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你繁华与刻薄

作者:自由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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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4 章


      24 接踵而至

      如果我喜欢一个人,我会跟他做很久很久的朋友,久到我以为这样是最好的结局,安安静静看着他一生欢喜。
      如果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一个人,我要让他成为我的家人,我要让他一辈子都脱离不了我,我会让他一辈子都不知道,其实我很喜欢他。
      -----陆离

      2009年10月16日,BEAST正式出道,开始展开演艺活动。
      这之前,组合中的一位成员已在韩国拥有了广泛知名度,除了06年BIGBANG出道实录的大火,之前他给FR拍摄的宣传片和大片迅速登上热搜,CUBE公司楼下每日都有各大杂志社报社的记者守着,等待采访默默无名的张贤胜是如何获得李家二小姐青睐,成为这个由世界三大不同设计师所亲自设计的服饰品牌的唯一专属模特。
      于是,趁着这股热度,CUBE迅速将张贤胜所在的组合从出道遥遥无期提上日程,BEAST由此横空出世。甚至当天晚上,公司为他们专门举办了一个小型的party,这种待遇除了已经取得不俗成绩的组合举办过,之前从未有过此例。
      他坐在中心的座位上看着大家开心的笑脸,极力勉强自己对着每个过来祝福的人笑,最后回到公寓的时候,他一下子踉跄倒在地板上,忽然无声无息地流泪。
      斗俊哥过来抱着他的肩膀,用力的他都能感受到那份沉重,“贤胜,我们终于熬出来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明显是在压抑自己,其他成员也纷纷过来拍肩相互鼓励,那一刻六个人挨在一起靠着头眼含热泪的场景,莫名有些心酸。
      只有他知道,他的泪并不仅仅只是为这个而流,他遗憾那个应该陪他分享此刻心酸与快乐的人,此时她却不在。

      “曾经那个愿为我千千万万次捡风筝的人已经离开了,人生中错过了就不会再得到,也许我们会忏悔,会救赎,但这些似乎都已经晚了。每当放飞风筝的那一刻,我们应该问问自己我们是否真的珍惜过我们所拥有的一切。”
      他曾经听她用中文轻轻读过这段话,他问她讲的是什么,于是她用韩语翻译了一遍给他听,或许她读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属于她的那份让人窒息的落寞,所以他才忍不住问她。
      现在,我终于切身懂得了这句话所代表的意义,也懂得了你当时那份郁郁寡欢的心境。
      张贤胜一直没有得到的是梦想,只是未得到,所以谈不上失去。那么,你失去过什么,已然变得如现在般荒颓漠然。
      “贤胜,准备一下拍MV了。”组合的助理敲开门通知他,助理看到他手中拿着一张照片,直接拿过去查看。
      “还给我。”一向温和内向的贤胜此次显得强势万分,让助理有些惊到,他看了眼照片上的人,旋即还给张贤胜。
      内向少年一言不发将照片珍贵的放进钱夹里层,“作为公众人物,我奉劝你还是收敛一些,这张照片,无论出于何种意图,你都不该放在皮夹里!”
      他低头,闷声微弱反驳了助理的话,“她是我的朋友。”
      “她不仅仅是你的朋友!她代表的身份是什么我们清楚,大韩民国的人更清楚!你拿着她的照片随身贴放算什么!别人知道怎么想?!别人怎么看你?!”
      钱包还未合上,照片上的女子三分淡漠七分冷峭的脸直直看过来,黑白照片上她的眼睛幽暗深邃,看着你时仿佛看不到底的深井。

