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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侵蚀的人性（2）
“砰！”随着话音落下，门重重地关上，殷岚余光瞟到电梯已经到了四楼，刚刚的画面突然如拼好的拼图般清晰地呈现在殷岚眼前——
那个大婶……拿着装满菜的篮子下楼，进电梯的时候表情阴郁。
按照那个角度，她当时明明应该正视着她，却给她一种没看到人的感觉……直到殷岚下意识地往角落缩了缩，她的眼神才聚焦起来。
更可怕的是，那个笑容，就像是……一只饿了很多天的狗乍然看到肉一样。
哪怕她逃离了电梯，却还是总感觉有一道目光如影随形地跟着她……
滑腻腻的……甩不掉的……
殷岚猛地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她快步走向电梯，焦急地按下电梯按钮。
其实现在最安全的方法是随便找户人家先躲进去，但她毕竟接触过病患，说不定身上就带着病毒，哪怕隔着一段距离，也很难保证不感染到别人。
“我现在躲在二楼，你们派一批人去安全通道，通道口有一个病患，是个大婶……如果我没分析错的话。”她说完，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声，看着一层层慢慢往上升的电梯，不由有些着急。
身后的门突然打开了，她下意识地回头，一个长相俊朗的男生背着包走了出来。
“别过来！”殷岚后退几步。
男生停下动作，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我跟X病毒患者有过近距离接触，”殷岚语速飞快，“身上可能会携带病毒。并且现在有一个患者正在赶来，建议你先回去，不要出来。”
男生闻言并没有惊慌，他上下打量了下殷岚，没说什么，转回了身。
殷岚松了一口气，然而还没等她回头，男生声音从屋子里传来：“进来。”
？殷岚疑惑地看向他，以为男生没听清楚，又重复道：“我身上可能携带病毒。”
“我不会被感染的，”男生放下背包，“而且她要来了。”
伴随着这句话落下，一阵熟悉的牙酸声响起，殷岚看向还在慢慢往上爬的电梯，又看向男生敞开的门，咬咬牙，还是跑进了屋内。
“砰！”
门被严严实实地关了起来。
“谢谢。”殷岚靠着门，尽量地离男生远一点，虽然他说自己不会被感染，但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准，“请问你有……”
“砰砰砰！”
剧烈的敲门声打断了殷岚询问的话语，她反射性转身踮脚看向猫眼，果然！大婶面带疯狂的敲着门，菜篮子里的菜随着她的力度都飘了些到地上。
“诺。”男生的声音突然在身旁响起，殷岚下意识地靠门更近了，男生觉得有些好笑：“我真的不会被感染的。你刚刚是想要这个对吧？”
殷岚看着递到跟前的口罩和手套，忙道谢接过来戴好：“谨慎点总没错。”
“是那个病患？”男生看殷岚快缩进门里的样子，好笑地退回到了客厅，随口问道。
殷岚松了口气，她点头，下意识的放低了音量：“刚刚坐电梯遇到的，一阿姨。”
“刚遇到的？那你怎么知道她得病了？”估计看一时半会也走不了，男生索性坐回到了沙发上。
“她各种行为都很奇怪……而且……应该算一种直觉吧……”
好不容易有时间捋捋思路，殷岚靠着门，略有些迟钝地回忆着：
“我早上看到我爸也是这种感觉……就是那种‘快跑！很危险！’，然后脑中疯狂响警铃的感觉，所以当时想都没想下意识就……”
她顿了顿，总结道：“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们的症状……”
敲门声突然停了。
殷岚脸色一凝，她顾不得跟男生继续解释，转身又看向猫眼。
一张赫然靠近的脸吓得她心里一颤，随即那张脸上又露出那种怪异的笑：
“小姑娘，开开门啊！阿姨有点事找你帮帮忙。”
语气甜腻腻的，像是一条蛇在耳边低语。
殷岚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与此同时，老人机屏幕亮了。
她接起电话，对面是一个男人干脆利落的声音：“殷岚？”
“是！”她低声回道。
“电梯卡在18楼了，我们正从安全通道上来，你还在二楼吗？”
“我在206，疑似患者在门口，速来！”
迅速地挂断电话，门外的大婶又开始不耐烦地敲门了，殷岚想到已经赶过来的救援人员，不行！得拖住她！
“阿姨，要帮你什么忙啊？”她再次踮脚盯着那个大婶，放大声音回道。
大婶敲门的手顿住，阴着一张脸，语气却带着一种街道办大妈的热情：“小姑娘，你先开门，不是得开门才能帮上我嘛！”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怎么帮你啊阿姨？”殷岚学着她的语气，眼睛警惕地盯着猫眼。
