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紫微星面前掉马了

作者:常安十九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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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九荷缓步出了净星殿,将药盅和托盘放回南香阁的药室,提了个藤条编的小篮,一路行至后.庭园中。

      天色已近正午,暖阳愈发明媚,风拂过,园中浮来百草清香,奇葩异卉迎风缠绵至穷处,一片春色醉人。

      可这样的春景正盛,却偏偏有人要辜负。

      九荷怅然叹息,自古多情空自扰,姑娘你别哭该多好。

      她不由扶额头疼了一会儿,想好了说词,才向那棵弯弯曲曲的百年龙槐下,正哭地一抖一抖的身影走去。

      掏出一方素白的帕子递到被流彦蹂.躏了柔软少女心的人面前,小侍女乐云抬头,一见是她,两行清泪又顺流直下,哭得更加委屈。

      九荷将帕子塞到她手里,在她身边席地而坐,叹了口气,无奈道:“都过了这些时日了,你这眼泪怎的还这么经得住流呢?再说了,你就是哭地再楚楚动人,那个人不晓得怜惜,终是无用啊。”

      乐云闻言抽噎稍止,遂后更是放声痛嚎。

      九荷:“???”

      她惊愕片刻,终于意识到自己搜肠刮肚才琢磨出的这个劝慰她的话由,实在是不太美妙。

      乐云自顾自地哭了半晌,终于拿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珠,断断续续道:“你会这样说,终是因为还未尝过情之一字的滋味,若是你……你有一天知晓了这个情字,便不会像如今日这般劝我了,等你为那人伤了心、流过泪时,自然就会明白,哪怕他不在意你分毫,可你的这颗心,就像是长在了他身上一般,半点也不由得自己。”说罢,又是几滴晶莹的泪珠,伤情的滚下眼角。

      九荷怔了怔,抬手覆上她额头,担忧地问道:“你该不是这些天哭得太多,灵台缺水缺的厉害了吧?他不过喝了几日你煮的碧仙螺,柔声与你说过几回话而已,这就是情字的滋味了?敢情你这情字是茶味的?不过几杯淡茶、几句不该说的好听的话,便让你将心长在了他身上?那,那、那你这……”

      九荷一时有些词穷,劝慰人这件事她本就不擅长,变着花样的整人她倒是颇为拿手。这件事若换做是她,估计早就把给沉渊沁泡药材的浑水煮了给流彦冲茶喝了,断不会整日坐在无人处悲泣不止。

      乐云戚戚然,泣道:“你不懂!”

      九荷在心中喟然自叹,这样深刻,她诚然是懂不得。

      细想左右这乐云都是要伤一回心的,小伤不如大伤,大伤不如大哀,而哀大莫过于心死,心死方能再生!九荷暗自握拳,既然横竖都是如此,倒不如给她下剂猛药,让她彻底断了对流彦的念头。

      在世一遭,总归是要死过一次,方得重生。

      九荷怜惜的看了眼脚边那株被她哭的恹恹然的白芍,心下一横,冷不丁道:“不过是这八殿下不在意你而已!”

      “……”旁边的哭声更加凄惨。

      “不过他不单单是不在意你,他是谁都不在意!”

      唔,哭声小了一些。

      乐云转过头,茫然地看着她。

      九荷循循善诱:“你看,八殿下早已到了纳娶一位王妃的仙龄,可他娶了没有?”

      乐云摇摇头。

      “那你可曾听闻他那汶阳宫中有过侍妾?”

      乐云抽泣着想了想,羞涩道:“这个……诚然没有……”

      “那这千万年来,可曾听说过六界之中哪位女仙、女君、哪怕是个女妖,得以长伴他身侧?”

      乐云堪堪止住了啼哭,认真回忆了一番,道:“虽说八殿下自是风流神君,六界之中倾慕他的女仙、女君,还有,呃,女妖……如乱花迷人,可这些年来,的确不曾听说过有能常伴他左右之人,不过都是些、是些风月之事罢了。”

      九荷着实被那“风流神君”四字狠狠酸了一酸,但对她这个清醒的回答还算是满意,她揉揉泛酸的胃部,又道:“那你再想一想,这八殿下素日里与谁往来走动的亲近些?”