      后来没过几日,张贤胜和李家三小姐关系匪浅,钱包随身带着李敏言的照片,这则消息不胫而走,大韩民国的民众们群情激愤,网上一些关于二人的不当言论铺天盖地,李家三小姐重金买下默默无名张贤胜到底为何、甚至之前张贤胜在网上全球各地著名景点跳舞的视频也被扒出来,称所拍摄之人便是李敏言,二人结伴旅游将近一年半。KING的股价在一天内缩水八千万美元,各大媒体记者纷纷抓住这条热点不放,专心致志报道其种种言论。
      CUBE同样情况堪忧,好事的民众跑到公司楼下,情绪失控要求张贤胜退出BEAST,甚至退出娱乐圈。CUBE专门开了一个记者发布会,让张贤胜解释回答清楚,发布会还不到一半,就被奋进失控的民众打断。
      “你肯定和她有不正当关系!她凭什么这么帮你?!”
      “年纪轻轻就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以后为了成名,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这样的人坚决不允许成为歌手!”
      “退出组合!退出娱乐圈!”
      他们推搡着他,揪着他的头发,在他耳边大喊大叫,用尽一切恶毒的话诅咒他,他木木然然走下去,脑中一直想的是那个女孩子坚定温和的对他说。
      上帝不会辜负这么努力的张贤胜的。
      那一刻,他忽然生出了莫大的勇气,一把推开那个疯狂拉扯他不让他走的人,“张贤胜和李敏言是朋友!张贤胜和李敏言是朋友!你们不准这么诋毁她!不能!”
      那个内向安静的少年,一身狼狈地站在一堆人中间,脸上还带着抓伤血迹,瘦小的身躯瑟瑟发抖,却坚毅勇敢的用全部的自己抵抗着整个大韩民国的恶意。
      那种勇敢,叫做执着。

      她和他之间的感情,来的太过简单轻松,甚至没有大风大浪,大多数时光都是平淡安静的。或许很多人都并不能理解它,但这并不妨碍它坚固的存在二人中间。
      陆离回到韩国出席新闻发布会,简洁清晰的解释了她和张贤胜之间的关系,所谓解释,也不过是短短几句话,两个小时的发布会,她总共说了不到五分钟,之后的所有事情全由公司公关部门解决。
      “我来,只是为了澄清几件事情,张贤胜和李敏言是朋友,这点毋庸置疑。”
      “张贤胜的成功,全是他努力得来,没有人可以否认他的努力和成功。”
      “他之所以成为FR的品牌代言人,是因为FR是我专门为他设计的,没有张贤胜,就没有FR,这个品牌真正的含义是,永远的朋友,代表着我对友谊一词最高的诠释。”
      “还有,某些制造这种不实话题的媒体们,请尊重新闻的真实性,还原给民众真正的事实,而不是为了哗众取宠。所有对张贤胜精神和身体造成伤害的,请不要忘记你们还欠他一句抱歉。”
      “最后,我希望大韩民国的民众们以后听到某些消息时,能够理性平和的等待事情的真相,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言,给了那个人多重的伤害。谢谢。”
      “啪!”报纸摔在桌上的声音,与之而来的还有沉重有力的一巴掌,陆离擦了擦嘴角的血,嗤笑一声,这让李启贤刚下去的火气又复燃,“李敏言,你竟然还在笑!”
      “启贤,你出去,我要和敏言单独谈谈。”坐在书房主位的人威严的声音出来,陆离一脸讥诮,刚才她挨一巴掌时,老爷子怎么不开口?!
      老人踱着不大的步子走过,无形散发的气势太过压人,陆离忍不住皱眉,她毕竟太小,总共活了不到四十年而已,而老人已经即将走到人生终点,一身气息收敛自如,走到她身边两米远,老爷子停下步伐,道,“这是第一次我默许启贤打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抬了抬眼皮,眼神无光无彩,“知道。”

