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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生辰喜乐。”
李二郎不确信地一挑眉：“原来你能好好说话。”一下拉过我手环住。
“作何？”
“教你射箭。”
“我没说要学。”
“我偏乐意教。”
嘶，这人又要与我斗嘴？
“专注！”
一声喝嚷在耳边，我双眼立即看向箭靶。
“挺直！”
重打在我腰背，不断踢脚逼迫我摆正站姿，拽起我的手搭箭张弓。
“紧盯箭簇，想着你就是这只箭，再看靶心，专注，看清你的目的，把他印在你心里，只要一撒手你就会离弦而飞！”
话音落，箭离弦，我的灵魂好似跟着这只箭一起飞去箭靶，正中红心！
“中了！中了！”
我惊喜得又蹦又跳，李二郎亦笑颜以对，刚一抬手，笑意忽然凝滞，猛拽我入怀，一支流矢从我脑后飞掠而过直落箭靶！
李二郎搭在我肩头的手劲不免重上几许，惊魂未定之际顺他目光寻去，李四郎持弓立于十步之外，瞧仔细箭靶之上自己射出的箭偏离靶心约摸三指距离，面色着实不爽，目光挪转而来，盯着我的眼神愈发阴郁。
暗自喘出一口气，若不是李二郎及时护我，那支箭就该当即射穿我头颅。
李四郎步上前来一把多下我手中的弓，甩手便是一巴掌呼来，脸颊顿时热辣！李二郎未料到他忽来此举，大嚷道：“三胡，你放肆！”
李四郎歪头怪叫：“明明是这小奴放肆！阿兄怎好说我？此人是何身份赖在我家这许久时日？此人是何身份要阿兄你亲授射术？此小儿如何配拿这张弓？”
“他在府上住下是得母亲应允，我欢喜教谁射术轮不到你管，配不配用这张弓我说了才算！”
李四郎一拢眉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这张弓差一点就是我的！”
“父亲要我兄弟四人比试射术，中靶心多者为胜。我胜了，父亲的这张弓自然归我，何来的差一点？”
李二郎一伸手抢回弓，无意间割伤李四郎手指，鲜血滴溅落地，李四郎怔一下，低眉瞧指间血，再抬眼时目露怨毒之色：“你居然为了不相干的外人折辱我？”
李二郎亦是一僵，怕是没料想要回弓伤着了自己四弟，面上没过多反应，从怀里扯出帕子为李四郎包扎。岂知李四郎不领情，扬手便要再来打我，李二郎及时挡下，四目相接，恶意相缠，李二郎道：“我一向讲求公平，旁人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人。他是我的人，你打他便是打我。原本你打了他我就该以眼还眼，但看在你因我受伤也算给你吃了教训便不与你计较。作为兄长有句话当讲予你听，莫要太顽劣，如若不然往后还有你苦头吃。”
李四郎不以为意，冷哼一声甩下李二郎的手。
面对李四郎的不懂悔改，李二郎转脸与我说：“阿宁，你用心记下，往后若有人欺辱你，与我讲，我定想法子给你十倍百倍讨回来。”
李四郎自知斗不过李二郎，只好作罢，怒瞪我一眼愤愤离去。
“无事了。”李二郎将弓递予我，“再练。”
“你故意与四郎君斗气才这样说？”
“认真的。”
“……”
“阿宁，你用心记下，往后若有人欺辱你，与我讲，我定想法子给你十倍百倍讨回来。”李二郎又再说一遍，“这话是认真的。”
我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天天叫嚣我是他小奴，怎会为我这个他心底里身份矮他一截的小奴得罪所有人？当作笑话听听就好。
“凡是我的人，即便是奴，我必不叫他人欺辱了去。”
“你！”我气得直跳脚，一指他鼻尖嚷道，“李二！我认真与你说，我不是奴！”
争执中散场。
以为该有几日僵持，哪知第二日他就像全然不记得昨日如何不欢而散，没事人一般拉我去练箭场。
李三娘也在练箭场射箭，命中靶心的箭数竟与李二郎不相上下。
我大叹：“李家儿女射术都这般厉害？”
李三娘嘻嘻一笑：“你呀不晓得我阿娘如何叫我阿爷娶进门的。”
“是如何？”我好奇问。
李三娘笑指李二郎：“去，求二郎说与你听。”
我眨巴眼看向李二郎，恰好他恍惚一下，微有尴尬地转过脸去自顾自射出一支箭，分明听见了却装不知道。
“呀！二郎不在状态，竟射偏了。”李三娘瞧了瞧箭靶摇头道。
李二郎没接话，反而瞪我一眼。
奇怪，又不是我害你射偏的。
随手挑一张弓，依凭回忆摆好身姿，搭箭张弓而射。
中！
“阿宁，”李三娘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反复确认后看向我，“你也会射术？”
之前李二郎点拨过射箭要义，真正自己射箭这还是头一回，居然就正中靶心。
若有似无地睨一眼李二郎，清了清嗓子，乐道：“天赋，天赋，半分不由人。”
“哈！”李二郎冷笑一声，手里的弓甩入我怀里，“试试开这张弓。”
