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熬过了冬天,却忘了还有春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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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单人短篇,炼狱家,ooc归我所有(别骂了别骂了)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虐文 青梅竹马 少年漫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上原清子,炼狱杏寿郎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他说以后再也不会下雪了

立意:LOVE and PEACE??

  总点击数: 7820   总书评数:45 当前被收藏数:507 文章积分:29,726,084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衍生-言情-架空历史-其他衍生
  • 作品视角: 女主
  • 所属系列: 小短篇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11434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已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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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灭]春雪

作者:神泉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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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我从小身子就很弱。
      在同龄的孩子已经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嬉闹玩耍得满身是泥时,我只能在庭院的最里面,在我的房间门口的木板走廊上,被母亲抱在怀里,用厚厚的摊子包裹着我的身体,不让我受到一丝风的伤害。
      稍微想要有一丁点贪玩的念头,等待我的就是卧床不起的次日,久而久之,周围的孩子们也不太愿意同我来往了,母亲就像生怕一点噪音就会将我磕碰碎掉似的,将我牢牢的保护了起来。
      我身子弱,是遗传自我的父亲,母亲每次骂他都是含着:“短命鬼,自从嫁给他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但我知道,母亲是因仰慕父亲的才学,才不顾一切的嫁给了他,即使嘴上说着憎恨的话,心里的想法也绝不是这样的。我不仅遗传了父亲的体质,就连外貌也更像父亲,所以母亲在我身上灌注的情感,是很大一部分继承自她对我父亲的感情,比起女儿,我更像是她追思逝去之人的枢纽,母亲对我的这份保护,在生活的折磨下,逐渐变成了其他的东西。

      院子里有一个浅浅的池塘,是刚搬过来时父亲请人为母亲设置的,只是直到父亲去世,母亲也没有在塘中养原本计划好的金鱼,在我问过她一次后,她对我说:“我要照顾你已经忙不过来了。”
      孩子的敏锐让我觉得自己被当头一棒,母亲的话里分明没有讨厌我的意思,我却深刻的明白了自己是母亲的负担这件事。
      父亲过世早,母亲生的貌美,想要改嫁也不是难事,一定是因为我拖累了她。自我有过一次这个想法后,就愈发觉得自己对不起母亲,渐渐地也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母亲丝毫不在意这点,她认为,我和父亲一样,只是性子寡淡,话也天生比别人少罢了。

      直到我大约长大了一点,能够自己下床在院子里玩些石头和杂草了,我依旧恹恹没有太大兴趣,只要我一抬头,就只能看到庭院的外墙和垂在墙头的柳树这日复一日的场景,人生中第一次完整的记得春夏秋冬时,还对这方小小的世界里的四季变化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新鲜感,可稍微再大了,记事更清晰了,就发现这窄窄的木头笼子还是那副一成不变、死气沉沉的模样。
      我的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在这个时候遇到的。

      在我大约十来岁时,某日,新搬来的邻居上门拜访,我正在庭院里,听到外人的声音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过去,就见到我母亲同一位气质淑良的夫人站在院门口交谈。
      小孩子总有种奇怪的心有灵犀,就在我准备偷偷离开时,我和那位夫人身边的一个男孩对上了眼。
      男孩子看起来同我差不多大年龄,一双圆圆的眼睛十分饱满,额前的头发一边一撮,像上翘的鸟类的羽毛,最奇异的是他的发色同我截然不同,我是十分朴素的黑色,男孩的头发是黄色又像是金色,发尾又是红色的。我便认定他一定是某种稀罕的鸟变做的,像是我父亲的文章里写到过的金红的鸟,扬起翅膀时,翼下的羽毛一定是辉煌耀眼的颜色。