      “看来外面十年的磨练,并没有让你成长。”他的不满陆离无比清楚。
      “您遗憾的是,我并没有事事按照您期望的做。”她平静从容道。
      垂暮之人缓慢而冷酷的扫视她,眼中的犀利无情足以使人汗流浃背,而少女依旧沉沉默默站着,带着无喜无悲的表情。
      “敏言,你很聪明,也很有能力,也因为这样,你对这世界上大部分的事情,不屑一顾。我不介意你目中无人,但我讨厌你固执己见!任何影响你的东西,我都会一一扼杀掉。可是你今天却助长它的发展,你应该晓得,为什么我要让你亲自回来解决这件事。”
      我所认为重要的东西,您认为是懦弱的,您想毁掉它,我拼命去守护。
      “如果您认为坚持对的事情,是固执己见,那我无话可说。但是,”陆离抬眼望他,一字一字无比清楚,“那个男孩,您动不得!也不准动!”
      “你要为了一个外人对抗整个家族吗?!李敏言!他只会阻碍你,让你变得心慈手软而又懦弱。”老人斥责她。
      她歪头看着窗外碧空如洗的天,朵朵白云那么安详的任风吹着,“爷爷,这个家族这事业对您而言很重要很重要,可它对我来说,还不如窗外随时可以消失的一片云来的重要。”
      她忽地低头笑了,眼波平静地不带一丝波澜,“爷爷,没有人能让一个人变得懦弱,只会变得更坚强。你动他一下,我会从KING身上收回双倍的代价,您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也清楚我敢做什么样的事。”

      陆离出来后直接给张贤胜打了电话,自从他们确认出道后,公司给他们配了电话方便联系,第三遍打过去时,张贤胜才接了电话。
      小心翼翼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请问哪位?”
      明知道对方看不到,陆离还是笑了,“贤胜,是我。”
      那边有一瞬间的沉默,而后男孩委屈的喊出声,“敏言,我是努力过后才出道的,我不是....不是....”说道最后,他难过的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知道,贤胜,我知道。没事了,已经解决了,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事了,没事的贤胜。”上次他们即使不欢而散,而当他出事,她比任何人都着急。
      她几乎是亲眼见证了这个少年从落选到重新振作,他的性格柔弱却并非不坚强,他内向不会说话,别人咄咄逼人时他往往有理也说不清楚,他这样性格的人,在公司根本不会受到很大重视,这样的他却依旧要坚持着做歌手,进入复杂黑暗的娱乐圈,卯足了劲儿拼命要完成那个歌手的梦想,陆离满身心的都是对他的守护和心疼。
      怎么可以有这样一个男孩儿,这么简单这么纯真这么干净这么柔软这么执着,就这样被她碰到了呢。
      他让她变得勇敢,李敏言之前从未想过要这么早对抗强大的李家,但是现在即便她羽翼未丰,她却已经要抗争了。
      “贤胜,你会成为一个好歌手,李敏言是你永远的粉丝,永远的支持者,你要加油,不要放弃,不要哭,要成功。”她像是看到那个心中的纯白少年一般微微笑着,“没有任何人可以将你打败,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你,除非那个人是你自己,因为你已经足够坚强足够努力了。”

      这段沸沸扬扬的炒作随着李敏言本人的出面澄清,看好戏的群众和疯狂的粉丝终于安静下来,开始关注这个刚出道的六人组合beast,其中有绝大部分的人都是抱着恶意的心态想要看这个被舆论推到至高点的组合如何淹没无闻的。
      有关注,就是好的,即便是恶意的,因为你永远无法想象人是多么奇怪的生物,之前他会无比的讨厌你,之后他也会因为某些事又无比疯狂的爱上你。之前他无比的喜爱你,之后他也会某一天憎恶你。
      比如,权志龙。
      她很久没有跟他联络过,自从那晚她接到金真儿的电话邀她去汉江大桥,她在那里看到那个少年带着失而复得的欢喜亲吻那个女孩子,她漠然擦肩而过,也同那个少年断了联系。
      有时候脑子太清醒是件坏事,陆离稍微一动脑筋便知道金真儿或许编造了什么谎言耍的权志龙团团转,而那个少年竟然傻傻的相信了,甚至和她断了联系。
      她无声笑了,笑到最后脸上丝丝倦怠失望,只是那复杂的表情消失的太快,以至于身边的宋婉被她阴晴不定的性格吓得战战兢兢,生怕又会被她像上次雪地里那样毫不留情剖开。
      宋婉现在是发现了,李敏言从来都只会对一个人和颜悦色的,就是那个她和罗琳从来都看不上的张贤胜,她两是真不明白,就那么一个长相清秀毫无特点性格又不讨喜的小男孩,李敏言为什么会这么顾着他,甚至不惜和李家那威慑八方的老爷子为敌呢?
      “宋婉,卡尔那边发过来的资料,快点整理出来给我。”李敏言声音一出,宋婉当即打了个机灵,连声应着小跑过去,心里却在嘀嘀咕咕的,还不知道是谁为了那个要啥没啥的臭小子跟老爷子过不去,这不被老爷子气急冻结了KING总公司向分公司一半的流通资金。

