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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醋
草铺子准备了半个多月，里面的东西差不多都已准备妥当，李长柳便想着这几天就能挂牌开张了。
别的小铺子都是在门边插个幌子便了事，只有大的店面才会特意用匾额。李长柳虽然不是精益求精的人，但她凡事喜欢尽力，何况她有块现成的木匾。
至于题字……她想起了张景来。
还是那个清幽小院，李长柳再次看到院中的那棵槐树时，依旧有些怔忡。
“李姑娘很喜欢槐树？”
旁边有道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神情有些恍惚的她转过身，对上一抹探究的目光。
她迟疑片刻，细眼微挑，笑眯眯道：“只是突然想起槐花的多种吃法罢了！”
张景来诧异，刚刚她脸上明明是悲伤又怀念，难道他看错了？
他按下心中疑惑，眼神落在她手里夹着的木匾，问：“李姑娘找我有什么事吗？”
现在是中午时分，屋子里的孩子们正在午休，院子里安安静静的。
“冒然来访，是想请先生帮我题几个字。”
说着，她指着木匾道，“我在圩市上开了家小食肆，取名千里香，不知先生可否为我赐字？”
士农工商，商为最末。
她没将自己的目的隐瞒，因为她知道，张景来不会瞧不起从商的自己。
果然，他神情温和地点头答应：“听说李姑娘的手艺颇好，千里香，名副其实。”
她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确定他不是在揶揄，而是真心实意地夸自己。
“那就先谢过先生了！”
她喜不自胜，将另一只手里提着的东西递到他面前，笑道，“听说先生爱吃鱼，这是我用鱼肉做的鱼丝，炒着吃炸着吃，做饭当菜都可行，还请先生不要嫌弃。”
这个爱好还是豆子帮她打听到的。果然，听到是鱼做的，他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
“李姑娘有心了！”
小小的书房里，李长柳正磨着墨。这是她自告奋勇要干的，谁知真正磨起来才有些后悔。
墨条不是很好，一不小心就碎成粉末，粉末一多，太干，加水又把握不了分量，所以她磨得很久，也很小心。
张景来看到她如此谨慎的动作，有些怔愣。
木匾写好了都忘记搁下笔，提醒还在和墨条奋斗的小姑娘。
赵思成进了门，看到的便是一副红袖添香、眉目传情的画面。
虽然实际上和他脑补的大相径庭，但他心里莫名地觉得不舒坦。
听到脚步声传来，张景来和李长柳纷纷抬头望去。
“思成？”张景来一喜，放下毛笔，招呼道，“今天休学？”
按照村里人的习惯，李长柳本来要称呼他为“赵家哥哥”或“赵家兄长”，但是她实在有些叫不出口，只得模糊着朝他一笑。
无奈赵思成把她这个敷衍的笑当作是被人撞破好事的恼怒，心里冷哼一声，别过眼没看她。
他面无表情地朝张景来行了一礼，简单解释道：“秋闱消息出了。”
张景来这才明白他的来意，他是给自己送消息来了。
“我已经听说了，难为你还记得为师。今年你打算下场吗？奉节可有说什么？”
他摇摇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捧至他面前：“老师的信。”
赵思成现在的老师叫薛奉节，和张景来是同窗，关系颇为要好。
当初他和薛奉节一起进京备考，无奈中途传来消息父亲病重，他连夜从外地赶回。张父心疼儿子为了自己耽误了考功名，也心知自己确实撑不住了，便催着他成亲，不然已经二十一岁的儿子又得守完三年孝才能成亲了。
没想到刚成完亲，张父真的撒手走了。
守完三年孝的张景来考过几次，都没考出来。直到三年前妻子去世，他伤心之下，一直到今年才重新振作起来。
“先生既然还有事，长柳就不打扰了。”李长柳借机告辞。
张景来扫了眼木匾上的字，已经全干，点头道：“墨水写的字只怕受不了风吹日晒，还是要找好的漆工刷一道漆才好。”
没想到他连这个都想到了，她连忙道谢：“还是先生周全，我这就回去找漆工上漆。”
