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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夏瑾丝毫不知裴季洺到底为何有诗情画意在前，还要点了她去伺候，但是她心中雀跃都写在了脸上，总算是傍上了这个府里最有钱有势有话语权的那位！
在裴季洺离开后，云诗云情云画草草说了几句便道告辞，拉着尚且在听八卦和站队之间犹豫的云意也离开了。
夏瑾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辗转反侧，她翻身坐起，暗暗握紧了拳头。
“不行，明天第一次去给那臭小子当丫鬟，我一定要一鸣惊人，让他知道知道我跟其他几个的不同。”
裴季洺的起居不用人照顾，他在边疆习惯了每日只需要人送水即可。他也说了让夏瑾去书房伺候，于是夏瑾寅时三刻便拖着伤尚未好全的腿，抱着她的“绝招”等在了书房门口。
显然，裴季洺对于一大早候在书房门口的夏瑾十分诧异，他打眼一瞧，今日夏瑾一袭水蓝色衣裙，端的是温婉动人、典雅大方，腰封紧紧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曲线，身上暗香浮动，脸上薄施粉黛，银钗一根简单挽起发髻。
打量她片刻，裴季洺迅速移开眼，道：“你倒是勤快。”
“伺候殿下是奴婢福分，自然要勤快点儿。”夏瑾笑得甜美。
裴季洺点点头，看不出什么情绪，推门而进。夏瑾小碎步跟在后面，手里捧着一盏茶。
“殿下，您尝尝这茶味道可好？”她满眼期待地递上茶杯。
茶尚是温热的，裴季洺揭开茶盖，颜色清淡如白水，也没有半分茶的芳香气味儿。低头啜了一口，眉心又皱了起来。他看着夏瑾，眼中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眼见的铺垫够了，夏瑾清了清嗓子，得意洋洋道：“殿下，此名无根水，是奴婢一大早去收集了满满一碗院中花草上的露珠熬制而成。水是万物之源，古人道，水……”
裴季洺略带不耐地合上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以后少弄这些花里胡哨的，去换龙井来。”他跟军中将领待惯了，说话像是下命令，不容分毫质疑的军令那种，语气不善。
……
夏瑾委屈，明明以前看小说里女主这样抖机灵，男主都会对她高看一眼的，怎么裴季洺不按套路来。
她心里委屈语气里也带上了，悻悻道：“哦。奴婢这就去。”
端着茶盏的窈窕身影转身要离开，腿脚似乎还有些不便。裴季洺拿了一卷书翻开第一页，余光扫到夏瑾就要出门，他道：“慢着。”
“嗯？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先放下吧，明日再换。”
原本委屈到皱起来的脸瞬间舒展开换上一片笑颜，夏瑾把茶盏重新放回案上。
冗长的一段时间里，裴季洺保持着一个动作，低头安安静静地看着书上内容。偌大一个书房内，只剩下偶尔翻书的沙沙声，和微风拂过轻微呼啸声，还有更漏滴滴答答的声音。
夏瑾原本站了个笔直挺拔的军姿，渐渐地放松了身体站的七扭八歪，再后来弯腰驼背，甚至看裴季洺专注看书不曾注意她，直接歪到书桌上，活动一下已经僵硬的腿。
她以为裴季洺醉心读书，看不到她的小动作，其实裴季洺看得一清二楚。
“研墨。”他命令道。
“是！”夏瑾大喜过望，终于可以活动一下身体了，她守着砚台，细微地扭动着脖子和肩膀。
窗前几案上燃着的檀香被清风吹的袅袅升起，夏瑾侍奉在裴季洺身侧，一个红袖添香、素手研墨，一个挥毫落纸、笔下走龙蛇，端的是一副美如画的景色。
裴季洺鼻尖斩满了墨汁点在宣纸上，却见宣纸上沁出的墨点深浅不一。
将笔往砚台重重一放，他道：“怎得浓淡都控制不好？自己去找晏叔领了笔砚练好了再回来伺候！”
好凶……
夏瑾不甘心就这么直接被罚，转头碰到云画那几个还不被嘲笑死，她嘴硬道：“奴婢小时候也曾学过写字的，研墨等事情也已经练过多次了。”
言外之意，不必让她闭门修炼了吧。
裴季洺往背后座椅一靠，修长的手指往桌上笔迹旁戳了两戳示意，“自己看。”
抻着脑袋看了一眼，夏瑾心虚了，可是她理不直气也壮，“奴婢刚才没控制好，呃……奴婢是说三生有幸侍奉殿下左右心中太过激动了，殿下……殿下可否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呢？”上扬的尾音有些刻意的软糯下来。