      母亲见我出来,大抵是觉得我太冒失,就领着我同这户人家打招呼。
      我才知道这户人家竟是姓“炼狱”,在当时我小孩子的想法里,觉得他们一家也许不是人类,但我又不能和母亲启齿,只好将自己天大的发现偷偷藏在心底。
      直到有一次母亲不在家,我坐在院子门口对着已经变色的枫树发呆时,那个男孩子正经过我家门口,不知为何我来了勇气,竟是上前问他:
      “炼狱,你是妖怪吗?为什么你的头发的颜色和我不一样?”
      如果当时我还知道什么叫做羞耻的话,一定是不会问出这不可思议的无礼的话的,放在现在回忆起来,我也不觉得有什么“童言无忌”的可笑,而是觉得自己从小就离谱得很,面对初次见面的人说出了极其不礼貌的话。
      当时杏寿郎并未生气,而是大声对我说:“我们一家都是这样的!我是人!”
      我却松了一口气,我家只有两口人,如果对方是妖怪,那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呢!
      但他圆鼓鼓的眼睛注视着我时,我却觉得他十分有趣,便同他交换了名字。
      这是便我和杏寿郎的第一次和第二次见面。

      往日,即使是母亲出门,我也毫无兴趣离开我小小的庭院,在认识杏寿郎后,我便时常在母亲出门后偷偷去找他玩,他起先并不知道此事,在我一次说漏嘴后,他却厉声对我说道:“清子,我认为你不应该瞒着伯母。我们的来往是很正常的朋友关系,况且我们是邻居,伯母不会阻止你和我玩的。”
      我却觉得晴天霹雳,在我心中,母亲是不能理解我的人,而杏寿郎是我唯一的朋友,我的朋友却没有帮我说话。我当时似乎真的非常生他的气,居然就那样跑回家,不想理他了。

      我原本每日就无聊,在没了杏寿郎之后,更是觉得日子难熬,在家躺着窝着看书时也觉得乏味。池塘旁边的杂草也繁衍了起来,变得乱七八糟了,就连石头上的青苔也变厚了一层。
      杏寿郎却没有来找我,我便继续赌气也不去找他。继续在家里看我父亲留下的那些风花雪月的故事,可突然一天,我一觉醒来,想到漫长的岁月里再也不见杏寿郎,我就觉得实在是做不到,于是我就偷偷向母亲打听,才得知不是他不来找我,而是他母亲过世了。

      “哎,清子啊清子,你就是全日本最蠢的蠢物,俗物中的俗物,用怎样的语言都修饰不出来你的蠢笨了。”
      我摔着手里的书,觉得自己愚不可耐,就连母亲去参加杏寿郎母亲的葬礼,我竟然都全然没有觉察,只沉浸在自己蠢笨不堪的幻想里,我在这股来势汹汹的自责里又沉浸了三日,才去敲了他家的大门。
      没想到他见到我,居然先向我道起了歉来。
      “对不起 ,清子,我没能考虑到你的感受,说了伤害你的话。”
      杏寿郎看起来有些不如往日有精神,我甚至觉得他的脸蛋都比平时瘦了好些。这之前我本是想来向他道歉,然后再作为朋友安慰他一番,可他一开口,就让我背稿三日的那些话一个字儿也没说出口。
      看着他这张脸,我只不停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我把事情都搞砸了,他居然还这么温柔的对我。

      杏寿郎拉着我的手,亲自上门同我母亲说希望能够允许我去他们家玩,他一定会照顾好我的,我原以为母亲会干脆的拒绝,没想到她却笑着答应了。
      “杏寿郎的话,我就放心了。杏寿郎和那些粗手粗脚的孩子不一样,是十分细心懂得照顾人的孩子。”
      而杏寿郎呢,他拉着我的手,郑重的告诉我母亲:“我绝对会照顾好清子的,请您放心。”

      杏寿郎同我对任何事都兴趣缺缺不一样,他是个性格十分火热的人,正如字面意思,但凡做事就认真做到极致。虽说我是去找他玩儿,其实更像是我们在一个空间里各干各的,杏寿郎和我不一样,他每日都在练剑,用在玩乐上的时间越来越少,我便在附近坐下读书。
      杏寿郎还有个弟弟,和他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性格却是十分乖巧可爱,我便十分热衷于给他讲故事,将我从父亲的藏书里读到的故事讲给他听。
      杏寿郎从来没有阻止我,直到后来他和我提起这件事,他说:“千寿郎还没怎么记事,母亲便已经逝世了,他基本没有什么母亲的记忆。作为兄长,我对这些事也并不擅长,千寿郎很喜欢你,我也觉得很好。”
      他家的情况,长久相处下来我也了解一点,杏寿郎的父亲每次看到我时,也是什么话都不说,千寿郎说他一直是那个样子,只是擅自评论别人的家事是失礼的行为,我从来都只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在那之后,我越发觉得杏寿郎和我不一样,非常了不起,如果我也像他一样意志坚定就好了,杏寿郎一定是能做出厉害的事情的人——我当时心中如此想到。