      后来过了一个多月,陆离这边的事情终于告一阶段,她和张贤胜在外吃饭时聊天,才知道权志龙出事了,陆离当时乍一听到那人名字时,甚至有些陌生。
      她一个字一个字读出这三个字时,甚至心下已经释然。
      对权志龙而言,很严重的事情。
      而且,不止一件事。
      第一,他的SOLO专辑里面的一首歌,《Heartbreaker》被报道抄袭Flo Rida的《Right Round》。
      还有第二件事,金真儿在抄袭事件被曝光后,迅速跟他提了分手。
      这两件事,每一件单独拿出来都足以毁掉那个骄傲的少年。
      “志龙哥已经好几天没有出过公寓了,有些疯狂粉丝不知怎么打听到志龙哥住的地方,天天在下面守着,天天打着上面写满侮辱性话的横幅,有一次志龙哥开车去挽留金真儿,结果回来的时候被那些人发现了,他就那么呆呆的任他们打骂,直到我们看到了冲过去才将他拖了出来。”小鹿少年纯纯净净的眼睛看过来,认真道,“敏言,我从未见过志龙哥那个样子。”
      她一边吃着牛排一边听他说,他讲完后陆离擦了擦嘴角,而后喝了一口水,在对面少年有些控诉的目光下缓缓开口,“贤胜,不久前你不是刚面临过这样的处境吗?每个人都会遇到不同的困难。”
      少年低头很小声道,“可是那时候我有敏言,而且那段痛苦我度过了。”他不好意思笑了笑,像个孩子。
      陆离放下杯子道,“他也有他的队友,朋友,家人,依然支持他的粉丝。贤胜,你不能太依赖我。”她对他有着近乎执着的保护和担忧,更担忧某一天她无法再保护他。
      张贤胜神色一滞,他愣了一下脑子立马清楚她这划界限话语下的深层含义,一脸正色道,“敏言,我依赖你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但是你放心,我不会依赖你帮我。”

      陆离有些讶异看他,很久才慢慢道,“贤胜,快吃饭,牛排凉了。”张贤胜本以为她斟酌这么长时间要说什么事情,结果陆离竟然不按常理出牌,然而他无意间看到少女一脸温和看着他吃饭,眼底有淡淡的愉悦,他忽然便晓得了。
      她全都明白。
      陆离给他倒上橙汁,身子倚在布艺沙发,漫不经心道,“吃完饭要回去训练?”
      张贤胜摇摇头,“今天休息,我想去看看志龙哥,上次我有困难,志龙哥特意去看我,一直陪了我好长时间。”
      她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歪头看向窗外开始出神,张贤胜放下刀叉,抿了抿嘴唇,“敏言,你跟我一起去看一下志龙吗?”
      陆离一愣,少年干净透明的眼睛静静看着他,只有纯良和信任,无半分欺瞒的愤懑,她问,“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一直没有问呢?”
      张贤胜撇过头去,实话实说道,“从龙达回来后不久,我去志龙哥他们宿舍时候,看到了一些衣服,衣服上有你的标志字母L,你每年都会给我置办衣服,所以我清楚,而且你从来不会送不相干的人衣服。我这么猜测出来的。”
      “那怎么一直没问呢?”他的样子让她心安的笑出来。
      “敏言不说有不说的原因,若是敏言想要和我说,就告诉我了。“他始终笑容干净纯良。
      有一个人这么无条件相信你,即便他从未说过从未让她知道,但他却始终坚持这个只有自己知晓的承诺。
      “好,我们一起去看他。”陆离道。

