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作者:无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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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析表白


      “别整那出了,你不会死的……如果真喜欢一个人在意那些干哈呀?喜欢就勇敢的去追呀,缩头乌龟般似的隐忍克制,天塌下来不还有高个的顶着吗?人家青菁都不怕,我观你也不是贼胆小的人那?”玄析后面的语气有故意去揶揄白樱。随即她心里不禁又骂自己好生不要脸,对别人的事怎么说得那么头头是道呢?搁着自己能有多出息似的,豪迈干爽整这么一出给人家灌鸡汤,自己咋整呢?
      白樱轻微低了低头,密长的睫毛轻微颤了颤,才有些无奈的说道:“你知道吗?我现在才明白——原来不是所有的喜欢都可以放肆张扬,有时也必需得隐忍克制……哥哥,他是天上的清风皓月,生来就属于璀璨星河,而我只是一凡中俗人,何苦要留他看这人间烟火,荒芜山河?”
      玄析似笑非笑的瞅了他一眼——果然爱情会让一个人变成多愁善感的大诗人,不过这诗意的话从他嘴里出来,咋有点磕碜呢?
      其实爱情还会让一个人变得自卑自怜。玄析心想曾经他可是有事没事就自诩自己已成“天人”的人,那能想到此刻会这般自行惭愧?
      沉默了一会儿后,玄析把还没喝完的酒壶放了回去。起身,头有些晕,腿有些麻了,不免有些踉跄。
      玄析走了几步,顿了顿后却是突然回头,鼓足勇气的对他喊道:“白笑尘,我喜欢你……只是很遗憾……没能成为你的例外和偏爱……对你……我真的是满满的遗憾却无奈……不怨当初遇见,也不悔没能和你保持距离……此生……庆幸你能来,自然也不遗憾……你离开。你知道吗?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甜很治愈……你的眼睛很漂亮,有风有月有星星,可唯独没有我……你可能不知道,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不过现在我决定……放弃你了。
      白樱,无论你遇着了什么,请你都不要放弃,喜欢一个人不容易,恰好被喜欢的人喜欢更是难得……不要畏首畏尾的,勇敢一点,不要让自己以后会后悔……你放心吧,你不娶我,我还不嫁你呢,我这就回去退婚,绝不束你自由。”后面她还笑了起来。
      白樱知道她在强颜欢笑,她说话的哽音明显在不住发颤,一说完便立刻转身不看自己了,好像在强忍什么?
      白樱知道她喜欢自己,但还是第一听她对自己表白,要是在以前无论此刻人家有多严肃、多认真,他定能够找些混账话遮遮掩掩的把这些话给糊弄过去,可现在自己却不能、也不想把它只当做一个玩笑,却也不知道该给她说些什么。
      白樱看着玄析渐渐朦胧的背影,大声道:“玄析,谢谢你!”
      “……都是兄弟,别整那出没用的。”顿了一顿后却只是反手向他简单示意了一下,大步流星中有些凄凉的消失在这浓浓的雾色之中。
      白樱对着她的背影,举起酒壶敬道:“玄析,真的…谢谢你……对不起!”
      白樱在外面浪荡了多日却收到了一封家里的传讯,却也是来催他回去的,只不过是让他回去退婚的。他其实也已经没有那么在意退不退的了,反正出来后就没打算要回去,他们自导自演的,自己也管不着了,要不了多久也就得被抛尸荒野的,不过想了想,如果走之前能把身后事都料理得顺顺当当的,也不失更好。
      白锋对这儿子是彻底无法了,整天见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儿,问他怎么了?他就只说自己没事,如今离家出走多日,甚至连个音信也寻不到。他对白樱真是万般无可奈何,屈打成招,强行逼迫不适用白樱,他一副你若是真打死我我还感谢你的样子让白锋真的很怵然。
      白樱是不能娶玄析的了,白铜也还小,可这消息早就放了出去,请柬也递得七七八八,两家也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家……
      白锋急得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四处暗自放出退婚的消息,让他自己回来,好说歹说的也他自己找人家说去。
      其实同样不知所措的还有玄析的父母,他们更是诧异,从女儿听得这个消息之日起,她可是肉眼可见的满心欢喜,难得乖巧的做了几天女儿样,可这出去没几天回来后却就这般垂头丧气、满眼绝望的来告诉他们,一定要去找白家退婚,问她到底怎么了?她却是什么都没说。
      水行主可是宠女得紧,最终经过多方打听大概也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愤恨的骂道:“白家那小子就是长年不学无术的浑小子,在世家公子中最是名声臭,要不是看在你祖师公还有他已故母亲的面子上……最重要的还是你也欢喜他,才勉为其难答应,既然他们不答应,我们还不乐意呢,我堂堂水行主怎会让自己的女儿去倒贴?我们就先去沙弗莱,看他们如何收场?”
