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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翌日，敖婧醒来，伸了个懒腰，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咦，我怎么在自己的屋子里？难道昨夜不是在星冥元君那处看名册吗？”敖婧发现自己只能忆起她最后询问星冥元君的事来，真是令人嫉妒。
她简单的洗漱了一番，打开房门，正好，远远地就看见无忧将早膳送了过来。
敖婧立时双手挥舞起来，冲无忧道，“无忧，早啊。”
无忧一心一意向前走，听得有人喊她，仰起头来便看见了精神抖擞的敖婧。她眯眼笑了笑，匀出一只手来向她挥了挥，沉静地如同一潭秋水。
无忧绕过几处珊瑚石，终于到了敖婧面前。她先同敖婧见了礼，而后提起手中的食盒，对敖婧道，“公主是在等这个吗？”
敖婧笑着伸手要去接，无忧却往后一让，不让敖婧拿到，“还是我替公主拿进去吧。”
敖婧拿不到食盒，便顺手抱住无忧一只胳膊，还在她肩头蹭了蹭，“无忧待我真好。”
无忧闻言笑了笑，“好了，我们进去吧。”
隔壁的门突然大开，慎华微眯着眼从里面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敖婧和无忧。
如今，他才算是仔细地打量了无忧一番。虽然是女子，但身量却比一般的女子高了不少，足足高了敖婧半个头。面容当得上姣好二字，浑身皆是一股如水般沉静的气质，看不到半点少女的活泼。
无忧闻声回头，向他行了礼，“无忧见过仙君。”
慎华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敖婧却急忙拉着无忧进了自己的屋子，生怕慎华又抢走无忧手里的食盒。
“公主，你很怕仙君吗？”
无忧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一边将食盒放在案几上，打开了盖子。里面的第一层便是一碟子解心酥，翠绿的颜色映着白色的贝壳碟子，鲜亮极了，看起来便知十分可口。
敖婧先伸手拿了一块咬了一小口，才将那碟子取了出来。
“我会怕他？”敖婧一边嚼着嘴里的点心，一边含糊不清地回她。
“只是他昨夜为了让我帮他看名册，竟抢了我的解心酥。我怕他今日故技重施，才连忙将你拉进来。”
“那看来公主和仙君是关系很好了，怪不得我今天过来时，听见那几个小丫头说......”无忧将话头止住，又开始揭下一层食盒。
“说什么？”敖婧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我听他们说公主和这位仙君已经定了亲，现在看来，看来八九不离十了。”无忧揭开了最后一层食盒，里面是一碗热腾腾的粥。
“你可不要听他们胡说，我根本就没有定亲。况且，他还算是我的半个师父，我怎会和他定亲？”敖婧将小脸一板，义正言辞道。
“再说了，我若是真的定亲，怎会不告诉你？况且，他当时还只是胡诌了一个名号。不过无忧，这件事我还得请你帮忙澄清一下。”
“既是如此，公主放心，此事就交给无忧吧。”无忧将那粥端了出来，将调羹放进去，推到了敖婧面前。
“我就知道无忧你最好了。”敖婧用调羹舀了点粥吹了吹，正准备喝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你其实不必天天来替我送吃食，叫些小丫头来送不就好了？如今你这么忙，我还要让你这般操劳，实在于心有愧。”
无忧只是慢慢地摇了摇头，没有再言语，静静地看着她喝粥。
吃完了早膳，敖婧方将无忧送走，转头便看见慎华在屋子门口等她，意图十分明显。
她无可奈何地走进了慎华的房间，十分主动地跪坐在案几旁边拿起名册开始看。
“你与方才那个婢女似乎很熟？”慎华抱臂倚在门旁看她。
“什么？”敖婧愣了片刻，方才同她见面的只有无忧，他说的应是无忧吧，“什么婢女？无忧可是紫蚌一族下一任的族长。”
“哦。”慎华淡淡地应了一声，依旧是站在那里。
“你快过来一起看，怎的让我一个人看？”敖婧指了指旁边还有半人高的名册。
慎华懒懒散散地踱过来坐在她身侧，亦拿起了一片龟甲，“既然她是族长继承人，怎的还有空日日给你送膳食来？总不至于像七公主一样闲吧？”
敖婧将手中的龟甲往案几上一放，将案几敲出了声响来，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是啊，我是挺闲的，否则断不会坐在这里看什么名册！”
“无忧平日里要做的事情可多了，如今织琢族长将大小事务皆交付于她，我也劝她不要亲自来送膳食了，可她每次都不言语，下次依旧亲自来送。”
敖婧颇为无奈地道，“我是拿她半点法子也无。”
“恩。”慎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看她为人十分疏离淡漠的样子，待你倒是极好。”
“那是自然了。”敖婧微微挪了一下自己跪坐的方位，朝着慎华比划，“大概在我这般高的时候，与只有这样一点高的无忧认识，那时她还是个奶娃娃，却已十分乖巧，还会唤我姊姊。谁知如今，她已比我高了这么多。”
紫蚌一族大都只有四五百年的寿命，一百五十岁时便已成年。
族长一脉寿命可达两千年左右，像织琢这般能活到三千多岁的少之又少，而无忧如今已有八百来岁，若真按紫蚌一族寿命来看，她已垂垂老矣。
“每过一甲子，她便会来龙宫看我。她从前总盼望着我来海中之海，只是父王母后不让我出来，也不告诉我如何找到海中之海。说起来，若不是星冥元君你，我恐怕要再过几百年才能来这里一趟。”
听闻此话，慎华露出一个十分温和善意的笑来，“无须客气，我向来是个热心肠的神仙。”
随后，他右手向着旁边那半人高的名册一扬，“只要公主肯帮我把这些翻阅完，这恩情我就当是你报了。”
“.…..”