      陆离和张贤胜坐在车里,路上全程沉默,陆离的视线一直投射在窗外,直到车子停了下来,她转头时才发现那个纯白少年的目光从头至的注目在她的身上。
      “怎么了,这样子看我?”她绽开淡淡的笑,伸手轻触他软软的头发。
      “你一路上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和志龙哥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陆离知道他已经发觉一些端倪,她没有想过柔弱温顺的他会直接了当的开口问他。
      她发现,自从上一次不愉快的事件后,苍白瘦弱的少年仿佛一夜之间变得刚毅了许多,刚才吃饭时她便发觉了。
      “没什么,只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我和你之前也为一些小事闹过不愉快。”她低头抚摸自己的食指,不复以往沉郁面容,侧脸笑意浅越,“贤胜,你变成熟了,我很开心。”开心的是,你可以保护自己了。
      刚毅少年立马不好意思的挠头,自己低声嘟囔了一句,“因为我要成为能保护你的男人。”话毕,他急急冲下车,低眉顺眼的站在门口等着她。
      “林叔,你先回去,不用等我了。”陆离从美国回来后出行便是林叔负责,老爷子的心腹都给了她,这么直白的监控,她觉得不错,总起码比暗地监视要来的好。上次争执而之后,不知老头子出自什么心思,对她不管不问,只一门心思提拔李敏宇,来给她找茬。
      “志龙哥住在十三楼,我们上去吧。”他们并排进入高档公寓里面,进入电梯,张贤胜按了13楼,那个数字红闪闪的亮着,陆离一直看着那个数字,直到它灰掉,她知道到了。
      那一刻,她有些怔愣,前方是明亮的一片片,她却忽然不愿意踏出脚下的那一步。

      于是她看着少年,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贤胜,你可以自己去吗?”
      那个少年不说话,沉默的将她拉出电梯,“敏言,既然志龙哥已经可以影响你到这种地步,他就在你面前的这个房间里哭,为什么不去看看他呢?”
      她侧头看着那扇棕色的防盗门,安静而冷酷的伫立在她喜爱的少年家门前,僵持很久之后她才很慢很慢的说出一句话,“我和他算不算朋友在他。”
      善良少年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陆离靠着墙壁语调懒洋洋的温暖,“贤胜,你让我觉得等待的时间很美好,等待你成功,等待你唱歌,等待你站在舞台上,等待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张贤胜。”
      她说,她创办FR真正的含义是,为永远的朋友。
      她说,没有人可以打败张贤胜,因为他已经足够坚强努力。
      她说,上天不会辜负努力的张贤胜。
      而现在,她顶着一身削瘦笑容苍白平和的对他说,他让她觉得等待的时间都变得美好起来。
      他这样一个最普通最平凡的人,从不敢奢望会认识那样一个耀眼的人,也未曾想过能跟她成为朋友。
      因为她,他想要成为能够保护她的男人,他知道他差的远,但起码,他不想再拖累她,不想像上一次那样,他去找她,却看到她顶着一张印着巴掌印的脸。
      他藏起来在黑暗中看着那个女孩儿不住的流泪,那个女孩子是他心目中无坚不摧可负苍天的小魔王啊,可是他的小魔王大人怎么能被这般对待呢。