      今年冬天比往常还要冷,我早就缠上了厚厚的围巾,当我抱着书来到杏寿郎家院子时,他早已和平日一样开始修习剑术了,千寿郎也已经起了,拿着剑来到院子里跟着自家兄长一起练习。
      先前我问过他,这么努力的修行剑术,是为了什么?只是当时他似乎会错意了,回答我是为了保护他人,我便没有深究,以为大约是要做警察之类的工作。千寿郎也一同练剑,但自小观摩杏寿郎练习,我知道千寿郎还欠了不少火候,只是他们家似乎非常重视剑术,我也自觉从不插嘴。
      中途休息时,千寿郎拿了几个饱满的红薯出来,问我们要不要烤红薯吃,于是我们就在院子里将扫在一起的落叶点了火,几人围在旁边,等红薯烤熟。
      同杏寿郎并排站在一起时,我才发现自己竟是连他的肩膀都不到,往日我都未曾注意到此事,而年龄更小的千寿郎,大约也只是到我胸部下方,我们三个凑近站在一起时,全然是三种高度,就像倾斜的竹子一般。
      树叶燃烧的烟缓缓升腾,绕过头顶光秃秃的树枝,悠哉的上升着。
      等待的过程十分无聊,千寿郎时不时还拿小树枝给红薯翻个身,他像是想起什么,突然问道:“兄长,是下周就要去参加考试了吗?”
      “考试?”我看向杏寿郎,他完全没提过,是警察的考试吗?
      “嗯!在我出门的时候,千寿郎要照顾好父亲和清子。”
      “等等……什么考试?”
      千寿郎似乎觉得自己多嘴了,不知道要如何跟我说明,转而有些不安的看向杏寿郎。

      “鬼杀队的选拔考试……那种东西有意义吗?”槙寿郎伯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身后,他一只手撑在拉门上,还穿着单薄的衣服,只是他确实很精神,似乎是非常不赞同杏寿郎的行为。
      “父亲,天这么凉,您穿这么少会生病的,请您注意身体。”杏寿郎全然不介意父亲的恶语,我不禁猜测伯父平日也是这样给他们泼冷水的。
      而这时候,千寿郎总是低着头沉默着,在僵持的气氛里,我想要安慰他,于是将自己的手覆在他的肩上,想要些许给予他一些力量。
      “去鬼杀队那种地方,没有才能的人很快就会死掉,反正你我都是成不了大事的,去了又怎么样,只是给人当垫脚石。”
      说完,就一把拉上门自己进去了。

      在朋友家看到朋友被自己的长辈如此下脸,我心里也不好受,一时间觉得伯父实在太不讲道理,可我又不想让他们兄弟两难堪,于是干脆蹲下来,说:“红薯好像熟了,我们来吃红薯吧,这种天气一会儿就凉了,那就可惜了。”
      “嗯、嗯……”千寿郎回过神来,在我身边蹲下,似乎也想回避刚才发生的一切。
      于是我们一个个将烤熟的红薯用厚厚的纸隔在手里,站在树下享用。
      伯父方才说话虽然不中听,但听他说的,鬼杀队是个十分危险的地方,杏寿郎不过也才大我几岁,就要去那种地方吗?
      “……杏寿郎。”我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鬼杀队很危险吗?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去鬼杀队吗?”
      我认识的杏寿郎,从小就是个责任感很强的人,我原以为他会做警察之类的工作,饶是我自认为还算知识丰富,也未曾听说过什么“鬼杀队”,能让杏寿郎想去的地方,比警察之类的还要符合他的理想的地方……
      究竟有多危险?
      在兄弟两的解释下,我才好不容易接受了他们的说法。
      居然要和不是人的生物战斗吗?

