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说：人间有爱（末世）

　　第9章
　　裘成虚不是不认识唐棣，他作为一个系统，不存在忘记这种事。会在这见到唐棣，他只是一点也不意外而已。据他查到的资料，唐棣很喜欢这家书店，因为他本身喜欢这些文雅的事情，经常回来这里看看书，增加自己的文学素养。这家书店因为书不外借，看又得有很多规矩，所以除了真正热爱书的人之外，其他人根本不会有人来，经常来这的唐棣也不怕会被人骚扰，会来这的人一般也就朝他点点头，不会有太出格的举动。
　　不过今天站在他身边也拿着一本琴谱看的年轻人倒是陌生，他从来没在这见过他。从他见到自己也没什么举动，唐棣就判断出这年轻人恐怕是个游客，现今还喜欢这些琴棋书画的年轻人是越来越少了，唐棣不自觉就对裘成虚多了几分好感。
　　裘成虚第一眼就认出了唐棣，只是唐棣的所有资料他都一清二楚，对唐棣没了好奇心，就干脆当成不认识，他正好也能静静看书。可惜，唐棣没能如他愿。
　　唐棣：“小伙子会琴？”
　　裘成虚：“嗯。”头也不抬，冷冷淡淡。
　　唐棣倒是不介意，估计是见过太多高傲的文人了，“学瑶琴有几年了？”唐棣看裘成虚拿的是一本瑶琴谱。
　　这问题很平常，可是却把正在专心看书的裘成虚难倒了，照理说他应该知道自己学了几年，可是他还真的没印象，这不应该啊……
　　唐棣：“刚学？”
　　裘成虚回过神来“不是，有些年头了。”
　　唐棣：“旁边有间茶话室，老板收集了一张瑶琴，不知道能否请你弹一首？老朽很多年没听人弹过瑶琴了。”
　　裘成虚考虑了一下答应了，然后也忘了知会一下艾丽儿就跟着唐棣去了隔壁的茶话室。
　　隔壁的茶话室跟书店一样古香古色，就连大小都差不多，木质雕花镂空的拱形门框，门框上头的牌匾上写着：问世堂。踏进去遇到的先是一扇巨大的漆木双面彩绘折叠屏，绘制的是十二月花。屏风上的工笔画栩栩如生，看样子有些年头了，但并不是所谓意义上的古董，估计是这里的某位文人所画。因为屏风的遮挡，在外头完全看不到里面，创造了很好的隐秘性。
　　唐棣带着裘成虚往旁一拐，顿时豁然开朗。首先看到的是厅堂，不大，本来应该是主座的中心位置上摆着的却是一张方形书桌，上头整齐地摆着笔墨纸砚，书桌两边各摆着两把实木雕花交椅。书桌往上最显眼的堂墙上挂着一幅韩熙载夜宴图，但很显然的是幅赝品。
　　左右两边皆是白墙，左边的白墙上挂着一幅两米来宽的行书，细一看，上面写的是问世堂的由来。此行书理法通达，笔力遒劲，就是放在末世之前也是一幅不可多得的佳作。右边的白墙上挂着一幅大大的扇面，画的是初春的茶仙湖一隅，初春的茶仙湖春雨淅沥，枝头山茶花苞正迎着雨滴荡漾，朦胧的春景中有位戴着蓑笠，穿着蓑衣的人独坐岸边，面前是一根鱼竿。扇面的左上角书：寓名祝融祠，蓑笠卧烟雨（出自南宋·陆游《寄赵昌甫并简徐斯远》）。
　　堂墙的后头是一间一间隔开的厢房，分别为丹青居，知诗居，行墨居，书秀居，清音居。丹青，顾名思义就是画画的地方，爱画的人可相约来此以画会友，里头各式画具应有尽有，可画画亦可品画。知诗居，相当于民国时期的诗社，文人雅士可在知诗居作诗斗诗品诗。行墨居，则是讨论书法的地方，古今各路书法大家，皆是来这的爱书法之人都想要学习的。书秀居，是给一些喜欢读书的人交流读书心得的地方。最后一处清音居位于最里面的厢房，这里是爱乐之人的天堂，来这厢房的人都是会古典乐器或者真心喜爱古典乐器的人，这些人来此品乐赏乐。
　　此时厅堂的书桌上正有个身着浅紫色深衣的青年男子手握毛笔不知在写着什么，听见声响抬头发现唐棣带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赶紧起身相迎，“木白兄，今日怎有雅兴来此？”
　　唐棣：“今日偶然识得一位学过瑶琴的朋友，蒙其不弃，相约来此闻清音。”
　　浅紫色深衣男子：“可是身后这位公子？”
　　唐棣：“正是，这位是……”唐棣这才想起他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有点尴尬。