      “top哥,太阳哥,大成,胜利,好久不见。”贤胜进门后温温和和的对他们打招呼,他们彼此早就熟知,场面一阵温馨,除却这几个人脸上太过显著的疲惫。
      “还没当面恭喜你出道呢,贤胜,这样子我们六个人总算都完成当时的梦想了。”太阳温情的像是大哥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
      “快进来吧。”Top招呼他,他站在门口带着柔软的笑意,“我还带了一个朋友,大家应该都认识。”少年侧了侧身,伸出手轻声唤她,“敏言,来。”
      她的出现显然是他们没有意料到的,陆离看他们错愕的眼神,疏淡平和道,“我来看看他。”
      他们五个人住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或多或少每个人都想要有自己单独的空间,随着每个人的发展,这种想法也被提上日程。可是,没等他们有所实践,他们的leader出事了。
      现在,他们五个住在宽敞的套房里也显得有些拥挤,尤其是作为艺人服装饰品实在太多,因为东西多所以显得很乱。陆离坐在单人沙发上打量他们住的地方,贤胜和胜利坐在一起,其他三人并排,俱是正襟危坐,似乎因为多了一个女生的存在,连呼吸都变得紧张局促起来。
      最小的胜利给她和贤胜从冰箱拿了一瓶水,“抱歉啦家里很乱,喝点水吧。”
      贤胜小声问忙内胜利,“志龙哥怎么样?”
      胜利舔了舔唇,本来就黑的眼圈又加重一个度,很沉默的摇了摇头。
      已经不能用好或者不好来形容了,他们近期简直跟丧家之犬一般,刚尝到一点点成功的喜悦,现在被打击的分毫不留,他们现在一出去就被无数的黑粉包围,殴打,各种难听的话纷至沓来。
      “我去看看志龙哥。”贤胜小跑去权志龙的房间,“志龙哥,我是贤胜,我来看你了。”少年话音刚落,立刻被里面一声嘶吼打碎,还有摔碎东西的巨响。
      “都滚开!不要来烦我!”那个小奶油音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沙哑,以及不符合他性格的暴戾。
      陆离在贤胜的后面紧跟而来,她依靠在墙根,对站在房门前的男孩不急不缓道,“贤胜,去坐一会儿吧,他不想让你见到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你说任何话。”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里面的人听见,她低头,慢慢笑了,“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让别人看到他落魄无能的样子,也听不进别人的安慰解释。”
      权志龙需要的是金真儿的陪伴。
      “永斐,麻烦你一件事情,一件对你来说心里上很难完成的事情,”她走过去,“但是能把里面那个自怨自艾的家伙激起点反应,可以吗?”
      “需要我做什么?”那位担忧朋友的竹马略微一思考便答应了。
      她在那五个人好奇的眼神下慢慢勾唇,“踹开门,把他拽出来狠狠打一顿,侮辱他,用他最珍贵的人,或者梦想。”陆离的瞳孔黑漆漆的深不见底穿过众人的肩膀,最终落在那个鸵鸟少年的房间。
      胜利直接嚷嚷起来了,“敏言,你这样太狠毒了,志龙哥刚失去心爱的女人,现在做歌手的梦想也已经破灭了,你是为了报复他被金真儿骗了而两年没有联络你吗?”
      “胜利,闭嘴!”TOP和太阳一起开口呵斥他,这些事情他们都是知道的,并不是因为志龙跟他们说的,而是不久前那个恶毒女人跟志龙分手时,得意又嚣张的吐露出来。
      “权志龙,我告诉你吧,我跟你在一起,是因为你出名了,而现在你已经落魄了,那么我还有什么理由跟你在一起呢?你以为我爱你吗?”
      “哦,看在这两年你跟条狗一样待在我身边无怨无求的份上,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的那个有钱的高傲的小朋友,李敏言啊,她还真是喜欢你呢,两年前我跟你分手,她在大街上看到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她啊竟然跑过来警告我,跟你分手了就不要不知死活的招惹你。那个大小姐竟然在大街上用那副恶心的样子威胁我,凭什么!她仗着自己家世显著就能这样对我吗?”
      “我没有办法直接报复她,”面容姣好的女孩看着男孩,抬起染着好看指甲的手一寸寸抚摸他的脸,“但是,我有你,有了你这把尖刀,我就可以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刺她,让她痛让她难过让她也尝尝那种恶心的感觉。我啊,真的很谢谢你哦,志龙。”她眯着眼睛笑,显然那些事情让她很开心,“我约你去汉江大桥那晚,同时约了她,我让她亲眼看见我们亲热接吻,我要她知道无论她多么在乎你,你权志龙始终都围绕着我金真儿!你真的没有让我失望,我编造了一个拙劣的谎言,结果你竟然相信了,再也没有联络那个女的,但是这还不够,我每天都给她发短信,告诉她我们两个如何甜蜜,告诉她志龙你如何对我千依百顺,告诉她权志龙以后和她就是陌生人!”

