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她恃美行凶

　　看着自家公子始终不露辞色，弘之心里不争气地直打退堂鼓。
　　堂堂男儿，怎能如此荒唐，抛弃颜面，以色侍人。
　　以后哪还有脸出去见人啊！

　　“弘之，刚才你可是一口答应的哦，难不成你想出尔反尔？独留你家公子一人？”
　　顾芷菱看他急得直跺脚，似有难言之隐。话里有意无意地将唐璟拴上，只怕是这小子现在就算有心想跑也无门。

　　“砰——”
　　唐璟实在听不下去，猛地拍桌站起，那神情说是要把她一把掐死也不为过。
　　云巧和余满相视一眼，心里立马有了考量。心有灵犀地将座椅都悄悄往后退了一步，以免待会闹起来殃及池鱼。

　　“呀，唐公子是不是也觉得在下这个主意绝妙，於我心有戚戚焉，看，激动地都拍案而起了，我就知道，公子是个聪明人，一点即通。”
　　似是全然没有察觉到唐璟的不悦，她还不嫌事大，沉浸在自己的筹划当中。

　　“弘之啊，咱们春满楼的兴旺繁荣，我可就托付在你和你家公子的身上了，期待你们的表现啊。”顾芷菱杏眸中闪着幸灾乐祸的光芒，语气却是鲜少的意味悠长，仿佛真的是把全副重担交托在他们手中。
　　云巧被掌柜的天马行空的想法给惊得目瞪口呆，她知晓凡是掌柜的决定好的事是劝阻不住的，现在只能默默地祈求她出出气便罢，不要太过分，到时候别触怒了唐公子惹祸上身。

　　“掌柜的，您若是想整治小人直说便可，小人认打认罚，绝无怨言，何苦来拐弯抹角地羞辱人？”弘之面上不屑。
　　听他这番话，顾芷菱依然无动于衷，面上的表情甚至更为夸张，清澈透亮的瞳孔蓦地放大，鸦羽似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委屈至极，“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呢，弘之，我说的可都是为了店里好，在你看来我就是那样小肚鸡肠，不择手段的人吗？实在是太伤我的心，我的心都快碎成葱姜末，碎成饺子馅了。”

　　弘之哪里见过这样无理取闹还倒打一耙的，一时间被堵得活像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掌柜的还真是有自知之明，小肚鸡肠，不择手段这八个字，用得实在精辟。”唐璟舒展开眉头，狡黠一笑。

　　“云巧，你在春满楼里做事也有段时日了，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他们两个人扮女装怕是比你还要娇俏几分，这事便交由你去办，务必妥帖。”顾芷菱并不理会他的奚落。
　　云巧撇了撇嘴，心里暗暗发愁。果然，不出所料。

　　她早该习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从来都是安排到自己头上的宿命，自家掌柜的要是哪日不捣鼓点新花样出来，那才是不正常。
　　“是，掌柜的。”她有气无力地应了声，又用余光万分怜悯地看了看弘之和唐璟，两人此时就像是案上待宰的羔羊。

　　“什么？这哪儿跟哪儿？公子？”
　　弘之刚才一直没找到插话的机会，转过神来这事儿看起来怎么就好像板上钉钉，一锤定音了？
　　他转头望向一旁斜靠在檀木雕花椅上正低头喝茶的唐璟。

　　“既然人在春满楼，就得听我的安排。若是不满，趁早收拾包袱滚蛋，我可没那闲工夫陪你唧唧歪歪的。”她神情恢复如常，语气中透着一股子不容辩驳的狠厉。
　　表面上是回答弘之的问话，可实际上却是在隔空敲打唐璟。

　　“全凭掌柜的安排。”唐璟云淡风轻地放下手中的茶盏，根本不理来自弘之求救的小眼神。
　　心里气得咬牙切齿，明白她就是在想法子逼自己走人，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底线。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好不容易才求来的机会，他绝不会因为一点小事而轻易放弃，迟早要揭开你假面具下的真实面目。
　　看那时，你还怎么蹦跶！

　　第二日一大早，云巧便送来两套衣裳。
　　一套是月牙白与水红色交襟的锦缎长裙，裙面上绣着几簇含苞欲放的山桃花，裙摆与袖口的边线细密精致。另一套上身是水红色针织罗衫，下身是月牙白罗裙，还配着一根紫红色的冰丝腰带。
　　唐璟勾手碰了碰面前的两套衣裳，嘴角忍不住地抽搐。这两套委实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还真是交相辉映，配色都如此俗艳，不用说，定是那人授意。

　　云巧垂着头，心里原本的那点紧张早被憋着的笑意冲淡。
　　“公子，你先选吧，剩下的一套我待会还得给弘之送去。”云巧见他面上还没发作，赶紧一口气说完，“掌柜的还说了，待会开门迎客的时候，你们就得装扮好，站在门口。”
　　两套都是一样的花里胡哨，有什么好选的，唐璟眯着眼睛随手指了套，便没再出声。