裴季洺眼睫动了动，英俊的脸上却无动于衷，他道：“可以。再一次磨不好便不用再来书房伺候了。”
伸出去跃跃欲试的双手顿了一下，夏瑾收回，乖巧行礼：“是，奴婢这就去练。”
等夏瑾离开，裴季洺望着她的背影皱眉摇头。
他后悔了，不该喊她来伺候的。这个小丫头一言不合就撒娇，这谁受得了？
裴季洺随手端过桌上茶盏来啜了一口，眉头舒展开来。虽是白水，却带着股花草香气，倒也甘甜。
***
夏瑾灰溜溜去找晏叔领笔砚和宣纸，晏叔正坐在廊下小亭子里悠哉悠哉修剪花草。
她有些郁闷。
“晏叔，您能不能跟我细细聊一下，殿下都有哪些癖好？”
晏叔一脸又有一个小姑娘被殿下迷得神魂颠倒的表情，夏瑾赶快解释：“奴婢是一心想伺候好殿下，不想笨手笨脚惹他烦心。”
她在这京城里无依无靠的，若是不抱紧了裴季洺的大腿蹭吃蹭喝，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生存下去。
晏叔正色道：“如此，倒是有几处细节需要姑娘格外注意。”
“您说。”夏瑾靠在廊柱上，大眼睛扑扇着，眼里写满了真诚。
“殿下喜食素菜，少沾荤腥，口味清淡。从不食甜点，只喝龙井，只喝八分烫的茶，多一分则太浓，少一分则太淡，这样茶的香气才能达到最浓郁。每日殿下去小院里练完剑，要备好帕子，每日殿下去书房前要将茶摆在他的桌上，焚上檀香。殿下不喜女子身上花香凝露，不喜别人扰他读书，不喜站立不端、坐姿不正，不喜……”
事儿是真的多……夏瑾听的头大。
“晏叔，殿下他不常回京、少在府上，这些站姿坐姿何时该做何事，他又为何制定得如此详细？”
“因为这是我定的。”晏叔摸摸胡须，一脸骄傲。“这样才能让殿下对府上的舒适念念不忘，才会有想要回府的意愿。姑娘你若是按照此法来行事，必能得殿下青睐。”
还要再多问几句细节，夏瑾方一开口，一抬眼看到晏叔身后，裴季洺顺着长廊朝他们走来。他容貌是不输京都城里其他富家公子哥儿的俊秀，可是常年待在军中，身材挺拔如劲松，气势刚毅摄人，简单的月白便服倒被他穿出另外一番风骨来。
裴季洺走近了，晏叔和夏瑾起身行礼，他淡淡道：“起来吧。”
“晏叔在修剪花草。”他不疾不徐冒出一个陈述句。
晏叔道：“啊，是，今日看这几株海棠的枝叶繁盛，便来修剪一下。”
“嗯。”
裴季洺不说话了，一手始终负在身后，低头看着花，于是有一段尴尬的沉默。
“……殿下可有其他吩咐？”晏叔打破僵局，试探问道。
“没有。”
如此说罢，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裴季洺又不说话了，一手还是负在身后，低头看着花，于是又是一段尴尬的沉默。
夏瑾一直毫无存在感地待在晏叔背后，默然无语。她这会儿替别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俯身行礼道：“殿下，奴婢先告退了，奴婢这就去领了笔砚回房练习研墨。”
“且慢。”裴季洺脱口而出，夏瑾停下，迷惑不解。
“殿下还有事情吩咐奴婢吗？”
“你……可有上药？”
这还真没有，她自打来了昭王府吃住一应俱全，也不好厚着脸皮再找晏叔要药。所幸腿上身上多数都是些钝器拳头所形成的淤痕，除了疼点倒也无甚大碍。
夏瑾如实回答：“回殿下，未曾上药。都是些刮蹭轻伤，过几日便好了。”
被这位冰山一样不近人情的臭小子破天荒关心了一句，夏瑾还有些感动，说罢又行了个礼，道：“多谢殿下关心。”
“拿去。”裴季洺一直负在背后的手伸出来，修长的手指十分漂亮有力，掌心躺着一个白玉瓷瓶。
“殿下，这可是上次您受伤之际，圣上钦赐的灵丹妙药，这样的好东西，也只赐了两瓶而已。”晏叔道，“姑娘还不快谢恩。”
夏瑾闻言立刻谢恩。
而裴季洺眼神还是在晏叔手下那株海棠上瞟来瞟去，冷着脸不看夏瑾，淡漠回应：“不必，本王拿着也派不上用场，只是方才无意间从匣子中翻出来这么个东西，便赏了你罢。”
男孩子家家的脸皮这么薄作甚！夏瑾又笑起来，杏眼弯成月牙的弧度，左脸颊的小梨涡十分动人。
裴季洺鬼使神差问了一句：“你背上的伤可方便上药？”
夏瑾脱口而出回怼：“不方便难不成王爷帮我上？”
话一出口两人皆发觉失言，裴季洺冷着一张俊颜一甩袖，“本王还有事。”风一般地离开了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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