      那个女人疯狂刻薄的样子,尖锐刺耳的笑声,还有她被极度的开心冲昏头的得意忘形小人之态,真的,真的,好丑啊!
      志龙怎么喜欢这样一个女人呢?几乎所有的队友心中极快的闪过这个念头,然而他们并没有多时间思虑这些事,因为那个笑容温暖灿烂的少年趴在水泥地上,凌乱的头发掩盖住他哭泣的表情,他佝偻着像是第一次这个女人跟他说分手的样子,生无可恋。
      因为他生平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喜欢的不得了的女人,卑贱的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
      “呵,我们都是傻子。”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听到他柔软的声音,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成天把自己所在屋子里,他们问他,只会听到他暴戾阴沉的骂声。
      他们的沉默让陆离意识到金真儿已经把所有的事情撕破,包括她那些精心设计和欺骗。很难过吧,志龙,因为你不曾联系过我的那些时候,我有一瞬间的难过,难过的像是刚来到这个什么都没有的世界。
      我对你默然相护,你却不识好坏。
      朋友和爱人是不一样的,但都是很重要的,你知道吗?
      “回去坐一下吧,我有些累了。”他们又回到客厅,陆离道,“有咖啡吗?”
      “我去给你泡。” 是太阳回答的她。
      “志龙说过你很喜欢喝咖啡,”太阳端了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端上来,一杯给了她,一杯给了张贤胜,“我们这几个对咖啡没有什么喜好,不过志龙一直备了,我想可能是因为你。”太阳似乎在为权志龙开罪一般,“志龙他从来没有对除了金真儿以外的任何人这么上心过。”
      身旁的少年明亮的眼神担忧的看着她,少女捧着杯子,用勺子一圈一圈搅咖啡,然后又再度重复了她在电梯那里对他说的话,“我和志龙算不算朋友在他,他或许有那么一刻的上心,而后是千倍的绝情。”
      那四个人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说出的话还是维护他们的队长,“我们大家都知道,志龙对你很是喜欢爱护。”
      她喝了一口咖啡,一尝便知道是速溶的,但是味道确实是她喜爱的苦涩,她很想笑,你看那个人啊,他明明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却非得叫你念着他随手而来的温情吗?
      “他两年前给我打过一次电话,你们知道他说了什么吗?”她浅浅一笑,带着某种自我厌弃的揶揄,“他说啊,和我在一起那些日子,他觉得无比恶心。”
      “别说了,敏言!”一声极度衰弱的哀求传来。

      那个人穿着很脏很大的灰色睡衣,整个人像是从垃圾堆里出来似的乱糟糟的,他似乎没有力气了,很虚弱的用手扶着门框,垂着头,半长的黑发遮住瘦的不成样的脸,一副颓废不得志的样子。
      TOP他们看他那么虚弱,纷纷过去搀扶着他过来,陆离坐在沙发那里,整个客厅只有她一个人坐着,事不关己般的喝咖啡,权志龙时隔两年看到她的背影,她就在面前,他勉力走几步便能够到,却像是永远触碰不到她一般。
      扶着他左右的太阳和胜利看到他的悄无声息的垂泪,皆是一顿,最终老幺胜利沉默的擦掉他的眼泪。
      他愧疚的连在那个人面前哭都不想让她看到。
      “好久不见,权志龙。”她的语气凉薄与对旁人无异,浅浅淡淡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没有丝毫波澜,她叫他权志龙,而不是志龙。
      “我能和敏言单独谈一会儿吗?”胜利知道志龙是对他们说的,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候,他已经拉着贤胜的胳膊走了,他知道贤胜和李敏言的关系已经好到无人攻破的地步,李敏言可以忍着巨大的压力为张贤胜出面澄清,张贤胜在恶意粉丝辱骂推打中仍旧不许任何人说她哪怕一句坏话。
      他之前很羡慕志龙哥有李敏言那样的朋友,因为那个人真的很顾及他人想法,他们刚出道那会儿,没钱买好看的服装上台表演,他们几个人省吃俭用去市场上买很便宜很廉价的衣服,只为了让人记住他们的台上表演,可是那个人不知从何知道,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送他们好几套衣服,不仅仅是权志龙有,而是五个人都有,她借口说是设计师送给她的,其实都是她买的。
      她不会给男生买衣服,却又不知道他们适合什么样的,于是她邮了一大堆五颜六色的衣服给他们,供他们自由搭配,那堆衣服供他们五个人穿了半年。
      她在发布会上当着全大韩民国民众的面前,说FR是她为张贤胜创立,寓意永远的朋友。那个低调到尘埃里的人,她为了保护张贤胜,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顶着各方压力去澄清保护,而不是推卸或者无视。
      他真的很羡慕贤胜,也很羡慕志龙哥,他们遇到了一个那么好的女孩,成为了她的朋友,于是其他人只能成为他们的顺带。