从小院出来时，她正琢磨着上漆的事情，冷不丁听到身后一个没有温度的声音：“你找先生就是求字？”
她回头，正是神情冷然的赵思成。
他怎么就出来了？
“是啊，不然你以为呢？”她撇撇嘴。
“我也会写。”
“……”
李长柳一脸的莫名其妙，他会写跟她什么关系？也没听说他的字有多好啊！她为什么非要找他写？
仿佛看懂她心中所想，他只好说道：“先生忙，下次我帮你写。”
说完，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会调漆上漆。”
李长柳恍然大悟，满脸讶异，自动屏蔽他的上半句，直接回答他的下半句。
“你会调漆上漆？那真是太好了！没想到你连这个都会！”
别以为上漆只是简单地涂一层漆就够了，这年头会一手的都靠手艺吃饭，请漆工要费好些钱呢！她现在整修铺子、购置东西之类的把存款都花得差不多了，当然是能省点就绝不花半个子儿。
她的神情取悦了他，心里的别扭这才好受些，他脸色淡淡：“以前跟我爹学的。”
赵家树似乎对什么都懂得一些，他会跟着学那也是情有可原。
“既然赵叔会这一手，何至于老是往山里跑？打猎危险着呢！”
他此时的心情还不错，话也变得多了些。
“我娘治病需要钱，打猎来钱快。”
之前就听甜甜说过邓氏身体不大好，她以为不过是些小感冒，现在又听到他提起，她心中更为疑惑。
虽然她见邓氏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是上回看她时，纵然她身材纤细柔弱，却也不大像患上什么大病的样子，怎么会要那么多钱治病呢？听说赵家树每次进山，光皮毛最少就能买到几十两。这些年来，李家村山林里的野兽都不知道有没有被他猎个干净，赚的那些钱难道还没治好邓氏的病？
到底是人家的隐私，再好奇她也只敢在心里面嘀咕一声。
见身旁的人没有吭声，赵思成有些不大习惯这种安静，便随口问道：“你送了先生什么？”
“嗯？”李长柳应道，“刚才么？送了包鱼丝给他。”
“鱼丝？”赵思成眉头微蹙，迅速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词。
“就是上次我们网的鱼，我把鱼肉都做成鱼丝了。”
赵思成脚下猛地一顿，心里又有些不大爽快，刚才那丝异样再次从心底浮起。
按说，先生今年三十，而身旁的丫头才十三，怎么也不可能把这两人联系在一起的，但是想到刚刚进屋乍一看到的画面时，他怎么也克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再联系当初自己在下韶村念书时的一些记忆，更是有股抑制不住的疯狂席卷他全身。
先生之前成过亲，只是师娘命薄，没几年便撒手西去，连个孩子也没留下。
先生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即使是个鳏夫，依旧惹来不少桃花上门。
尤其是过年前，排队上门求对联的人，清一色女子，抛媚.眼扔手绢更是比比皆是！
简直世风日下！
想到此，赵思成捏紧了身侧的拳头。
他是不是生病了？
竟然敢编排起先生的事了？
这丫头就算爱慕先生跟他又有何关系？
他激动什么？
他愤怒什么？
他到底想做什么？
……
看着前面悠闲漫步在绿野阡陌上的小身影，他突然充血的双眼缓缓平静，直至恢复正常才大步追了上去。
身旁的人突然没了声，李长柳习以为常，他话多才奇怪呢！
两人心思各异地回到村子，她才开口。
“那个，你今天有时间吗？”
“嗯。”赵思成懒懒地应了声。
没察觉异常的李长柳细眼晶亮，巴巴地望着他。
“不如等下回去你就帮我上漆吧！”
赵思成正要开口，却见留在家里看家的小妹急匆匆地跑过来，看见她的身影后，大喜过望。
“姐！不好了！你快回家看看吧！”
李长柳扶住她，给她抹了把额上的汗，问道：“出什么事了？这么急？”
“家里来了个吴阿婆，她说要给你说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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