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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那人被她一掌推倒在地,竟无丝毫反抗之力,只是右手紧紧抓着自己另一只手腕,胸口不停起伏,“这位......姑娘,我叫孟夕宿,是傅圣座的弟子,你也是太一明宗的人吧,既然你认识我师兄,请你立刻联络......陵光峰的人,我师兄他受了重伤,不能再耽搁了。”孟夕宿的声音沙哑,一面说着一面抬头对着凤晓媚勉强一笑,那是一张俊秀柔丽的面孔,嘴唇干裂泛白,面带病容,他眼角微微下垂,顾盼之间总显得天真羞怯。
不知为何,看清他的脸后,凤晓媚心里涌出一股轻微的厌恶情绪,对他的身份自然也十分怀疑——什么叫你也是太一明宗的人,从未听过太一明宗内有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她还待继续盘查他的身份,孟夕宿却有些急切道:“其他事都不重要!请姑娘先联络陵光峰的人。”凤晓媚被他一顿抢白,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他们外门弟子的确有联络内门的方式,毕竟名义上同属一宗,见凤晓媚神情松动,他暗中舒了口气,对着她感激一笑,凤晓媚却神色一凝,快速点住他胸前几个穴道。
“龙师......”凤晓媚一低头看了一眼昏睡中的男子,心中又是柔情,又是心痛:“龙师兄我自然会救他,我现在就去找内门负责人。”她眉毛微挺,语带怀疑:“至于你,还是在这里等着,等我禀告内门之后,再由他们定夺吧。”
力气顿失,孟夕宿跌进草丛中,覆在手腕上的右手也不由自主放开,只见他白皙脆弱的左手手腕上皮肉翻起,没了外力的压迫,又细细渗出血来。
他和龙湛焱不知在舍身崖山壁中漂流了多久,龙湛焱高烧时进时退,极度缺水,但山壁之中的水源却不能入口,无奈之下,孟夕宿便只能划开自己的手腕,以血代水,渐渐自己也变得十分虚弱。
时间浑浑噩噩的过去,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到了极限,竟开始迷迷糊糊的思考人不喝水到底能活几天,或者是一个人到了沙漠没水喝时到底是喝血比较好还是喝尿比较好......
孟夕宿以为自己快撑不下去时,木筏却突然搁浅,细细水流无法再承载二人,他身形远比龙湛焱瘦弱,便艰难的半背半扶着他顺着水势前行,从极度狭窄的洞口出去,终于得窥天光,到了山壁之外。
那道诡异无比的水脉到了出口时竟完全渗入地下,并不与荥诸河会流,有了干净的水源,他便稍事休息了一会,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伤口,他开始忧伤当初为了装豪迈,把幻生给的止血药一次性都用完了。
这段时间内龙湛焱始终未曾醒来,担心后者伤势,孟夕宿不敢多留,顺着荥诸河而下,正好遇到了在此逗留的外门弟子凤晓媚。
脚步声渐渐远去,然后消失,荥诸河便再没了人声。那女子的情意表现得太过明显,她一定会龙师兄交到师尊手中......师尊他会派人来接我吗......思绪开始涣散,阵阵疲倦向他袭来,孟夕宿僵持着身体,竟渐渐昏睡了过去。
孟夕宿缓缓睁开眼睛。
这是......夜晚......?暗淡的天空扣得低低的,生出无穷无尽的压迫之感,闪电急袭而无声,在照亮天空的一瞬间,显现出厚重连绵的浑浊黄云,平原万里,一片焦土。
这里是......哪......孟夕宿茫然四顾,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闪电撕裂天空却喑哑无声,不知从哪儿卷来一根枯枝败叶,落入孟夕宿手中,他拿到眼前端详,腐败木根蓦然伸出无数条遒劲气根牢牢扎进孟夕宿心脉之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生长!与此同时,他耳边响起无边无际的窃窃私语和疯狂咒骂,哀嚎声此起彼伏,世界已变成一片火海!
“斩草除根!”
“这些妖物一株也不能留下!”
“神君!如您所料,三十三重天和扶天魔宫的人果真途经朱厓道,已被鹤君所率领的伏兵悉数歼灭!”
“救命......好难受......”
红莲业火印在瞳孔之中,那人长发被猎猎吹开,露出一张高傲而俊美的脸。
“大师兄......救我......”
“不是,不是大师兄!”
孟夕宿猛然坐起身来,这一动之下不免牵扯了手腕上的伤口,孟夕宿眉头一蹙,把闷哼声强行压下。
原来是梦。他刹时胸口一松,这才发现后背已遭冷汗湿透。
梦里那种不祥而邪恶的气息让他心中隐隐不安,特别是梦中那个人......和大师兄拥有同样的脸孔,周身却全是冷酷无情的杀伐气质。
幸好是梦。
现实唯一相同的一点便是白昼被黑夜取代。穴道已自动解开了,孟夕宿揉了揉酸麻的双腿,这才发现身侧站着一列劲装的太一明宗弟子,人人皆整衣肃容,充满戒备的看着他。
为首的两个年轻男子见他醒来,手持法令,语气冰冷道:“你便是舍身崖禁犯孟夕宿?”