      “敏言,你还好吗?”他们的长久的沉默终结于少年嘶哑的声音。
      她不说话,只是机械的点了点头,依旧面无表情看着阴郁的少年,权志龙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伸出手拨了拨额前的头发,露出被遮住的憔悴苍白的脸和红肿无神的眼珠,他歪着头对陆离笑了笑,带着某种自暴自弃的快意,踉跄着绕过茶桌走到女孩的身边,“连跟我说句话都不愿意了吗?以前你可不是这样啊,你不是很喜欢我吗,敏言?”
      陆离在两年里长高了不少,同样那张冰冷标致的脸也增进几分难言的姿色,只有眼神依旧深不见底的阴郁浓重。即使权志龙这样子突然坐在她的身边,这个女孩也不再为他停留目光。他心里感觉到深深的悲哀和无能为力,如今声名狼藉的他和云上白雪的她,已经背道而驰太远了。
      既然如此,那就断的干干净净吧。他欠她的,以后有机会再还吧。
      衰弱之人不知哪里生出的气力,伸出手迅速掐着女孩的两只手,死死的将她压在沙发背上,这一刻他眼里慑人的亮光下藏着无法压抑的疯狂,他一步步慢慢靠近面前冷淡的女孩,她却像是无知无觉般静默不语,直到少年的头发垂到她的眼角,上方是少年近在咫尺的脸,瘦的颧骨高突,然后是他呼出的带着浓重烟草味的气息,以及身上酸臭的酒味,他们隔得太近,近到她已经能感触他身体的温度,陆离终于皱了皱眉。
      “你不必用这种方法逼我离开,志龙。”她的眼睛正对他的,接触到她平和的目光,少年仿佛得到一直寻求的宽恕般,失去所有气力瘫倒在她身上,像是受伤的小兽伏在她的肩膀上细细喘息。

      “对不起。”他说。
      “我知道。”她道。
      “我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没有。”她笑。
      “我成了一个废人,人人唾弃。”声音带着哭腔。
      “你还会成功。”她轻轻拍他的背。
      “对不起。”他再度道歉。
      “我知道。”她明白这个道歉是为之前他因为金真儿对她做的那些不好的事。
      “求你原谅我。”他很低很轻的说道。
      “对不起。”陆离说道,“我做不到。”
      “怎样才能原谅我?”他追问。
      “或许,等我们成陌路,我可以放下。”她的叹息让权志龙不敢再问。
      “你很喜欢贤胜?”他收紧胳膊,用力抱住她。
      “是啊,他让我觉得心有所期,心有所安。”陆离道。
      “那我呢?”他艰难的问出口。
      “看到你笑的时候,让我觉得有勇气活下去。”沉默了很久很久,她才给了他一个回答。
      少年像是受到巨大触动般颤抖了一下,“对不起,敏言,对不起。”少年哽咽着,低沉嘶哑的声音徘徊在耳边,她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却感觉到一滴泪滴在她的脖颈,那么凉那么凉。
      她在她人生最黑暗的时刻遇到他,也因为他,她终于知道比生无可喜死无可悲更糟糕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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