      分明要去战斗的人不是我,我却萌生了退意,可想说出口的话,在见到杏寿郎的表情后,最终选择了放弃。
      我不想用我软弱的话去侮辱他的理想和目标,想必他也不想听到我说出那些话吧。
      直到我早早起床送他离开家那日,我都没能说出口,直到最后说的也是:“注意安全,一定要平安回来。”
      而杏寿郎则是告诉我,他答应我。
      “唔姆,我和你约定!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一旁感受到我的低落的千寿郎,则是告诉我:“兄长很优秀,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每当杏寿郎离开我的生活,我就对时间没了概念,早中晚在我看来都一个样,我就假装用手指数着今天是第几天,实际上我全然记不清杏寿郎走了几天,窗外早就没下雪了,冰冷的空气也是一成不变,我就窝在自家的庭院里,母亲也懒得理我,我就只看书,不说话。
      后来我在图鉴上看到猫头鹰,那图鉴上的绘画栩栩如生,将动物的形态两百分的刻画在了纸上,于是我抱着这本书跑去炼狱家,想找千寿郎分享这个消息。
      刚踏进院子里,还没和千寿郎打上招呼,我后脚就有人进来了,用洪亮的声音对我们宣告道:“我回来了!”

      我转过头去,杏寿郎就在我身后,穿着一身黑色的制服,雪落在他头顶的发上,有些已经化成了水珠,顺着发尾一点点的垂下来,他精神奕奕,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见到我和千寿郎后,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
      我的脑中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就像着漫天的细雪一样,迷迷蒙蒙的一片白色,当我回过神来,手中的书就这么被我甩在地上的雪堆里。
      我就这么冲过去抱住了他。
      原本那种虚无缥缈的不踏实的感觉在见到他的这一刻全部变成了实感,他明明和我一样是踩着雪过来的,身上却没有一丁点儿冰雪的味道,我收到了喜悦的鼓舞,忘却了先前那种混淆时间的感觉,一种突如其来的幸福感令我有些眩晕。
      直到千寿郎也扑进他的怀中,杏寿郎像抱着两只小动物似的安抚我们时,我才发觉自己是多么失态。
      但又不好意思就这么推开他,干脆劝自己就这样依靠在他身上,感受他的体温。
      我想着,春天里融雪时,是不是也是像他身上这般暖和。稍微靠近一些他的温度,寒冷就销声匿迹了,在化掉的雪水下,透出太阳的剪影,迎接长空碧透的晴朗天气。

      千寿郎哭的稀里哗啦的,我本想笑话他,却发现自己也鼻子酸酸的。
      杏寿郎轻轻揉了揉千寿郎的脑袋。
      “唔姆,我们约定好了,我说过我会做到!”
      “以后呢?”我将头埋在他胸前,闷声问他,“这个约定以后也奏效吗?”
      “嗯!一直奏效!清子知道我是不会食言的,答应你和千寿郎的事,我绝对会做到,不管是一次,百次,还是千次。”
      “那你以后也要一直平安,不管是一次,百次,还是千次,都要像今天这样回来,完整的,平安的到我们面前。”
      “我和你们约定!”
      啊,请你,一定,一定不要食言,一次都不可以食言。

      春天来了之后,本该是万物朝气蓬勃的季节,母亲却突然患了病,每日止不住的咳嗽。药石下去也全然不见效果,这病来势汹汹,我有些乱了手脚,母亲却告诉我她不过苟延残喘罢了,被病魔蹂躏的人总是对自己能康复这件事充满不信任,母亲也是这般,十分悲观。
      “我就要去见你的父亲了。”
      “请别说这种话……您还年轻,身子一直都硬朗,不会有事的。我在书上看过,人患病时,一定要保持健康的心态,如果您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痊愈,又怎么能战胜病痛呢?”
      每次我握着母亲的手劝她不要放弃时,她却总是疲惫的摇摇头,然后又躺下了。
      母亲日渐衰落,我却束手无策,看着至亲之人在面前慢慢消瘦,我心中也在承受非人的煎熬,我对幸福的领悟总是姗姗来迟,母亲在身边时,我总是想到她对我严厉的样子,可母亲衰弱时,我却只记得她待我小心翼翼的温柔的模样。
      我越是显得焦躁,母亲就越是平静,她越是一副心安理得接受死亡的模样,我就越是对自己感到愤恨。
      她觉察到我的心情,只是用她干瘦的手握着我的手,告诉我:
      “待我去了,那就找个自己喜欢的人嫁了。我是知道的,一个人太孤单了,年轻的时候我以为我有爱情,我就心中满足,不知饥饱,当你出生之后,我才明白,生活就是生活,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所以你一定要过得好,我才能安心,你父亲也才能安心。”
      “别说了……您别说了……母亲……”
      “我知道做孩子的对父母总有些意见。我对我父母也是一样,我的父母很不喜欢你父亲,可我还是死心眼的坚持要和他在一起。”母亲看到我和父亲极相似的脸庞,似乎又有了力气,“好在你父亲对我也很好。但是你一定不要学我,我知道你不喜欢听我说这些大道理,就这一次,清子,你一定要听我的……嫁个对你好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母亲。”
      一种强烈的预兆在我心头升起,我连忙想阻止她说话,可母亲似乎是用尽全部的力气,想说完这些,在我低下头时,她早已油灯枯竭,作古了。

