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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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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一次在京都最负盛名的酒楼里买醉。一些眼熟的不眼熟的看客都对他指指点点。
他斜躺在自己的位子上,单手拿着酒壶无规律地打旋,睥睨了眼那些无聊的看客,又自顾自的欣赏自己的风景。
日复一日的买醉,让他恍惚得已经忘记为什么要喝酒了。好像本来的自己就特别爱喝酒吧。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旁边的酒客因为他随身佩戴的长剑而吓得惊慌失措。
呵。哦对,剑。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佩剑,左手不自觉地抚摸这剑柄。再抬眼,他脸上的红晕比原先褪去了好多,步伐也稳健了些许,缓缓地走出酒楼。
走出酒楼才懵然,他已经无家可回了。
世人都称他为青莲居士。他独自一人持一剑,凭着自己的武艺和诗情,扬名整个长安城。
昔日的闻名侠客青莲居士,今日却流落街头无家可归。
想想也是可笑至极,呵。
……
“汉月还从东海出,明妃西嫁无来日。燕支长寒雪作花”。
不自觉的吟出来的诗,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已经是很久很久的诗。
女帝爱才,当李白的诗情与剑术名扬京都的时候,便纳朝为官。
那一日,女帝在皇宫里大摆筵席,几乎所有的官员及其家属都参加了。
他嫌宴席上闷,喝不得尽兴的酒,便只好出来逛逛,透透气。
他还是第一次见,皇宫里的宫女也会有此等才情,在月下独赏梅花。初次相见,还以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他看见那女子脸上泛着红晕,似是沾了点酒,却也讨喜。
他信步走去,与她交谈起来,甚至对起了诗。
那晚过后,他知道了她的名字,很好听,名昭君,姓王。
几次三番,几次三番地借着无数个由头进了宫,只为了能见到她。
他知道女帝是欣赏昭君的画技才招入宫中,与其他打杂服侍主子的女子不一样。甚至有时,那个以诗情才能引以为傲的堂堂诗仙,也会愕然,惊于昭君的才艺。
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还有他李白对不上的诗,参不透的画。
所谓画中有诗,诗中有画,莫不过如此一人作画一人提诗,实乃人间美景也。
他们常常谈天谈地,亦或是生活的琐事感想以及怨言,对方从来是会心一笑。
如此在茫茫人海中寻到一位人间知己,莫不是命运所给予还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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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部少数民族时来侵犯大唐边境,扰得民态不安。
饶是英明的女帝,也没辙。
一方面要考虑到当朝的国库经济,又要注意尽量以和为贵。愁得女帝召众官臣开早朝。
倒是有人提出和亲的法子,可女帝爱女如命,不想自己的孩儿去塞外受苦,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李白也没放心上,他是个文官,小到连芝麻都顶不上的文官,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他满脑子全是昭君的画,昭君的诗,昭君的人。
下了朝,便接着在宫中参观参观的由头,偷偷摸摸地找到了正在画梅花的昭君。
李白心头一喜,不敢去打扰那一份静谧,便抱着胳膊依着柱子好些欣赏起来。
到时昭君画完收拾工具的时候发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诧随即泛起的红晕着实讨笑了李白。他走过去,轻声地叫了她一声:“月月。”
王昭君,名嫱,字昭君,乳名皓月。
“不可不可,宫中人杂不可乱叫的。”昭君羞得手忙脚乱,收拾画具也没收拾好。
“呵哈哈哈,就叫就叫。月月,月月。”他喜欢昭君。作画的昭君,吟诗的昭君,赏月的昭君,酿酒的昭君,还有此时此刻羞红脸的昭君。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他眼里的昭君,一举一动全是可爱讨喜的。
他走的更近一些,拿起了那幅梅花。
他知道,昭君的家乡在一个到了冬天开满梅花的地方。凛冬到了的时候,梅花一瓣瓣展开,在白雪皑皑的大地上,红色的梅花更显得扎眼,白梅便藏在这一片茫茫中。
李白看得那幅画入了神,王昭君在一旁也深表疑惑,便开了口:“李大人是觉得这幅画有什么不妥吗?”
“月月,你是不是想家了?”
