生这样自诩正直的通灵人看来,这简直丧尽天良。
季欢身上附着的血肉尸块,早已是背后那人罄竹难书的有力证明。
解施蝉听此话眼皮一跳:“或许我们应该快点解决。”他怕凌仁生口中那人察觉到不对劲,直接找上门来。到那个时候,他也不敢保证自己和凌仁生还能不能全身而退。
对付鬼,他还相信凌仁生有独门绝技可以保两人周全;要是一个不明底细的人,他心里反而心慌慌不知所措起来。
凌仁生也是这个想法。打架再厉害,两人也只是两个毛都没长齐的高中生。他静了静心继续和季欢沟通:“哥哥知道有坏人威胁你,还伤害你和爸爸,对不对?哥哥一定会帮你惩罚坏人的。”
那团黑气似乎真的听懂了,悬浮在楼梯上摇摇晃晃,不知道在表达什么。
【她在谢谢你们。】季于青的声音传来。他的语气似乎也带着感谢。料到凌仁生接下来要做些什么,他同时更有一些远大于悲痛的解脱感。
凌仁生无暇顾及季于青的感受了。他现在有能力带着解施蝉赶紧离开,反正许从生的东西在保险柜里跑不了,他们现在立刻下去拿完东西就跑路,完全有把握在养鬼人来到之前脱身。
然而,正直的小通灵人并不认为自己可以对地缚灵的存在坐视不理。在解施蝉的描述下,这只地缚灵的危害已经是非常恐怖的存在了。再放任下去,不出几天就是一件要上地方新闻的灵异事件。到了那时候再作解决,可就不像现在这样简单了。
解施蝉自然是支持凌仁生这个想法。在凌仁生试图跟“季欢”残留的意识打交道的时候,他想到了许从生说的那些证据:“人参,你拿到许从生的东西了吗?”
凌仁生装作没听到继续问季欢:“欢欢,你现在还能感受到自己的状态吗?”说起来,他当时只顾着击退那个鬼东西,然后就匆匆忙忙出来找人,许从生那些东西早被他忘在脑后。
多少有些心虚。
黑气动了动。季于青继续做传话筒【她可以的。】
解施蝉看了好笑,多少猜到几分:“那我下去拿东西。”
刚刚还在装聋的凌仁生立刻回应:“诶好!那你一定要小心点,我跟你说我刚刚还遇到了其他小鬼,幸好我聪明机灵反应迅速......等等我再给你贴个符。对了还有这个符你也拿好,再遇到鬼怪你就往那玩意儿身上贴......”
“知道了知道了,凌妈妈别念了。”
解施蝉笑了笑,接过凌仁生扔过来的几张符,踩着楼梯往地下室走去。
凌仁生恋恋不舍收回目光,心中还在不住地挂念,忽然听到季于青的声音【你们刚刚是不是提到许从生这个人?】
凌仁生一愣:“你竟然认识?”
【当然......】一贯好脾气的季于青,语气中难得带上一些咬牙切齿的愤恨。
【我听到那伙人有人提到过这个名字。】季于青继续说【简单来说,我去找欢欢的时候遇到了那伙人,是许从生解决了我,醒来后就成现在这样了。】
听上去,让蝉蝉和季欢,以及季于青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都是同一伙人。
“他还真是个专业的打手。”凌仁生的语气也非常不好,冷冷看向楼下。那里是许从生曾经住过的地下室,简陋脏乱,比作阴沟里的老鼠也丝毫不为过。
想到这,他对季欢的“话术”有了新的切入点:“欢欢,哥哥一定会让那些欺负你和爸爸的人遭到报应。杀死你爸爸的许从生已经死了,其他人我一定会顺藤摸瓜,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但欢欢,你已经害了很多很多你曾经不想害的人。”凌仁生的话没有丝毫停顿,立刻接着说,“你也能感知到自己做了什么,对吗?你那么聪明,是知道的,曾经被你保护的人会被这样的你伤害的。”
黑气散了一些,凌仁生听到一声不似人类的悲鸣。
【她明白。】季于青愣愣传达季欢的意愿【你说许从生死了......真的吗?】
“对,因为一些别的事。”牵扯到蝉蝉的事,凌仁生不愿说太多,只是对父女两人再三做保证。只要他还活着,一定会让那些人渣付出代价。
没错的话,季欢对此地心存执念,可能就是在这里被害死的。再被那伙人之中懂得通灵之术的人稍作手脚......凌仁生不敢再想季欢生前受过多大的痛苦。
这也是他的私心。让伤害蝉蝉的所有人付出代价的私心。
季于青沉默着。不过半晌他便开口,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我会说服欢欢......不能害人。】
今天之前,他一直在地缚灵体内,浑浑噩噩感受着自己的女儿将一些“食物”拖入鬼境,那些血和肉又再次组成地缚灵身上新的组织。他还剩下一只眼睛,却不敢去看;他还有意识和思想,却不敢去想。
他一点点见证自己的女儿变成怪物,却闭上唯一的眼睛欺骗自己。现在,终于到了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的时候。