      葬礼就在数日后进行了,前来的人也不过寥寥,母亲和父亲婚后搬来此处,人际关系越发简单,再加上要照顾身体孱弱的我,母亲的交际圈更是缩小到了近乎苛刻的程度。
      千寿郎前来时,我才发现杏寿郎已经外出近乎两个月了,和母亲的朝夕相处时,我只记得每日要如何服侍母亲,千寿郎知道此事,期间也来拜访过我几次,但我实在无力分心,每次谢过他之后,就继续全身心扑在母亲身上了。
      “兄长还没回来,所以……”
      “没关系的,千寿郎。没关系的。”
      他只要平平安安就好。
      只要他平安无事,再漫长的等待就都不是等待,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大约又过了半月,杏寿郎才回来。
      当时春日早已进入了尾声,差不多是初夏,天气已经有些炎热了,我在阴凉的房间里读书习字,此时突然有人敲响了我家的门,封闭的生活让我一时间想不起来有谁会来我家敲门。
      当我看见杏寿郎站在门口时,才发现他似乎又长高了些,比先前更挺拔了。
      “对不起。伯母……时,没在你身边。”
      现在的场景像极了当时他母亲过世时,我去找他,结果杏寿郎一开口,就是向我道歉,明明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今天却又让我想起当时,他对我说的话,和带我去母亲面前时,向母亲承诺说“会照顾好我”的话。
      我在原地先是愣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啊……”
      你分明什么都没做错。
      “我承诺过的。对伯母承诺过会照顾好你,我说过自己绝对不会食言。”
      “不是的,你没有食言……你一直做得很好。”

      他穿着和平时不同的服装,队服外还有一层羽织,我的注意早已全部投在他身上了,我一把将他拉近自家院子里,一边说道:“都快到夏天了,你不热吗?平时不是只穿队服吗,为什么天气变热了还在外面加了一件?”
      “清子。”杏寿郎握着我的手向我解释道:“我当上柱了。”
      我从千寿郎那里听到了许多,不由得为他感到喜悦:“太好了,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杏寿郎一直都很厉害。”
      在至亲双双逝世后,我鲜少有现下这么鲜明的感情了,更别提我是由衷的为他的喜悦而感到喜悦,心中封闭的花苞被心音奏响,在这一刻心花怒放团团锦簇。
      “伯父和千寿郎知道吗?啊,进来说吧,我给你准备茶水。”
      我从柜子里翻箱倒柜找点心,算是找到了一些能拿出手的果干之类的东西。
      我们在敞开的房间里面对面坐下,天气有些微热,我方才一番鼓捣,额上倒是出了点细汗。
      “知道你当上柱了,伯父应该也有所改观了吧?”我试探着问道。
      他却摇摇头告诉我:“不,父亲并没有高兴。清子也知道,父亲认为这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我一时哑然,但杏寿郎继续说道:“但我不会被挫败!我的热情不会因此消失!”
      “嗯,很有你的风格。我知道的,杏寿郎一直都是坚持自己的目标的人。”
      “除此之外,我今天前来时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先前已经向伯母提过了,伯母的意思是,最终要看清子自己的意思,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清子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杏寿郎放下手中的茶水,然后挺直身板,以一种极其规整端正的姿势坐好。
      “你愿意和我结婚,成为我的妻子吗?”

