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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冬日的雨总是带着几分冷意，细细的雨滴洒落在大地，将灰色的道路浸湿。被乌云遮住的天空格外的灰暗，带着几分冰冷的萧条，模糊了视线。
赵希看了眼手机，为了不让高睿过来，他特意提前给他发了个信息，但是高睿一直没回。可能是在忙，那也好，就不用冒雨过来了。
他轻轻舒了口气，打开车门，举着伞走进了雨里。然而快走到门口时，就又看见了熟悉的身影。高睿穿着灰黑色的大衣站在雨中，腰背一如既往地笔直，黑色的伞、黑色的他和黑色的世界融合在一起，带着透出冷意的寒意，却因为手中火红色的玫瑰而点亮了所有的色彩。
赵希愣住，快走几步上前，忍不住说：“下雨了，你怎么还过来？”
高睿将手中的玫瑰递给他，阴沉沉的目光在看到他时骤然点亮，宛如黑夜中划过天空的闪电，刺眼得令人心生惧意：“想见你就来了。”
赵希茫然地接过玫瑰，却因为花束太大而无法撑住伞。
“笨。”
高睿一把夺过他的伞收起来，又将自己的伞移到了他的头上，替他遮去了雨。
伞下的世界很小，赵希不得不跟高睿挤在一起，艳丽的花色映在两人眼中，为他们添上色彩。
赵希微微低下头，将目光投在花朵上。即使玫瑰花芳香四溢，却依然盖不住高睿身上清冷的味道，让他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高睿死死地盯着他，目光贪婪地扫过他的每一寸皮肤，第一次认识到古人的话一点没错，着实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取下自己的围巾，围在了赵希的脖子上，并不熟练地替他系好，粗声粗气地说：“天冷，注意保暖。”
他没有另一个他那么细致温柔，却同样想要照顾自己喜欢的人。
赵希蹭了蹭温暖的围巾，上面还带着高睿的温度和气息，让人觉得很安心。
花也收到了，人也见到了，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便呐呐地说：“天黑了，你要不要先回去。”
高睿阴沉了脸色，直接将手放在赵希的脸上，说：“小没良心的。”
赵希被凉得直咧嘴，这才发现高睿的手有多冰。想到高睿不知道在寒风冷雨中站了多久，他的心也软了。
他赶紧将自己的手套脱下来，硬生生地给高睿套了上去。虽然有点小，但还是将大部分皮肤都覆盖住了。
“进去喝口热茶吧。”
等他抬起眼，就撞上了高睿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瞳，那里面的深沉像是厚重的海水一般，铺天盖地地朝他压来。他飞快地收回手，懊恼自己又做了让人误会的事。
“我……”
高睿轻勾嘴角，缓缓低下头，朝赵希凑过去，见他后退又一把揽住他的腰，将他捆在方寸之地。
“手套，很温暖。”
说完这句话，高睿就放开了赵希，没有给他任何挣扎拒绝的机会。他其实比另一个他更不喜欢被赵希拒绝，另一个他会因为拒绝而心冷如冰、痛苦辗转，他却会因为拒绝而愈发想要禁锢赵希，让他永远也无法逃脱他的怀抱。
可是，他舍不得这么做。
高睿垂下眼眸，长而密集的睫毛盖住他眼中阴森偏执的情绪。
赵希抓紧了手中的玫瑰花束，茫茫然地带着高睿进了家门。咔嚓一声，门关上了，看着消失在眼前的景象，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干了件蠢事。
这叫什么？引狼入室！
高睿十分自来熟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赵希拿出外公的茶具给他泡茶。折腾的水雾模糊了赵希的脸，却让他显得愈发好看，至少高睿觉得他真是好看到了他心坎上。
赵希将茶递给他，让他先放在手里暖暖。
“以后不用在门口等我。”
高睿挑眉：“我乐意，你不要管。”
赵希翻了个白眼，“不都说了我会告诉你到家时间，你等我回来再来。”
高睿：“不，我想第一眼就看见你。”
赵希被噎得无话可讲，只能无力地吐槽：“你是不是傻……”
听了这话，高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恋爱中的人智商会降低，你没听说过吗？”
赵希：……