      “八殿下交友甚广,但若说亲近些的……平日却是与灵君更为亲厚。”乐云疑惑:“可这与他不娶妃纳妾有何关系?”

      九荷听到重点,倏然拍上她双肩,力道之狂猛让乐云颤了好几颤,她锲而不舍地追问道:“不管是在九重天的大罗天阙紫微星宫,还是在这灵界的净星殿,你可曾听闻过灵君的风月韵事?”

      此言一出,乐云登时瞪大了双眼,如临大敌一般的盯着她,道:“你切莫乱言!这怎么可能,莫说六界之中,就是出众世,跨五行,谁人都知灵君从不沾染那些风花雪月的情爱之事,心静自明犹如大罗天的清云一般,你这样问,简直是亵.渎灵君神颜啊!”

      话已至此,九荷也顾不上什么亵.渎神颜、冒犯神威之类的说词了,硬是咬紧牙关道:“什么心静自明,灵君与八殿下,一个不近风月,一个戏游花丛,依我看,不过都是幌子而已!他二人本是性子迥然,八竿子扯不到一起的秉性,这些年却一直私交慎密,你说,这是为何?”

      乐云已经呆滞,喃喃道:“为、为何?”

      九荷“啪”地一拍大腿,掌风带着旁边的那株白芍都抖了几抖,咬牙道:“以我所见,他二人、委实是断袖情深!”

      乐云不哭了。

      乐云脸上的泪痕都风干了。

      乐云傻了。

      “所以说,八殿下不单是不在意你,也不单是不在意那些个莺莺燕燕,他、他根本是不在意女子罢了,这必然是早已与灵君情根深种啊!”

      九荷心虚地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又感慨惋惜道:“所谓孽缘呐……”

      乐云良晌才从痴愣中回了半魂残魄,一双美目却再无焦点,空洞洞,茫茫然,指向九荷的手指抑制不住的哆嗦:“你、你是说……”

      九荷牙根都要咬出血来,神色笃定地点了点头。

      “不……!”乐云忽然一阵惊呼,怆然起身,悲绝地向院中石桥狂奔而去。

      “哎、哎!”九荷呼她不应,见她奔走时脚下的步伐毫无章法,又看了看地上那串凌乱的脚印,疑虑自语:“莫不是,我这剂药用的过重了些……?”

      难道说八殿下与沉渊灵君耳鬓厮磨这件事,与八殿下不中意她相比,还要让人崩溃?

      九荷有些纳闷。

      她身后十步开外的雅趣小亭里,不知何时立了两个身影。

      其中一个还可谓是身姿周正,另一个,身形有些萎靡。

      沉渊灵君与流彦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两人俱是无话,只是这脸上的神色变幻,精彩的有些诡异。

      过了片刻,沉渊沉声问道:“这花,今日还赏不赏了?”

      流彦脚底发虚,脑中更是‘嗡嗡’作响,他单手扶上亭柱,勉强站稳,道:“不赏了不赏了,我想先回一趟龙宫,请父王先替我向西极大帝求一门亲……”

      说罢转身便走,才迈出两步又扶着柱子停下,端了半刻,又道:“我方才想起来,近日、近日我汶阳宫中琐事颇繁,这段时日便不来找你品茶论棋了……改、改日再来赏玩你的根雕罢……”