努了努嘴，一张弓阻力极大，硬扯几下不得力，李二郎眼底冒出的笑意分明是等着看我笑话。怎能让你得逞？咬紧牙猛发力——
啪！
折了？
李二郎自父亲手中得来的那张弓折了，折在我手中，缩了脖颈小心赔不是，他拿过弓翻看一阵，淡淡道：“不是你。”
李三娘凑上前来瞧不禁蹙眉，与自家二弟对视一眼尽是沉默。
仔细查看这张弓，隐隐有种异样的感觉，这感觉一直持续到不几日后李家兄弟相约一道山野围猎。原本我与李二郎、三郎一起，可李二郎看见猎物后飞也似的窜走，我跟着一路狂奔喘着气地追不上，回头也寻不见李三郎身影。
“杀！杀！杀！砍下去！砍！快砍下去！砍——！！！”
李家四郎性子暴怒我见识过，却不知他简直凶戾。
当我寻声而去，竟撞见他指使仆从装作士兵，持刀假意互搏几下，哪知他暴跳如雷：“杀呀你们这帮废物！”
仆从们左右互看，犹犹豫豫地砍下，李四郎在等待中失去最后的耐性，狂叫得犹如一只发疯的野兽，扬手示意身后几个持弓仆从：“给我看准咯！哪个不听我号令当即射死！”
仆从们即惊且惧，手持大刀面面相觑，李四郎怒吼一声：“你们这帮孬种！砍！给我砍！”
仆从们仍旧不敢下狠手，李四郎朝身后持弓仆从大叫，“给我射！射死他们！”
一支流矢飞出，射中当中一仆从闷声而到！余下人皆大骇，不知何人先砍落一刀，血溅起，臂膀落！一仆从大喊倒地，面容痛苦难堪！
“杀！！！”
仆从们惊恐中操起大刀相互砍杀起来！
李四郎得见这混乱血腥场面高叫大笑不止！而我却恐惧非常，像叫人勒住喉咙呼吸不得！满眼所见俱是鲜血！他扭身瞧见了我，狂笑中渐露狰狞，那神情活像个自地狱而出的恶魔，从身后仆从腰间抽出刀径直向我走来！那双眼紧盯着我像是给我下一个咒语！我想拔腿跑，偏偏双脚不听使唤挪动不得半分！
“四郎！”
这一声唤，奇迹般驱散李四郎眼底的戾气，也瞬间解开我双脚禁锢，一下松脱开地面连撤数步。
“阿兄。”李四郎恭敬道。
李大郎睨一眼仍在搏杀不止的仆从，不悦道：“还不速速停下。”
李四郎虽不情愿，依命照办，待仆从们停手时无一人完好，伤情不一，甚至还有卒亡。
随行的陈侍媪不知从哪里听说此处惨象匆匆赶来，一见血淋淋惨境几乎吓得昏厥，强撑精力拽住李四郎，泪泣道：“四郎是要将我往火里推呀！若是让主母知道可怎好？”
李四郎满不在意地笑：“你不去说我阿娘岂会知？”
“我会说。”
李四郎偏头恶狠狠看我，恨不能一口吞下我才解他心中怨恨。
以为这样我就害怕了？
“威逼仆从相残，致死伤甚重，简直残暴！如此罪孽岂能不告知李家主母？”
李四郎握紧手中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便杀了你！”
话未落，刀即扬！
李大郎急叫一声不可伸手来拽我，千钧一发之际窜出另一人抢先揽过去，耳畔旋即迸出双刀相抵之声！
大呼惊险！李二郎一只手护我，另一手持刀挡下李四郎的狠劈！一个劲推李四郎当即后倒车出几步才站稳。
“与你说过，莫动我的人，不然我必要十倍百倍讨回来。”
李四郎哼哧一声：“谁叫她出言不逊！”
“呸！明明是你做恶事在先！”我反驳道。
李四郎扬刀又要砍来，李大郎一个迈步上前拦下，冲他直摇头，李四郎百般不情愿也忍下去。
这小子心性狂暴，待这位兄长倒是顺从。
“即便为奴也是活生生的人，怎好如此残暴相待？”
着实不明白李四郎怎能视他人性命如儿戏。
“贱奴，”李四郎狂笑一阵，好似听得这世上天大的笑话，“如何能算人？依隋律，奴婢贱奴——”
“我呸！去他的该死隋律！”我气得跳将起来喷他一脸唾沫！李四郎简直不可置信我一无权无势小儿居然敢放肆到如此地步！一抹脸上唾沫，提刀又看来，李大郎也劝不下，他嚷道：“快来人拦下！”
几个仆从冲上前去架走李四郎，他一个腾起空踢数脚，嘶吼着犹如吃人猛兽。
待李四郎离远，李大郎轻呼一口气，回身看向我：“我家四弟心性暴躁些，但好言相劝终能听得进去，方才他这般喊打喊杀也是叫人触了逆鳞。”目光若有似无游弋于我与李二郎之间。
“有错说不得，无有容人之量何成大器？”李二郎甩下这句话拉起我便走。
“去哪？”
才问出口，李二郎转身一抬手轻打我的嘴，虽不痛但是大大无理。长这般大我阿爷不曾打骂过我，在李家接二连三遭他兄弟掌嘴，我瞪大眼不及质问，反遭他好一顿数落。
“就这张不知好歹的嘴必要害你，迟早让人剁成肉酱。”
我不服气道：“二郎君何必救我，让你四弟将我剐了便是！”
李二郎气得一把推来，我哎呦一声大叫，身子后倾屁股着地痛感触及腰。
“好个小奴竟不知礼数！”李二郎骂道。
“对，我不知礼数，还总惹恼你！那你何必留我，且让我走不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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