算了，懒得理会他，赵希站起身，将放在桌子上的玫瑰花拿起来，找了个花瓶放进去。鲜红热烈的玫瑰跟老宅里古典清雅的装饰风格并不相称，却意外地带来了生机和活力。
高睿的目光始终不离他，走过去欣赏一番，就见这里竟有不少好东西。
“这是……埙？你会吹？”
赵希摇头，看着埙的目光充满了怀念：“我不会，但我外公会，以前他每次兴致来了，便会吹奏一曲。他也教过我，可是我对这实在不感兴趣，反而更喜欢跟外婆学钢琴。现在想想，还真是怀念。”
高睿若有所思，认真听赵希讲着以前的故事，那是他从未参与过的过去。
“以前院子外面种满了郁金香，那是外公和外婆的定情之花。他们走了之后，我母亲曾经来大闹过一场，将所有的花都给毁了，所以现在看不见了。不过我小的时候总喜欢在里面跑着玩，经常踩坏，让我外公外婆心疼得不行。”
说到这，赵希忍不住轻笑起来。
高睿贪婪地描摹着他的笑脸，甚至忍不住想，如果他跟赵希小时候就认识该有多好。他想参与赵希的所有生活，充斥在他回忆的所有角落。
“这是你的钢琴？”
在窗户旁边摆放着一架看起来颇有年代感的钢琴，黑漆面光滑如许，是被人珍惜过的模样。
赵希点点头：“每次一到春天，阳光就会从窗户照进来。我跟外婆就会坐在这里，听着鸟叫、闻着花香，联手弹一首欢快的曲子。”
“那大概是我童年最幸福的时光了。”
赵希回忆的目光中满是流淌的幸福，那幸福仿佛蜜糖般也流进了高睿的心里，让他同样尝到了清甜的味道。
“你呢？”
赵希忍不住问，想到心理医生说的话，他有些紧张地看向高睿，仿佛即将就要揭开那层灰沉沉的面纱。
高睿收起了笑容，眼睛里俱是黑鸦鸦的一片雾霭，浓郁到什么都看不清，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一般。
赵希注意到了他的变化，立刻转移话题：“我就随口一问，来，再喝点茶，或者要吃甜点吗？”
高睿勾起嘴角，只是那笑容并未达到眼底，反而透出一股诡异的阴森。他上前一步，逼近赵希，见他惶然地转动着眼珠，心里宛如被猫爪子挠过一般痒地他忍不住舔了舔牙缝。
“你想知道？你想了解我？”
赵希忍不住后退两步，一只手按在黑白键上，放出锵的一声响，宛如他此时激烈的心跳。
“我……我……”
“只要你想知道，我就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赵希崩溃，其实也不是很想知道，啊啊啊啊！
他转身从高睿身边跑开，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茶具，直接说：“天色晚了，又下着雨，你赶紧回去吧，我让人送你。”
高睿盯着他看了半晌，忍不住走过去拧了一下他的脸，“行，我走。如果你什么时候想听我的故事，我再细细地告诉你。”
赵希只是低着头也不说话，摆着手示意他赶紧走。
高睿重新戴上赵希的小手套，就是手腕还露在外面半截。
“我真的走了？”
“嗯嗯嗯。”
高睿却是握住了赵希放在门把上的手，皮质手套柔软地擦过赵希的皮肤，死死地黏在了他的手上。
赵希浑身打了个颤，抬起头看向高睿，只觉得那双眼睛漆黑如墨，仿佛要将他吸进去。他想要缩回手，却被高睿死死握住。
“什么时候跟我回家？”
赵希才不想回去，他现在还是一片混乱，总觉得回去后就没有退路了。
高睿低下头，凑近他耳边，低声说：“我每天都在想你，想到发疼。不知道这种忍耐还能坚持多久，所以，快点回到我身边来。”
说完，轻轻摩挲了一下他的手背，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指，将他放开。
高睿的身影消失在雨夜中，带着萧条和孤独，与这冬日的雨融合在一起。那一瞬间，赵希动了动脚步，怕他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里面，而无人知晓。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正如樊霄所说，他对高睿根本就不了解。他从来没听高睿说过他的亲人朋友，也不了解他的过去曾经。高睿在他面前永远就像是纸片人一样，他看到的只有片面，而在那片面背后却隐藏着无尽的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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