      我想不大起来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只记得我好像十分狼狈的逃离了那个场景,事后回忆起来也很模糊。
      那时候憧憬的感情和恋情的骚动在我的心头乱窜,我找不到自己的心的天平究竟落在了什么地方,我是想答应的,可我心里觉得自己是配不上他的。杏寿郎和虚度光阴的我不同,他是前途光明坦荡的人,现在他还成为了柱,几乎是为他的优秀盖棺定论了,不,他优秀这件事我一直是知道的,潜意识里他是我追随的一股太阳,在我心中最干枯的地方散发光和热,播撒让我努力活下去的勇气。
      但是,我不能容忍我用卑微的感情去玷污他。
      一无是处的我,理应是无法和太阳比肩的。我怎么能用自己的存在去给他完美无瑕的人生带来一丁点的不足?
      我开始反省自己,为何心中又隐隐的渴望,却又没有半分胆量去接受。和大胆的杏寿郎不同,我是个十足十的胆小鬼,迈出这一步对我来说是堪比攀登绝壁的难度,他大概不知道吧?

      于是我的世界就被杏寿郎的求婚搅的乱七八糟。
      送他离开后,他也只是告诉我:“不用在意我的想法!清子觉得怎么样才是最重要的!”
      我心中懊恼,怎么可能不在意你的想法?就是因为太在意你的想法,我才变得优柔寡断,对幸福和未来都变得害怕了起来。

      千寿郎有偷偷来探过我的口风,他说:“兄长很快又要出去执行任务了。如果对兄长说不出口的话,能不能告诉我呢?”
      我不知道他们家谁的注意,也可能是千寿郎自己太担心,才想来找我面对面聊聊。我每次想开口,却觉得自己的想法说出去后,未必会是他们想听到的,一直以来我都被自己的烦恼所侵扰着。
      我踌躇的模样让千寿郎很是担忧。
      “千寿郎。”我有些不安的说道,“……我觉得我配不上他。请你告诉他,不是他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杏寿郎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妻子。”
      我说着说着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会有比我更合适他的女孩子的,不用担心。我身体不好,又没什么长处,杏寿郎却一直因为责任,照顾了我这么久,我不能因为责任,让他的接下来的人生也和我绑在一起。”
      千寿郎离开时,我还在想,自己方才措辞是否不太妥当,可一想到全部说出来,千寿郎大概也会转告杏寿郎我的顾虑,他大概也不会再提这件事了。
      心中盘旋的不安在这一刻落地,转化成了一种悲哀的苦涩感。

      又过了几日,千寿郎拿了一封手写信给我。
      “兄长……去出任务了,他让我转告清子姐,他说请你一定要认真看完这封信,然后再次考虑他的建议。”

      展开信,就是杏寿郎熟悉的字迹。

      给清子:

      正是夏风拂面之际,写下了这封信,希望在了解了我的心意以后,清子能够重新审视自己的心,再一次考虑我的建议。

      清子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你站在伯母身后,十分好奇的打量我,不知道你眼里的我是什么样的,在我眼里,清子是个个子很小的女孩子,一阵风都能吹倒似的,我母亲告诉我,你是因为从小身体虚弱,所以看起来比同龄的孩子要弱小许多。
      再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以为我是妖怪,我觉得很有趣,现在回想起来,清子当时是有些害怕的吧?不过却鼓起勇气来问我,是因为想保护伯母吧,其实清子比自己想象中要更爱伯母一些,也比自己以为的要更有勇气。
      父亲当时也是很乐天的性子,觉得男孩子性格活泼非常好,我的父母也觉得我应该多和同龄人交朋友,所以后来清子每次来找我玩,我都很开心。
      当时的我还很不成熟,对清子说了没有考虑到你心情的话,和我比起来,清子一直要敏锐许多,在处理这些事情上,就像天生就拥有完美的直觉一般,其实父亲虽然没说过,但他也和母亲一样,觉得清子是很好的孩子。
      母亲离世后,我一直在照顾幼弟,但我深知自己十分不足,清子和我不一样,性子沉静,另外又聪敏好学,千寿郎跟着清子一起读过很多书,成长成了十分知礼的孩子,清子功不可没。而且你教导千寿郎时,十分温柔,千寿郎那孩子也十分亲近你。