那是怪物,也是他的女儿。作为一个不称职的父亲,他要教女儿人生中的最后一课了。
凌仁生不知道季于青和季欢是怎么沟通的,但很快,他感受到周围的黑气散去很多。
他只听到一句。【欢欢......爸爸对不起你,爸爸爱你。】
【爱......爸爸......】
黑气终于,全部散去。
凌仁生再三确认无误,立刻跑下楼去,一出楼道就看到一个清瘦的人影站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就在他踩着影子跑过去的时候,那个人侧过视线。凌仁生看到他弯起的眼角,心底立刻有一块温暖软化开。
“解决了。走吧,蝉蝉。”他搭上解施蝉的肩头,明明满是轻松,却故作烦累般大声抱怨,“真的好累啊蝉蝉,怎么取个东西还遇到这种事。”他将全身的重量送到解施蝉肩上——当然也没有全部,他是不那么舍得的——在解施蝉耳边重重叹了口气。
微弱的气流侵扰到解施蝉耳尖。他不自然地觉得耳边一痒,想伸手推开身上这个狗皮膏药。然而,在影影绰绰的斑驳光线下,他确实看到凌仁生眉眼染上些许疲惫,心中又多了一丝不忍。
“回去好好睡一觉吧。”他无意识放轻了声音。
“嗯。”凌仁生借着解施蝉的肩头靠了会儿,最终还是正回身形,“你住哪儿?待会儿怎么回去?这个点公共交通都停运了,要打车吗?是不是不太安全,要不要去我家住......啊会不会太冒犯了。”
眼看着凌老妈子又要上线,解施蝉笑着摇了摇头:“行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他总不能告诉他,自己现在就住他家对面。
说起来,什么时候告诉凌仁生,林盛和解施蝉就是同一个人的事实呢。解施蝉又开始思考着这个问题。
“好吧好吧,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好好好,绝对保证人身安全。”......
两人走出黑暗重新站到灯光盛亮的街道旁。再交换几句话,很快就有出租车停在了两人面前。虽然已经是这个点,但这个地段毕竟靠近市区最繁华的商业街,拥有夜生活的城市青年,在出租车司机眼里也是一笔笔大生意。
“那我先回去了。”凌仁生在解施蝉的坚持下先坐上了车。隔着半开的车窗,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
他一直想和他的蝉蝉说很多很多。除了满肚子疑惑,还有满腔思念和不可言说的感情。他把这些尽数咽下,千万回绕成几个字吐出嘴边:“蝉儿,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
听上去,甚至还有些委屈。
隔着口罩,解施蝉暗自扬了扬嘴角:“会再见的。”
也不会太久。
“是啊,会再见的。”
不远处的高楼上,有人看向扬尘远去的车,和路口徘徊的人影,不禁眯了眯眼。
“老大,那个地缚灵还是被......”
有人凑上前去打着汇报。
那人轻蔑勾起唇角:“不过是一个半成品的地缚灵,成不了气候。倒是许从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他从手上的烟盒里弹出一根烟,低头点上。微弱的火星在夜色里晃动,照亮他的眼角。那是一只极漂亮的眼睛,有流光在他眼底流转,状似波动成纹。
眼神微动,想起心底那个人影,他那漂亮得有些邪气的眼中染上些许笑意。
“该是我的东西,我一定会完完整整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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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竟然有人催更我一定不能让人失望!
我朋友:快鸽了ta必须鸽!
我:?我要在作话里批评你这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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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疑点就当是铺垫,才不是我到现在还没想好(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