      语罢,那颓塌的身子又抖了抖,才晃着行出了后园。

      身后踉跄的脚步声渐消渐远,沉渊负手立于亭中,玄衣清扬,风姿卓然。

      已是午后,骄阳半隐,云霞烂漫,一抹青色淡影被一簇簇流霞似的花盏掩映,别显淡雅。小园中群芳争妍,青叶玉翠,风华旖旎。

      沉渊面色如水,不辩喜怒,只是垂眸,淡淡看向花痕碧影中的那抹青色。

      入夜,九荷将研磨成末的花粉悉心倒进储香盒中,又将沁在白釉瓷坛中的药草换了水,才出了南香阁的疏影楼。

      一轮清月颇有些寂寞的挂在夜空,洒下清辉一片,九荷拂了拂衣裙上沾着的碎香末,又扯着袖子闻了闻身上的香味,花香药香果香什么香都有,掺杂在一起,呛的人有些头脑发昏。

      她长时间置身于那些花花草草之中,难免身染香气,时候久了,这芬香倒像是长在了身上一般,缠绕周身,再难去掉。

      她本是司的掌药制香一职,可这香味浓重,她其实是不喜欢的。

      只是没有办法罢了。

      九荷抬头望了望头顶的明月,活动着肩膀思忖,这一天她择了许多的花料,又跑去云山雾隐的半山腰摘了几味灵草,哦对了,还成功的挽救了一个沉溺情网不可自赎的落魄少女,现在诸事已毕,才觉得身上又乏又酸,想着若是能去温泉池水里泡上一泡,倒是舒筋解乏的好法子。

      这个时辰子时已过,若是回房打水沐浴,定会惊吵到隔壁厢间的人,她琢磨了一会,抬脚往南香阁院外走去。

      这偌大的粹华宫左侧不远处倒是有一方碧潭,听闻是沉渊灵君初入灵界之时,将天界中的圣泉之水自天河引渡至此,幻化成潭,那潭水终年温热,仙气萦绕,得潭中仙气滋养浸润,池潭边上的灵花奇卉开的极盛,实为粹华宫中的奇景之一。

      沉渊灵君偶尔也会去那潭中泡上一泡。

      所以那个地方再好再适宜,九荷也没打算去。

      她还知道一个极妙的地方。于云峰脚下,汇集了天地灵气,是个天然的清水池,虽是时辰已晚,脚程也颇费时了些,但眼下却不失为是个好去处。

      九荷出了爬满菩提花的琉璃宫墙,捏了个腾云决,便往山下赶去。

      山下是一派月影无痕。

      银辉胜雪,轻飘飘的罩在那汪清水池上,池中有几柱磷石矗立,恰好在四周形成了一圈天然的屏障。

      九荷走到池边,挽起袖子试了试水温,池水微凉,她又祭出个温水的灵术,等到池面上袅袅升起一层暖暖的烟气,才颇为遂意地点点头,脱下身上的青衫长裙,缓缓迈入池中。

      整个人浸在温水之中,舒服的四肢百骸都散了力道,这个时辰灵气最盛,九荷慢悠悠的阖上眼睛,心安理得地享受池中灵气的滋养。

      不知泡了多久,她慢慢的像是要睡着了,身体不由自主的沿着池壁缓缓下滑,等到池水没了头顶,终于“哗”的一声,整个人沉了下去。

      九荷猝不及防地呛了口水,陡然转醒,刚扶着池壁从池底挣扎着坐起来,咳嗽地正热闹,就听“嘭”的一声巨响,眼前的一块巨石瞬间碎裂崩塌。

      碎石沉入池底,转瞬消失,刚才那块磷石后方,出现了一个身影。

      九荷不咳嗽了,九荷愣了。

      面前的人忽然睁开双眼,眸中竟然是一片浓黑,不见分明的瞳孔。

      九荷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头顶。

      不过才须臾片刻,那双眸又旋即恢复清明,眸色淡漠,似是没有情绪。

      九荷有些怀疑,略显迟钝地回忆,刚才那浓黑的眼眸中,一闪而逝的,似乎是,杀气。

      面前的人稍稍看了她片刻,随后居然站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不似他常穿的墨色长衫,此刻沉渊只着一身白色稠衣,黑色的长发被池水洇湿了发梢,难得凌乱的搭在身上。

      他越走越近,直到走到九荷面前,居高临下的与她对视时,她才透过朦胧的烟雾,看清他颀长的身姿和淡雅清俊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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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沉渊:听说我是个断袖?
    九荷:呵、呵呵,您要不先泡个澡冷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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