      白樱还没到正厅的时,隔着门就听见老汉和水行主在不住互相客气寒暄,倒都是笑喜颜开的……可能……可能他们把事情都解决吧?
      他在外面杵了好一会儿,心想着好像自己进去除了能贡献一下做出气筒的本事,也就无足轻重了吧?犹豫着还是直接打算开溜吧?不过还没迈第一步呢,却有人在他背后轻轻的拍他的后背,他回头见是一个约摸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他正握拳伸手在自己面前,让自己来猜猜里面是什么?
      白樱知道他是白家的孩子,但不知道是哪个旁系家的小孩,便也故做配合道:“不知道,你自己给我看吧。”
      小孩见没被猜出来,不仅有些得意,便“当当”的伸出手来,还特意凑近到白樱面前。
      他手里的是一个巨型蝈蝈,长翅薄透,全身发绿,正在他手里不住的挣扎,那脚和角都在不停的张牙舞爪。
      白樱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空气似的盯着它,直到那小孩子大声对他道:“小叔叔,你发什么呆呀?你若喜欢……”‘我便送你’还卡在喉咙里,却见着这小叔叔突然就抽泣起来。
      白樱本就怕这些虫子的,他觉得自己现在彻底被它吓着了。他由一开始的小声啜泣,到越来越控制不住,直至最后哭得天崩地裂,由一开始的站着哭,到蹲地上哭,再直接跪在了地上……
      这可把小孩子吓坏了,他一开始还能手忙脚乱的去安慰小叔叔,最后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吓得也跟着哭得痛彻心扉,倒也不忘跑去正厅叫人。
      白樱本不想这样的,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莫名其妙的一下子收不住了,而且还越来越烈,他现在胸口疼得好厉害,心痛得如要炸裂了般,只觉自己真的要心碎了。
      白樱到底是不选地方的彻底崩溃了。
      在清风客栈得知真相被迫要与青菁分开时,他没哭,后来被狠抽三十几鞭时,他也没哭,再被罚跪祠堂时,他还是没哭,甚至那天和哥哥彻底分离,也都没哭。白樱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甚至都怀疑自己这颗心是不是早已经死了,眼睛干涩到挤不出半滴眼泪?如今却是被一条虫子就吓成这般的没出息样。
      有时候人的崩溃就在一瞬间,那是日积月累的压抑,如决堤洪水般的爆发,之前的大风大浪好像都不是自己能去哭的理由,如今眼前芝麻绿豆大的事却能彻底挑断了自己的最后一根神经,反而能让自己瞬间就分崩离析、土崩瓦解。
      白樱也不在乎那来来往往异样的、复杂的、同情的、耻笑的目光。
      欢乐是你们的,痛苦是我的,不羡慕你们的欢乐,你们若是要觊觎我的痛苦,那我便慷慨的给予你们。
      他在模模糊糊中听到很多纷纷杂杂的声音,不过最是听清的还是白锋怒喝的那一句“别管他,尽做儿女态,随他去,白家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白樱只是不停害怕、委屈的重复道,“为什么要用虫子来吓我,都知道我最怕虫子的……”
      瞬间的崩溃漫长的时间也难以治愈,无论谁来都没能劝住他,直到白锶也匆匆赶来。
      有关这件事的大概经过她几乎都知晓了,只是近来有些忙,便现在才得以脱身过来,可还没到府上就听得大家都在传着“大公子竟被一条毛毛虫给吓得狂哭不止……”
      白锶即刻赶往正厅,果然在门外就见他抱着头,蹲坐在地上正哭得伤心欲绝。她立刻小跑过去,也蹲下来,慢慢拿下他的手,不住的劝说道:“阿樱别怕,别怕啊,有阿姐在呢,没事了没事了。”
      听见是阿姐的声音,白樱才渐渐止住了哭泣,随即慢慢抬头看向阿姐。