孟夕宿心中一跳,忙起身解释,脑中刹时袭过一阵昏厥之感:“我是孟夕宿,但不是......”听到他承认自己的身份,两人不再客气,制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不容置疑道:“我等乃赭衣舍门士:甲更,甲年。陵光君有令,捉拿太一明宗弃徒孟夕宿,进赭衣宫,择日
天审。”
赭衣宫司太一明宗刑法,掌宗门重狱,只有大逆不道的圣宗叛逆,正道败类才会被关在赭衣宫大狱之内。
孟夕宿被弃徒、赭衣宫、天审几个字砸得头晕目眩,怒极反笑:“我没错,我不去,我要见傅青选。”
“住口!尔乃蝼蚁,怎敢直呼圣座名讳!”甲更冷笑一声,眼中俱是冰冷敌意:“奉陵光君令:叛逆孟夕宿,若抵抗,杀无赦。”
“天心师兄,你去哪。”
天心柔停下匆匆步履,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之人,他无奈的挠了挠头发,回过头笑眯眯道:“小丫头,你伤都还没好完,怎么到处乱跑?”眼神移到某处,顿时哭笑不得:“这是......蝶情那几个小鬼干的?你们可真是......”
温迟迟穿着一身红衣,衬得她脸色好了很多。她左手缠着一层又一层的雪白绷带,上面用毛笔涂得乱七八糟,既有怪物,又有火柴人大战,堪称鬼画符巨作。注意到天心柔的眼神落在上面,温迟迟嘴角抽搐,心里把那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砍成了八九十段。
但很快她的神情便低落下来,和天心柔并肩走着,温迟迟问道:“我听师尊说,龙师兄已经找到了,但是受了很重的伤,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丫头喜欢大师兄的事儿不是什么秘密,可能就大师兄本人还浑然不觉。天心柔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回道:“师尊在协助他疗伤,你就别担心了,那家伙简直是愈挫愈勇的典范,魔道长老都让他一剑。哦不,两剑宰了,还顺便提升了境界,你好好把伤养好,再过几天就能看见他了。”
“哦,那就好,我就知道,没有什么事情能难住大师兄。”出乎天心柔预料,温迟迟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虽然她话语中仍不乏关怀,但总觉得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懒得想这些情感纠葛,天心柔只想快点打发了这个小丫头片子:“所以嘛,你快回去休息,下次我拉大师兄一起来看你,回去吧。”
“天心师兄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要去哪儿?”温迟迟歪着头,嘴角一抹狡黠的笑意:“你有事情瞒着我,不对,你有事情瞒着陵......”她拖长了音调,见天心柔身边那个人不由自主抖了一下,做了一个给嘴巴缝上的动作:“好罢,不继续说了。”
天心柔把头发挠得乱糟糟的,摇摇头道:“迟迟,你变了,是谁把你带坏了?”
“因为有一个人,他老是骗我啊,我总要长点记性吧。”温迟迟仿佛想到什么,微微一笑,眼中又极快的闪过一丝惆怅,天心柔一愣,突然觉得这个妹妹似的小姑娘长大了。
“听说救大师兄的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外门女弟子,人长得好看,天赋也不错,已经破格被陵光君收为最小的徒弟了,恭喜天心师兄,你多了个小师妹了。”
“迟迟......”
温迟迟长发飘散在空中,自顾自的轻轻一笑,脚步却慢了下来:“他,不是坏人。”
天心柔一怔,哑然失笑:“迟迟,你在说什么?”
“小孟他,不是坏人。”温迟迟忍住眼中的泪水,眼神倔强:“为什么不准提他的名字?为什么还没调查清楚就说他是魔道派来的奸细?为什么......陵光君,一定要杀了他。”
原来她从父亲那里提前得知消息,所谓天审只是借口,孟夕宿将在赭衣宫度过他最后几天日子。
“慎言。”天心柔神色一肃,幸好几人现在并非在陵光峰:“迟迟,言多必失的道理,不用我给你讲。”见她满脸不平,泫然欲泣,天心柔叹了口气。
孟夕宿在太一明宗已是声名狼藉,似乎人人得而诛之,但是事实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有多少人真的努力去探究过呢。
“迟迟,你是好女孩,放心吧,没有人应该遭受不明之冤。”天心柔柔声道,温迟迟努力笑着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几瓶丹药:“师兄,我知道你要去哪儿,这个是很好的伤药。”温迟迟说到这里,低头道:“他把最后的赤乌灵液都全部给我了,这些,就当还给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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