      在我参加鬼杀队的选拔时,你一直在为我担心和祈祷,千寿郎都告诉我了,你担心他感到不安和寂寞,经常抽空去陪他,千寿郎全都记在心里。
      在我回来那日,你和千寿郎在我一左一右抱着我,你虽然没有哭喊 ,忍住了泪水,那份感情却是无法作假的,比每一次我们见面的时候,都让我更加触动。
      我们和清子在一起的时间也非常久了,在我的心里,清子早就是我的家人了。所以才顺理成章的向伯母提出想要让清子成为我的妻子。
      也许是我从来没有明确的传达过这方面的意思,而让你一直误会了。我想要和清子成为家人,并非是出于想要照顾你的责任心,我认为,如果双方无法心意相通,即使成婚也会成为怨侣,我不希望我们的关系变成那样。
      所以我要向清子说明白,我喜欢清子这件事。
      并不是因为清子是我必须承担的责任,所以我才要和清子结婚,而是因为我喜欢清子,想和清子结婚,想让清子成为我承担的责任。
      接下来的人生,我也想和清子一起度过。

      我读完信时,腿已经有些发麻,一种不可名状的感情如噎在喉,先前那种度日如年的煎熬似乎了无生息的离去了,我觉得自己的心中似乎又充满了力量,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是十分不足的人,为自己的不足而感到十分的羞耻,但是杏寿郎承认了我,我从未想过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的存在,而将自己重新绑进了怪圈。
      我不知道如果我的人生没有遇见杏寿郎会变成什么样,我知道倘若不认识我,他的人生也会依然精彩,但如果我没有认识他,大约一辈子都会活在对自己的否认之中吧。
      我从未告诉过杏寿郎他对我有多重要,给我带来了多少光与热,只是现在这些微薄的措辞已经无关紧要了,我想告诉他,这一次我会主动抓住他的手。
      还有,我喜欢杏寿郎,非常喜欢。

      杏寿郎再次回来时,已经是秋天了,见到他时原本的期待又变成了忐忑,一直以来我都怀着期许的心情等待着他,我也只能等待。杏寿郎回来后,收拾完东西就来找我了,我在庭院里不安的数着树上的红叶。
      “清子!这次我也遵守约定回来了!”
      “嗯。”
      我只是远远的看着他出现在我面前,我就觉得十分满足,像是心中长久以来的幻影变成了真实,出现在面前一般。
      “唔姆,所以清子可以告诉我,你的答案吗?”
      我们站在树下,飘零的红叶落在了他的头发上,和他发尾的红色浑然一体,杏寿郎的表情真挚,我不由得笑了出来。
      “嗯!还请告诉我你的答案吧!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吗?”
      将落在他头上的红叶摘掉,我小声回答道:“我愿意。”
      “声音有点小,听得不是很清楚。”
      ……少来,你听不见才有鬼,可以对上他闪亮的眼神,我又变得没辙了,只好又说了遍:“我愿意,我愿意。”

      事情就此告一段落,因为年龄问题,我们还只是订婚,从普通朋友变成了未婚夫妻关系。突如其来的改变对我们的生活没有造成太大的变化,杏寿郎还是老样子,鬼杀队的工作令我不能常常见到他,但从前我就已经习惯了这份思念的心情,以后大约也不会改变了。
      大约又过了一年多,先前苦夏时,我便觉得身子不大爽利,却没多想,还以为是自己贪凉导致的,后来持续到了秋季,也不见好转,竟是也咳嗽起来。杏寿郎很是担心我一个人住,提议让我搬过去,我认为自己没什么大碍,就否定了。
      到冬季时,我便更加吃力了,先前医生只说让我调养身体,身体太虚弱,所以容易久病不好。吓得我有些患得患失,生怕自己好不了了。
      下完第一场雪时,杏寿郎就回来了,我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在自己的被褥上看书,他来时我也没在意,直到他坐到我面前。
      我想逗逗他,就故意不理他,结果他反手抓住我的手腕,向我抗议。
      接着,像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存在感,他和从前一样大声说道:“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每次杏寿郎大声告诉我他回来了,就像什么我们之间早已约定好的一种仪式,双方见面时,一定要先走一到这个仪式,才能进行下面的步骤。
      “身体怎么样?”
      “还好。医生只会说让我吃药,好好休息。我想,春天到了就会好了吧,冬天太冷了,不利于养病。”
      他有些不赞同:“清子之前也是这么说,结果从夏天一直冬天,今年都快过完了,病拖得太久,始终不好。”
      我也想快点好起来。
      明年春天的时候,就是我的生日,那时候我就成年了。
      当然,少女的小心思是不会告诉他的。