两日之后，无忧一早便带着敖婧和慎华出了宫城，赶了半个时辰的路方才到了地方。
抬眼望去，一座通体黑色的三层小楼立在眼前，它仿若嵌在后面的石壁里面，却又未完全镶嵌进去，露出的一半不是并非是用石料搭建而成，竟是直接将石头雕刻成了楼宇的样子，实在是鬼斧神工。
楼门之上的匾额亦是通体黑色，上面用金字镂刻着“身死名楼”四个大字。
“这里便是身死名楼了，里面记录着所有族人的名字和生平。若仙君急着要查阅，无忧可以派人理出一间住所来。”
慎华点了点头，“正合本仙君之意。”
“哦，对了。”慎华指了指一旁的敖婧，“还要再多理出一间来，七公主也要宿在此处，帮我一同查阅。”
无忧看了看脸色微苦的敖婧，微微一笑，从容地道，“无忧觉得，七公主似乎并无此意，仙君何必要强人所难？”
慎华在听到“强人所难”四个字时，眉头微微跳动了一下，他含笑看了看无忧。
她原是微微低着头，在察觉到他的目光之后，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仍是那般沉静如水，波澜不惊，微微含笑。
“不知，无忧姑娘从哪里看出来本仙君强人所难？”
“察言观色的本事无忧学的并不如何，但料想仙君如此人物，自然比无忧要强上许多。若说七公主这般神色仙君看不出来，无忧自是不信的。”
“是吗？”慎华有些惊讶，他伸出手来将敖婧的脸捧着左右看了看，敖婧的脸立时红了起来，正要抬手掰他的手时，慎华又放了开。
“看来是无忧姑娘高估本仙君，本仙君惯不会看人脸色。”
说到最后几个字，慎华已声若寒冰，他状似无意地用手撩拨了一下贴在耳侧的发，似笑非笑地对敖婧道，“本仙君只是猜想，七公主定然是愿意的，而本仙君，一向猜的很准。”
敖婧一下子便想起了传音螺和寒潭冰晶之事，连忙接上他的话头，“仙君说的没错，我自然是愿意的。”
敖婧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无忧的袖子，悄声道，“好无忧，我如今还有求于他，只能先由着他，你不必为我如此。”
无忧从始至终都是那般淡淡笑着，疏离而淡漠，面上无一丝异样，“既如此，是无忧误会了。仙君，七公主，请。”
她当先一步，跨入了身死名楼，在融入阴影的前一刻，无忧一直挂着淡淡笑意的嘴角，弧度渐渐消逝。
无忧领着敖婧和慎华去身死名楼内各处走动，熟悉。无忧带来的人全被指派去清理住所，紫儿亦在其中，她特意落在队伍的最后，看着敖婧等人离开，哼了一声。
正午时分，两间屋子俱已理好，三层的名册慎华也已心中有数，无忧便携着敖婧去她的屋子里用午膳。
“公主，你若是真不愿意待在此处，无忧自有法子帮你。”
“无忧，我知道你待我的心意。仙君他这人平日从不这样说话，我也是第一次见他如此。这趟也是因他的缘故，我才能来这里，不过帮他翻阅些名册罢了，我其实并不觉得有多劳累。”
“既然公主这样说，无忧便罢了。只是这里离宫城实在远了些，无忧以后不能亲自来为公主送膳食了，无忧不在时，公主也定要好好用膳。”
“我知晓啦，定不会饿着自己的，明明你比我小了四千多岁，竟还把我当小孩子一样看待。”
无忧抿嘴笑了笑，似乎比平日里多了些自然和温柔，“七公主按龙族的年岁来算，是还未成年的，而无忧已是族里的老人。”
想起前两日同慎华说起的话，敖婧突然明白了无忧一直坚持亲自来为她送膳食的缘由，她心中一痛，原是自己太傻了。
“这许多年，无忧一直很孤单吧？”
“公主何出此言？”无忧忽然愣住了，在无忧脸上属实很难见到这样的神色。
“我与无忧，正像无忧与同族，不是吗？我明明还未成年，你已垂垂老矣。我看你是如此，你看同族亦是如此，总有一日，我要亲眼得见无忧…..我看着你，想起这些，我很难过。”
敖婧眼中落下一滴泪来，声音也开始哽咽。
无忧摸了摸敖婧的头，眼中满是温柔，“公主，无忧的名字是你为我起的，你一心愿我无忧，我又何尝不是呢。”
那日真的到来之时，我定会找个地方悄悄死去，定不让公主你为我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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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无忧：仙君何必强人所难？
慎华：我不喜欢强人所难，但我喜欢强龙所难。
敖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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