“这件事可简单了！你肯定能帮上忙。来啊，把门打开！”大婶还在循循善诱，光听声音倒是让人觉得挺耐心的，只是脸上表情扭曲得不成样子了。
殷岚纯当她背景音，面无表情，语气惊喜：“真的吗阿姨！”
“对对对！快开门！”
殷岚将手放到门把手上，把门反锁，发出‘啪嗒’一声，“阿姨，我打不开门。”
“嘿！你这人！你是不是故意耍我呢？阿姨阿姨的。”大婶像是终于发现不对，她生气地用力踹了几脚，可惜门没踹开，倒惊动了对面：“吵吵吵吵什么吵！大早上的！”
殷岚心里暗道不好，她顾不得思考，忙招呼道：“阿姨！我现在就开门，等会啊。”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大婶停下踹门的动作，缓缓转身，看向那女人，女人骂的更狠了：“你这老阿姨大早上又敲又踹的有病啊？像你们这种就该得病早点死掉！你干嘛？别以为变脸我就怕你！”
殷岚心里一急，正手足无措之际，老人机屏幕亮了，前面是简洁明了的两个字——
到了。
殷岚心里一喜，她跟男生交换了一个眼神，干脆地打开了门：“阿姨，我开门了。你要我帮什么忙呀？”
谁料大婶充耳不闻，反倒是一步步缓缓向对门的女人逼近。
一不做二不休。殷岚干脆一把扯住大婶的衣服，“阿姨！”
“小姑娘，多管闲事可不是什么好习惯。”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伴随着180°转动的头，对面的女人边尖叫着边猛地甩上了门。
这简直是恐怖片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殷岚猛地松开手，试图关门，不料大婶的手以一种常人无法做到的诡异姿势从缝隙里穿了进来，死死的卡住门，殷岚咬着牙死命关门，男生冲了上来，一只手帮忙顶着门，一手抓住大婶的手就是一掰，不料那手像橡皮泥一样，明明看着像人手，却无论怎么扭都无济于事，甚至顺着男生的手更往里面伸了些。
“哟！还有一个帅小伙呢？小姑娘？不是说帮我的吗？年纪轻轻的说话可不能不算话啊！”大婶狞笑着，另一只手也随之伸了进来，一把抓住男生的胳膊，妄图往外拽。
男生表情微微变了，他正准备动真格的，突然一阵熟悉的‘嘎吱’声响起，他顿了顿，松开了大婶的手。
武警和医护人员冲了进来，举着枪：“不许动！”
……
将大婶简单地做好措施后，很快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了众人面前——
电梯一直停在18楼。
殷岚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抓住准备爬楼梯救援的武警领队：“让我一起上去。”
“18层楼！”武警甩开她的手，“你跟着只能拖后腿。”
殷岚握紧拳看着他们上去，突然一声不吭地也追了上去。
“欸你干嘛！”善后的一个武警见她突然跑掉了，忙跟了上去，试图拦住她。
他三两步追上殷岚，挡在前面：“你就不要……”
话语戛然而止，武警看着她通红的眼眶有些手足无措。
殷岚绕过他，执着地朝楼上跑去，武警深叹口气，跟着追了上去。
这段楼梯爬的比刚刚下来的时候更让人难受。
殷岚狠狠的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汗，喘着粗气，扒着楼梯的把手慢慢地往上挪动着。
悲伤铺天盖地地罩住了她，几乎要让她窒息了。
“别爬了。”武警轻喘着气，跟在后面试图劝说。
殷岚没理他，抹了把汗继续往上爬。
……16、17、18。
终于到了。
然而站在门前，殷岚竟然有些不敢开门。
她深吸口气，看也不看后面冲上来准备阻止的武警，猛地推开了门——
啊，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荒诞的场景，一滴泪终于夺眶而出。
18楼的每一间房子都紧紧的关着——
除了1806。
妇女瘫软在房间里，已经昏死过去了。
她的脸被血混着泪水与鼻涕糊成一团，嘴巴则被毫不留情地塞了一块布，手臂，更是只剩小半截了。
几把有了豁口的菜刀被随意地丢在地上，旁边洒落着精致香水瓶，血腥味被霸道的香味盖住，刀与香水瓶共舞，画面极端而令人作呕。
死寂的走廊上唯有血在地上缓缓流动，‘砰砰砰’的电梯开关声刺激着人的神经。
这一刻，殷岚终于知道，电梯被什么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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