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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许回忆不起他的容貌，但你不会不曾听说他的名字；你也许说不出他唱过什么歌，但当我哼起那些旋律，你一定能随声轻吟；你也许数不出他曾出演的电影，但你会铭记他燃烧生命去演绎的那些角色；你从前也许未曾关注过他，但是在五年前的那个四月一日，你必曾为他的决然离去而震惊。这个春天，再没有别人能像他一样使我怀念——张国荣。
现在你想起来了。哦，原来是他，那个歌星，那个演员；于是你脑海中的记忆也被唤醒了——你一定会有的，因为这是我们的集体记忆。你会记得，在八十年代，“追星族”几乎等同于追张国荣，他的名字即象征着天皇巨星；你会记得贴在墙上的他的海报，你会记得贴在笔记本中的他的照片；你甚至会回想起来你也曾喜欢过这个帅气的阳光男孩，只不过不知何时却将他淡忘……或者，你也如我一样，从认识他的第一天就喜欢上他，从此不离不弃。
就像他在电影《东邪西毒》里一句台词说的那样：“当你不能够再拥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在我们永远地失去了他之后，我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好好的记住他，在我们的回忆中重构他灿烂而传奇的一生。而这也是为什么在他已经离开整整五年之后，非但他原来的歌迷影迷没有忘记他，反而有更多的人加入到他的追随者行列中来的最好注脚。
我们不会忘记，1977年还只有21岁的他在丽的电视台举办的歌唱比赛上演唱的那首《American Pie》。他并没有因为这次比赛一炮而红，尽管他得到了一个进入演艺界的机会，但是他的第一张唱片不受欢迎，上市没多久就被唱片铺以每张一元的价格抛售。他在未成名时的艰辛奋斗持续了将近十年；在这段时间里，他上台被观众嘘，他被人骗去拍下三滥的电影，他的演出费被经理人私吞……香港人在他成名之后也没有忘记，把他走过的坎坷长路浓缩在一句口头禅里——“连张国荣都要挨十年”，用来鼓励在逆境中的人们。
我们不会忘记上个世纪整个80年代，香港音乐的黄金十年。我们会记得《风继续吹》，那首使他慢慢积攒起名气的歌；我们会记得《Monica》，是它的大红使得他有机会第一次上十大劲歌金曲的领奖台；我们会记得他随《无心睡眠》高举手臂起舞的身姿，我们会记得他与许冠杰在《沉默是金》中几乎是天作之合的合唱，我们会记得《当年情》——《英雄本色》的主题曲。他可不只是唱了主题曲哟！他还是电影里那个意气风发的警官阿杰。他在之前就有过不少出演电影、电视剧的机会，但是使人们记住他的演员身份的，正是这部《英雄本色》。于是我们８０年代记忆中的财富又多了些：眉目如画的陈十二少与名妓如花的一场绝望的爱恋（《胭脂扣》），纯良可爱的书生与女鬼聂小倩的一段凄美的人鬼奇缘（《倩女幽魂》）……
但是纵观整个八十年代，还有什么事会比张国荣于1989年宣布退出歌坛更令人印象深刻呢？要知道，对他的歌迷来说，他不再唱歌几乎意味着生离死别。于是，告别歌坛演唱会成了我们八十年代的记忆中最醒目的一段。里面既有张国荣在舞台上最后的倾情演出，也有歌迷伴随熟悉的旋律洒下的泪水。
在张国荣复出歌坛之前的时光里，我们的记忆只好追随他在每一部电影中的身影了。在《阿飞正传》中，旭仔孤独地在镜前起舞，而他寻找亲生母亲的漫长旅程则在绝望与死亡中结束；关于“无脚鸟”的叙述，却成为许多人解读他的一生的寓言。而在《霸王别姬》中，风华绝代而又任性执著的一代名伶程蝶衣，终尽一生所追寻的不过是一份无望的爱；也是这部《霸王别姬》，使得世界影坛都惊艳于张国荣那惊世骇俗、跨越两性的美。时间慢慢过去，在关于电影的记忆中，终于又一点点地出现了他的歌声。他亲自谱写并演唱了《白发魔女传》的主题歌《红颜白发》，当年在电影院里看过这部电影的人，一定忘不了再次听到他的歌声时的激动与感慨——他不唱歌，我们的损失太大了！但是我们用不着在回忆中失望，因为在接下来的《金枝玉叶》中，他唱了更多的歌：《Twist and Shout》,《追》，《今生今世》；然后更令人振奋的消息就是：张国荣复出歌坛！
1997年也许是九十年代的记忆里最令人兴奋的一年。就在新年将到之际，张国荣在红馆连开了二十四场演唱会。而在这个时间点上，也许张国荣歌迷与非歌迷的记忆就开始有分歧了。歌迷们会记得，阔别七年的张国荣在舞台上风采依然。在他摘下面具的一刹那，我们没有看到时光从他身上流过的任何印记。他的歌声只有比当年更有磁性，他的舞步只有比当年更纯熟优雅，他的演出只有比当年更具艺术水准。但是来自娱乐媒体的攻击却使这场演唱会给没有亲自到场的人留下了这样的记忆：他穿高跟鞋抹口红唱歌！这种攻击到了2000年张国荣的世界巡回演唱会的时候变本加厉，各个媒体大肆讥讽攻击世界级的服装设计师让-保罗·盖特专门为他设计的演出服装，于是非歌迷的记忆也许就是：他穿裙子唱歌。那么我们记得什么呢？我们只会记得对整场演唱会“从天使到恶魔”的戏剧性构想的惊叹，只会记得他用心演绎的每一首歌，记得与他在万人狂欢的锐舞派对里尖叫起舞的幸福。
无论如何，我们的记忆都将在2003年4月1日之后靠拢。“张国荣跳楼自杀”，最无聊的谣言变成最真实的噩耗，震惊了所有人。现在，我们都会记得在文华酒店外与殡仪馆外堆积如山的鲜花和卡片，会记得为他送行的人们站满半里长街。
在这之后，在我的记忆中，一个完整而立体的张国荣渐渐呈现。他的名誉与荣耀在我看来变得不重要了，我更关注的是他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生存于世间的坦荡姿态。我会永远记得他在面对磨难时的倔强，他对电影事业的奋不顾身，他在表演及音乐上的天才，他对身边的人们的友善，他对爱情的坦然，和他始终掌握着自己命运的执著。
在张国荣浩如烟海的所有歌曲当中，我最喜欢的是这一首《永远记得》，而它几乎是张国荣一生的写照。“到头来，时光洗礼，唯有风采会留低”，这风采，我们将永远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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