突如其来的对视,让昭君慌了神,立马闪到一边。
真是该死,眼前这个人总能把自己的心思猜个全透。可这话也不好说透,自己也确实是想家了。在深宫久了,又做着看似清闲的活。自己也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女帝单单让自己进宫画画?
“想不想家,是奴婢自己的事。李大人,还是避避嫌吧。”
李白看着她躲过自己,在一旁支支吾吾地才吐出这一整句。明明自己的心意也都表明的很透彻了,明明自己已经告诉她自己的字了,明明……唉。
“李大人李大人,我叫李白,不叫什么李大人。嘿,叫我太白也行。不如叫白哥哥?太白哥哥?嘿嘿嘿。月月,月月叫来听听嘛。”
“这,我……”
李白看着红晕在昭君的脸蔓延开来,直逼耳根处。他心里痒痒,恨不得早日去女帝哪里请命。
他还是没忍住,弯下腰,在昭君的脸颊上留下自己的印记,就像蜻蜓点水一般,抿着嘴便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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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某些人心间嫉妒,还是故意为之。当朝文臣,诗情名扬京城的仙儿李白与区区一位宫女有染的事情,在京城传个遍。
女帝听闻也只是置之不理,毕竟谣言到底有几分信,不言而喻。只是在一次书房会议上,只有女帝和李白二人,女帝一边作画,一边询问道:“京城谣言都说,李大人与我这宫里的小小宫女有染,你说,这谣言有几分真呢?”
李白平时也就入宫陪着女帝做些研墨的事,偶尔和女帝对上几句诗,有时候也会作画。活脱脱的像个女帝的书童,不一样的是,他好歹有个文臣的官职。其实也罢,不值一提。
听到这句话,李白先是一怔,不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实在纠结,是要瞒天过海还是要坦诚相见。
显然,他选择了后者:“一般来说,谣言不可轻信,但是无风不起浪。如果不是因为在下的确心仪王姑娘,大概也不会有这荒唐的谣言来玷污王姑娘的贞洁吧。”
“哦?难道说李大人喜欢区区一位宫女?真是让天下人都笑话了呢!”还在作画的手,突然一顿,随之将毛笔重重的摔在桌子上,沾染的墨水泼一般地蹭到了纸画上。
“如果女帝相信两情相悦的话,在下想恳请女帝将王姑娘许配给在下。如果不信的话,那还请……请不要为难王姑娘,一切都由在下引起,若说责罚,在下愿受罚。只求能让王姑娘平安,即使,我不能给。”李白知道女帝动怒了,更不能触她的霉头,倏地跪下负罪请命。
“呵。朕会考虑的,今天就这样吧,朕累了。”
李白起身退下,却还觉得有些不安。虽然,女帝表面上是这样,却又指不定一会就改变主意了。唉,伴君如伴虎啊。
李白出了宫门,摸到怀里的一些碎银。啧,心里痒痒,又想喝酒了。
直至第二天黎明,李白才被家奴抬回府里。早朝那边,也是一通李白喝醉了无法早朝的由头打发了去。
女帝爱才,人人皆知。之前一直纵容着李白喝酒闹事,也都由李白是醉意萌发,而不降罪。才导致,人人妒之。
倒是这天,又因为醉酒的缘故,便有一人,站出来说到:“陛下,宫中条令规定,臣子不可与未出宫的宫女有染,否则一律降罪,轻则发配重则死刑。李大人的才情,众人皆知。可若再这么纵容下去,怕是难以服众。不如——”
“嗯?不如什么?”女帝最讨厌那些说话说一半的人了,也最讨厌像他这样在人后嚼舌根的人了。可这天下不是她一人的喜好能处之。
“不如,封那宫女为公主,与外族和亲。既能给李大人一丝小小的惩罚,又能稳定唐朝大业。一举两得啊。我相信,区区一位婢女,李大人也不可能那么斤斤计较的。”
女帝眉头翘起,一副感到有意思的模样,外族的侵扰,着实让女帝烦忧,这的确是好方法。
当下,女帝便一口应下。
毕竟封宫女为公主,也没人太注重。两天之内草草完事,第三天便即日启程了。
而李白整整宿醉了两天一夜。
看到那说浩荡不浩荡说简陋不简陋的随行,
李白便心下好奇,问一旁友:“这是?”