      那个以前有星辰大海的眸子此刻却是混沌迷惘,看不见一星半月,整个人瘦了狠狠的一圈,看上去如大病刚过,憔悴、凄楚。那个曾经笑起来能甜到发鼾的少年好像早已不知去向了。
      白锶瞬间心就疼了起来,呼吸都有些不畅,眼泪倏地不争气的也流出来。她颤抖着伸手去擦掉弟弟脸上挂着的泪水,又轻轻的撩开他被眼泪打湿的几缕碎发,“阿樱,对不起,阿姐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白樱委屈又可怜的盯着阿姐,一听她这样说,心里瞬间就更加不住的难受了,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只是这次他没有出声,只是一头撞进姐姐怀里,拦住阿姐的腰不住的发抖低泣。
      白樱一直都觉得,哭是弱者的表现,真正哭得出来的人都不是真正的难过,只是想博取关注、骗人同情罢了。 他自小就发誓要好好保护阿姐,所以独立很早,不喜、也不能哭,今日阿姐却突然打破了他这层坚硬了多年的外壳,让他知道原来自己也还是可以偶尔任性一下的,太难过的时候,还是会有人来揽他入怀,安慰他“哭吧,哭得放肆一点也无所谓。”
      白锶不住轻柔的顺着弟弟的背,在她眼里,他不管长了多大,他都永远只是自己的弟弟,永远不会失去能在自己怀里哭的资本,但其实他还真的只是个孩子啊。想想自己真是罪过,居然没有第一个出来反对和阻止父亲的决定,自己明明知道……知道自己弟弟是什么心意的。
      “阿樱,没事了,你想做什么,要做什么都尽管去,没有谁能够阻拦你,一切有姐姐,天塌下来姐姐也会替你抗着。”
      白樱没说什么,只是不住的细声抽泣。
      谢谢你们,可是有些事除了自己真的谁也帮不了。
      两家都是大人物,一言九鼎,如果就这样黄了自然也是要留人口舌,让人笑话。最终他们商量出——两家照样结亲,只是换了人:白樱的堂哥——白锡和玄析的堂妹——玄淋。两人照样以金行主的儿子和水行主的女儿的身份来办这场婚礼,外面的人知是白家和玄家联姻,但大都也不知道这两孩子是长啥模样,也只能出此下策了,好歹是保全了两家的名声。
      白樱现在已经彻底自闭和抑郁了,整天整天把自己反锁在黑漆漆的房间里,有时候好几天也不会吃口饭。一开始白锋也是寻了许多名医来给他看病,可身体上就是除了受了些皮外伤外,其他的都还好,他甚至亲自施法给他疗伤,也放下面子来找他谈谈,可他只要一见着人就立刻装得白般无事——微笑示人,礼貌待人,有问必答——“嗯”,“好”,“可以”,“多谢”。可人家前脚刚走,他就又恢复了原样:呆呆的看着天上漂泊的云,一盯便时一天;痴痴的望着天上的月,一待就是一晚。曾经那么一个放浪不羁、活泼好动的男孩终是把自己锁在这漆黑冰冷的屋子里了。
      白樱现在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度日如年了,他只觉得活着每个时刻都好像是在煎熬,他有想过再去看看哥哥的,可想想却又不敢了——见了就离不开、舍不得了,就会怯死了……
      白樱就这样呆在他黑沉沉的小屋中,不知过了多久多久。尽管是白锡结婚的那天外面热闹非凡,他也没有要出去。外面有多闹热,自己就有多孤单,快乐都是别人,自己真的什么都不没有。
      麒壤来看过白樱几次,第一次是刚得知他要和玄析结婚的消息……
      即使知道自己有多心酸、多难过,不过一边是自己的好兄弟,最主要的还是玄析也喜欢他,把玄析交给白樱自己也能放心。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最后又得知白樱没有娶玄析,这可把他高兴了许久,不过最后又得知那厮抑郁了。
      后来麒壤有来过沙弗莱看几次白樱,今日又是白玄两家喜事,他此刻正要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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