　　“掌柜的，都安排妥当了。”云巧破天荒地见她竟如此勤勉，这么早便在库房清点货物。
　　“嗯，再等一炷香的功夫便可开门迎客，你去看看他们两个准备好了没，要是好了就先叫出来我瞧瞧。”
　　醉翁之意不在酒。
　　“好。”云巧点点头，掌柜的心思她可算明白了，想来是为了特意看着唐公子出丑，才这么早起来的。
　　这么说，唐公子死缠烂打这么久也不是全无收获，掌柜的起码对他是有一点点在意的吧。

　　“盯着看什么呢？我脸上长花儿啦，傻丫头，还不去干活。”顾芷菱当然不知道云巧脑子里想的什么东西，屈起两指在她的额头上轻敲了一下。
　　可能她自己都没发现，今日的心情似乎格外好。

　　晨起的微风拂过两鬓的碎发，迷了她的眼，将碎发沾到她唇角刚抹的胭脂上，往日这种时候她定是要咒骂几句，方才只轻描淡写地抬手理了理，朱唇莞尔一笑。
　　那个架子大得出奇的纨绔子，也不知道穿上女装什么样，想想就觉得好笑。
　　顾芷菱忙好手头上的事，打着主意去酒窖里寻上几坛美酒，待会好坐下看戏。

　　才走到院子里，就被一高大的身影拦住去路。
　　她望着面前人，眼神有些迷离。
　　他一袭石青色湖绸圆领宽袍，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些愠怒，乌黑的长发未束，一泻而下，本该是狂放散漫的姿态，却莫名有种清贵高洁之感。
　　不说话站在那只觉身如玉树，风雅秀朗。

　　她思绪放空，莫名地有种熟悉的感觉。
　　却也说不上来这感觉是从哪来的。

　　“那衣裙复杂繁琐，本公子不会穿。”唐璟直接粗鲁地将手中捏着的衣裙扬到她的面前，很是不耐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本来还有感于他的皮相的顾芷菱一听这话，什么身姿俊秀，芝兰玉树通通被毁得干干净净。

　　顿时笑得腿发软，蹲在地上半天缓不过来。
　　没想到向来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唐大公子竟然会被一套女子的衣裳给难住。

　　“你不会穿你跟我说作甚啊……哈哈哈哈……嗝……哈哈哈……云巧呢……让云巧教你不就得了……我的天……真的是笑死我了……”
　　顾芷菱将头埋在臂弯里，是没看到面前的男人脸色有多难看，就被唐璟恶狠狠地从地上提了起来。

　　“咳，弘之也不会，云巧去帮他了。”唐璟瓮声瓮气地说出原因，一边拽着她一边往前走，“你，过来帮我更衣。”
　　听得出来他是攒着多大的火气没处发，顾芷菱一向懂得审时度势，见好就收的道理，既然目的达成，再把他惹毛了恐怕得不偿失。

　　“那本掌柜的就勉为其难地教你一次吧，你可得好好学着，明日要是再不会，我就叫余满来帮你更衣。”
　　说话间，已到了房中。

　　顾芷菱从他手中接过被揉成一团乱糟糟的衣裳，蹙了蹙眉，“真没见过这样蠢笨的，还对着衣裳泄愤。”
　　自尊心本就受到了严重的挑衅，此番又听见她没好气的埋怨，唐璟再也没了好脾气，欺身向前。

　　她手上整理抚平衣裳的动作一顿，唐璟身上一股悠悠的甘松的味道直钻进她的鼻腔。
　　顾芷菱颇不自然地别开头，伸手推开他。

　　“你先把外裳脱掉。”
　　掌柜的身上穿着件散花水袖百褶裙，娉婷婀娜，气若幽兰，就算隔着衣裳也难掩其下曼妙的身材。
　　清波流盼，推搡下几缕发丝触及他的指尖，那滑溜溜的感觉让他有些不适。

　　他轻咳了一声，稳了稳心神，随即便缓缓解开衣裳，露出内里的中衣。
　　顾芷菱视线落在别处，有意跟他拉开一段距离。她小心地将衣裳在榻上铺展开来，再拿起将它虚披在他的身后，然后捉起他的左臂慢慢往袖子里套。

　　这是她第一次给男子更衣。
　　指头碰到他胳膊的时候，顾芷菱脸色倏地变了，若不是此时唐璟是背对着她，定能瞧见她脸上微妙的变化。

　　穿好一边，另外一边也是相同的方法。
　　“转过来。”
　　话音刚落，顾芷菱便感觉到属于男子身体特有的温热向自己猛地靠过来。

　　她垂下眼帘，不敢看他。
　　先将襟带给他系好，当她的手甫一碰到他的胸膛，唐璟的身子也是下意识一震，往后连退了两步。

　　女子体寒，顾芷菱的手指就是略带微微凉意，十指纤细修长，绵软无骨，以是刚刚碰到他的时候他只觉得身上酥酥痒痒，心思乱飞。
　　“呃，这个，剩下来的我自己系。”唐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目中重又恢复清明，克制如他暗暗下定决心，日后一定要离这个女人远一些，再远一些。
　　顾芷菱自然不知短短片刻他转了多少绮思，站在一旁指挥着他将衣裳边角整理妥当。
　　待穿好之后，上上下下，打量一遍之后，她玩心又起，按住他道：“在这等着，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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