“阿,李大人。这是和亲队伍。”
“哟,女帝还挺舍得,把自己亲闺女都送到塞外啦。”
“李大人有所不知,您在的两天,女帝随意封了一位公主,送去和亲。”
“哦,女帝也不怕蛮族发现了女帝的不真诚而发起侵扰啊。”
“哎哟,使不得使不得,李大人您这话说不得啊。”
李白也立马意识到了一些差异,便悻悻离去。
可他哪里知,他再去找昭君的时候,竟得到那日和亲队伍的公主便是昭君的消息。
呵哈哈哈哈哈。怪不得怪不得。
他剑眉翘起,拔出剑便怒冲宫去。他一日血屠京城,杀到女帝前。血红充斥着他的眼,嫣红的薄唇抿成一条缝,颤抖得快要说不出话来,把剑驾到女帝的脖子上,咬牙问道:“为什么?”
“哼,李白,你以为,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宫规,我就能次次饶你?”
“她有说什么吗。”
“那倒有。”
“快说!”
他不是不敢一刀下去,他感谢女帝提拔重用他的恩情,他感谢女帝像个伯乐,他感谢女帝给他的一切,他感谢女帝的一次次纵容,他感谢女帝在他面前从不摆架子,还能认真的向他求教。
一个女人,爬上至尊的位置,实属不易,能做到唐朝昌盛,爱才善用才,已是稀罕。
这个朝代需要她的经营才能继续昌盛下去。而他自己李白,不能将全天下人的幸福为代价换自己的圆满。
他不能,他不能。但是……
“她说,让你不要没日没夜的喝酒了,伤身。这是原话。”
“好,谢谢。”李白收回剑,一跃出宫门。
武则天挥手将重兵散去,并下达命令:将李白贬为庶民。
其实,他早就想这样摆脱了,只是碍于自己的面子。武则天虚脱地躺在椅子上,眼神空洞的望着天,愣愣的发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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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一次因为喝酒却没钱被打了出去。他躺在雪地上,身体因为喝酒变得燥热。可这时明明是凛冬。
他四仰八叉的躺着,想着干脆冻死在这算了。
身子下原本软绵绵的雪被自己的体重压的硬邦邦。他胡乱地抓了一把,才晓得原来这是雪。
他想起,会有某个地方,每每到了凛冬,会开出像那时那日的梅花一般,既美丽又芳香。
他想起,会有某个地方的某个人,可能会趴在窗户上,怔怔地望着天,或者看着天地一线愣愣的发神,思念着她本早想回的故乡。
他想起,有某个地方,两个人,男的弯着腰亲了女孩的脸便跑了去,悄悄地躲在一处望见了女孩害羞的模样。
他还想起,那日醉酒过后作的诗:“汉月还从东海出,明妃西嫁无来日。燕支长寒雪作花,蛾眉憔悴没胡沙。”
早已不记得自己当时复杂的心境了,只知道现在很想她,很想很想。
一行温热从眼里流了出来,李白抬起胳膊捂着眼,慢慢地蜷缩着身体,珍藏着余留的暖意,躺在雪地里,失声痛哭着。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没能挽留你,我很抱歉。没能再见你一次,我很抱歉。没能带你回故乡,我很抱歉。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其实那日的梅花很好看,烙进了我心底。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害羞的模样很好看,我想珍藏在余生。
不知道你会不会偶尔想起,那日在你脸颊上留印记的我,我恨不得现在去找你。
你一定会幸福吧,我以我的方式守护着你,哦,可能不能这样说,应该是,守护着以前的你在我心底留下的温暖吧。
差一点就想狠下心忘记你了呢,虽然我也知道不可能。
……
王昭君缩在帐篷里,虽然自己生活的很好,那个所谓的丈夫也对自己不错,但她还是不太甘心,不能守住自己的美满,这也只能自己想想罢了。
来到草原好几年,已经习惯了没有梅花的地方,已经习惯了不会下雪的地方,已经习惯了迁徙的生活,心里却还是空洞洞的。
她还是弄不明白这里的气候和中原气候的差异之处,每每遇到从中原回来的人都会问一句:”故乡的梅花开了吗?“
其实,我是想念故乡的梅花,
还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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