      我对春天的期待,在整个漫长的冬日萌芽着。
      我的身体时好时坏,但大部分时候都是不太行的。我此刻明白了母亲临行前说的“自己的身体自己最了解”。濒临死亡的感觉时常将我拖走,我又靠着想要快点到春天的那点念想支撑着自己,熬过一次又一次的冬雪。心里数着,大约还有多少天,春天就要来了,渐渐地,冬日的雪已经化掉了,我将暖手的炉子也撤掉了。
      春天也许就要来了。

      在某个一如既往等待着他归来的消息时,千寿郎正在门口扫着撒满一地的落叶,我就在家门口靠着门框位置远远的看着他,他见我出来,就想过来让我回去休息。
      可我觉得心里十分苦闷,什么风景都进不了我的眼睛,反而觉得有些头晕脑胀。
      千寿郎扶着我,正要往回走,远处便来了一身黑衣的隐部的人——
      见到我们,他似乎有些难以开口。

      我心中隐隐有一个不妙的猜想,千寿郎似乎也本能的觉得不秒,身体也僵硬了起来。
      “炎柱炼狱杏寿郎,在与上弦之三的对战中阵亡。”

      方才头晕的感觉瞬时变得令我目眩起来。
      此时庭院里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声音清晰的回响在我的脑中,分明是晴朗的天气,我却觉得什么地方下起了滂沱大雨,雨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又有一阵劲风袭来,将什么叶子和大雨全都刮走了,只剩下一片残败的废墟。

      我醒来时,正卧在床上,好不容易爬出床去,拉开庭院的纸门,才发现又下起雪来。
      是春雪。

      我总惦记着春天来了,却忘记还有春雪。
      熬过了冬雪,却没熬过春雪。

      *

      “请问兄长弥留时是怎样的情况?”

      “……”

      “是吗……兄长至死都是那么出色……真是非常感谢……”

      “炼狱先生有话让我转达给令尊、千寿郎君、以及他未婚妻……”

      “不用了……兄长的未婚妻……在收到讣告的当晚,便病情加重,过世了。”

      *

      人死后,究竟会去往何方,自古以来便众说纷纭,毕竟人死后,怎么可能再告诉活人自己死后的经历?
      在我呼吸困难时,我自暴自弃的望着庭院里薄薄的春雪,脑子里是我母亲对我说的话,大约是因为那时候的母亲,格外的慈爱,也可能是知道她将要离去,所以我对那时的情景记得清晰万分。
      母亲说要和对我好的人结婚,很可惜我没有做到,还没来得及结婚便先病亡了。

      在我悄无声息的踏过那条河,来到彼世时,母亲却看见我,先落下了泪。
      “你不应该来的。”
      我笨拙的想安慰她,此时什么语言却都是无效的,我只好抱着她听她絮絮叨叨的说些话,怪我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
      她发泄够了,用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脸,道:“杏寿郎那孩子,去见见他吧。”

      我见到杏寿郎时,他和他的母亲在一起,见到我过来,他的表情称不上愉快,而是一种无可奈何。
      “好罕见的表情。”我像我母亲刚才做的那样,也伸出右手,抚摸着他的脸颊,他伸出手,握住了我抚摸他的那只手。
      我对他说对不起,他却只闭着眼睛,微微摇头不语。
      “你是不是还给我留了话,我还没有听到,能不能告诉我你给我留了什么话?”
      他温柔的亲吻着我的手指,却始终没有说话。
      “杏寿郎……”

      “不会再下雪了。”他说。

      我看向他,想起最后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一幕:春雪开始消融,早已布满青苔的池塘石渐渐露了头,粼粼的池面上漂浮着几片被雪打落的翠绿青叶。

      “嗯。”我也跟着他说道,“不会再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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