　　裘成虚也没让他为难，及时接过话头，行了一礼，说道：“在下裘成虚，字……字季成。”裘成虚自己也有些迷糊，他的字是现取的，刚脑子一闪而过“季成”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字也与他的名字同义，但为什么是“季”呢？“季”可是排行第四的意思啊。
　　浅紫色深衣男子：“在下孔昭，字怀彰，是这间问世堂的老板，不知我是否有幸能与木白兄一道倾听季成的琴音？”
　　裘成虚：“当然。”
　　唐棣和裘成虚进了清音居，没过多久孔昭便捧着一张瑶琴进来了。这瑶琴虽是伏羲式，但却罕见的是白漆面，要知道真正用来弹奏的瑶琴根本不可能呈现白色的漆面，因为好的瑶琴用的全是大漆，这种从漆树上采割下来的乳白色胶状液体，在末世前是唯一靠生物催化干燥的漆，一旦接触空气后就会转为褐色。
　　所以除非这把瑶琴不是大漆琴，但已经接过瑶琴的裘成虚扫描了一下马上就分辨出来这绝对是把全大漆瑶琴，估计所用的材料也是这玉茗城特有的植物。
　　孔昭：“季成可是疑惑这琴为何是白漆面？”
　　裘成虚：“可是白茶木所制？”
　　“正是。”孔昭看了一眼唐棣，“此琴名为琼花一树，是由仅有的几棵素霜生漆玉茗树打造的一把瑶琴。这素霜生漆玉茗树是我们城主培育出来的新品种，通体如霜雪一般，又带有玉茗花香，是做琴的上好材料。”
　　裘成虚在脑子里过了一下这素霜生漆玉茗树，这种茶花树是八年前唐棣培育出来的品种，从树根开始，树干、树枝、树叶、花朵全是素白色的，远远看就像是覆盖了一层霜雪。素霜生漆玉茗树本身不产生漆，但只要将树砍掉，接触到空气的地方就会自主产生生漆裹住那些“受伤”的地方，干燥之后还是素白色。
　　裘成虚接过琴之后坐了下来，先是随意地拨了一下琴弦调音，而后一弹指，一声悠远的琴声一出，一曲《流水》缓缓流入唐棣和孔昭的心里。裘成虚的一曲《流水》似是居于深山的隐士，悠然自得，无欲无求，这样的心境更像是一位老者，唐棣有些吃惊，裘成虚看着也就二十出头，心性怎么像个老头？
　　一曲毕，唐棣和孔昭还沉醉在悠扬的琴声中。不是他俩没见识，而是末世之后这个世界的文化断层，已经严重到只要能编出一首打油诗，别人都能高看你一眼，但重点是连打油诗都很少。裘成虚的水平，按照末世之前的水平来说大概十级吧，但大家都懂，末世之前乐器十级的人比比皆是。可末世开始，那些养尊处优的十级乐器选手几乎都没能存活下来，剩下的百来个存活下来的在末世十年东争西斗的岁月中，要么已经忘了这些华而不实的技艺，要么再也弹奏不了了。
　　今天，唐棣之所以见到裘成虚拿着一本瑶琴谱就激动非常，那是因为二十年之后的今天，唯一会瑶琴的渝老已经在三年前去世了。本以为瑶琴会就此失传，没想到不仅还有年轻人会，弹得还这么好，唐棣和孔昭简直喜出望外。
　　孔昭：“不知季成师出何处？”
　　裘成虚：“自学。”
　　孔昭：“这怎么可能！”孔昭是完全不相信的。
　　唐棣：“季成年岁几何？”
　　裘成虚：“已过而立之年。”这还是没算上裘成虚在系统星球求学的日子，如果按照从系统星球上出生的日子来算，裘成虚至少五十岁了。
　　唐棣细细思量了一下，末世二十年，裘成虚也才十几岁，莫不是拜了师父，只是这师父不愿告知名讳？瑶琴可是古典乐器当中较难学的一种乐器，有师父都不一定能学好，自学又怎么可能呢？可唐棣不知道的是，普通人是这样没错，但裘成虚本质上可是个系统，学习和模仿是一种本能。
　　“很难？”裘成虚问的是，瑶琴很难学吗？不怪他不知道，他学会瑶琴满打满算也才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孔昭：“末世之前还有可能，但末世之后……”孔昭叹了口气。
　　裘成虚：“为何叹气？再难也总能学会，好不好的问题而已。”裘成虚记得这还是艾丽儿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孔昭：“自从唯一会瑶琴的渝老去世后，不知怎么的玉茗城再也没人会瑶琴，怎么学也学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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