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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江旻此次屈尊来叶氏道场，名义上是来讲学，实际上，是来收徒的。
星河山所在的无极宗，是这个世界里规模最大修真门派之一。
无极宗以道修为本，根据金木水火土五种灵根，划分为了五峰，而星河山，便是其中水系灵根一脉。
星河山原本也与其余四系一样，门徒甚广，自江旻接手后，收归门下的弟子便越来越少，原本水系灵根便难寻，到近十年，江旻更是一个弟子都没再收过。
而江旻本人也一向不入世，门中对外事务皆交由二徒弟郦瑛出面，坊间关于江旻的信息非常少，便是很多无极宗的弟子，都未曾见过这位神秘的星河山首座的真面目。
若要问为何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羽光君会忽然亲临尧山镇，原著里未曾交代。
总之，成功当选了江旻的徒弟之后，叶玄雅离开了新手村，正式开始漫长的玛丽苏之旅。
至于为什么现在她跟叶玄雅这两个原本不该出现在前堂的人，此时也破天荒地被允许一起听学，原著里更是没有言明。
别问，问就是女主光环。
叶祖峰在简单介绍了江旻的身份之后，便匆匆离开了道场，出去寻人去了。
前几日，他那小儿子叶天一直在闹别扭，昨夜更是直接从家里溜了出去，惹得老父亲心力交瘁。
而许多不知情学子在听完了叶祖峰的介绍之后，对这个新来讲师的好奇，逐渐变为了震惊。
面前这个看上去十分年轻的道人，可是实打实的星河山首座，往常连说书先生嘴里都听不着的那种。
霎时，堂上像是炸开了锅，一片兴奋的沸腾声。
当然，也有不屑一顾的。
一向是学生头头的王植，难得地没有吱声。
上次在江旻手里栽了的事情过后，虽然大多数学生还是照常跟王植嘻嘻哈哈，但有意无意地，眼神里多了轻蔑跟嘲笑。
哪怕王植是贵胄之子，此时一身的修为因为器虫的缘故散了个干净，在这以实力为尊的道场里，地位大不如以前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不过器虫一事，消息封得极紧，除了王植本人跟江旻叶祖峰等少数的几个人知晓内情，便是当日在场的其他学子也都毫不知情，只当王植修为全失是江旻的缘故。
事关重大，尤其对于这些半大不大的少年们来说，未知的危险，最是容易引起恐慌。
王植冷眼看着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众人，再不经意地瞄了一眼古井无波的江旻，不发一言。
随后，他的视线落在了与学堂格格不入的屏风上。
绘了灼灼桃花的绢面屏风背后，是他心心念念的心上人。
病容未褪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奇异的愉悦神色。
叶祖峰那老匹夫今日不在学堂，出了事也没有人会镇场，真是天助他。
玄雅，我一定要让你看清楚，这个叶府里，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只有我，才是真心对你好！
桃花屏风之后，端坐着两位面容略有相似，风情却完全不同的美人。
“含真妹妹，仙长讲的那些‘有物混成，先天地生’，你都能听明白吗？”叶玄雅见叶含真听得一脸入神，手中还一直往小本子上记录着什么，惊讶道。
“其实不太能听懂，但既然父亲给了咱们来听学的机会，含真觉得，总该珍惜些。”叶含真腼腆地笑了笑。
“我是真的一点都没能听明白。”叶玄雅看着她手里密密麻麻的笔记，叹了一声，“如果我能像你一样就好了。”
“阿姐日后自会有大好的前程，不用拘泥于这一言一语。”
“含真就算想安慰我，也太抬举我了些。”叶玄雅摸了摸她的头，笑道。
叶含真不好意思地微微低下头。
面上笑嘻嘻，心里哭唧唧。
你一个有金手指护航的女主，上赶着来羡慕她这喝凉水都塞牙的倒霉反派做什么。
那一晌，江旻正讲到关键处，突然，学堂门口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骚动。
“我要见大小姐！”
“让我见大小姐！”
“……”
音调极高的女声，在这空阔的学堂里格外响亮。
一时间，江旻的声音停住，而学生们的注意力都被勾了过去。
“大小姐，你看这……”家丁拦住要往学堂里冲的姑娘，尴尬地看向叶玄雅的方向。
叶玄雅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叶含真偏头，饶有兴趣地往骚乱处望去。
似乎是个身形娇小的姑娘，然而隔着屏风，并不能看清楚那人的脸。
哦，找叶玄雅的，好像有戏看。
“这声音……”叶玄雅思索着什么，“听上去似乎有些耳熟。”
“是么，阿姐在哪里听过？”叶含真顺口接道。
“好像……”叶玄雅犹豫了一瞬，默默地看向叶含真，“是阿珠的声音。”
“阿珠？”叶含真漫不经心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那是……”
这一个“谁”字还没出口，叶含真忽然顿了一顿。
等等。
这名字她好像也听过。
不是吧，王植那事才刚消停没几天，又给她送麻烦来？
能不能让她多歇会儿？
叶含真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破世界就不能干点正经事，早日扶叶玄雅走上玛丽苏的正轨吗，老盯着自己这么一个弱鸡反派虐到底是什么恶趣味。
阿珠，是在叶氏道场里的服侍了近十年的丫鬟。
也是被原身叶含真划花了脸赶出去那一个。
阿珠被赶出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两个月，此时忽然找上门来，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不是什么好事。
叶玄雅想了想，最终还是做了个手势，让家丁放了阿珠。
阿珠毕竟从小便服侍叶氏了，当初自家妹妹不明不白地将她赶出去，也并没有人来替她说上几句话，终究是叶氏的不是。
叶含真悄悄探头看了一眼。
是个样貌清秀的小姑娘，年纪应该与叶含真一般大，大约十四五的模样，只是右脸上有一道从额头延至下巴的长条疤痕，十分可怖。
叶玄雅自屏风后走出来，对江旻欠了欠身。
“仙长，恕学生无礼，先去处理一些私事。”
江旻面上并无不悦之色，淡淡地点头。
“阿珠，今日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叶玄雅温柔地执起阿珠的手，就准备将她带离学堂。
然而阿珠却是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去。
“大小姐，有一件事一直埋在阿珠心里，让阿珠辗转难眠，今日，就算豁出去性命，也要说出来！”
叶玄雅有些手足无措。
阿珠这是哪一出？
而屏风之后的叶含真，心里却是咯噔了一下。
这一股不祥的预感。
太他妈熟悉了。
“大小姐，您年前被歹人掳去的意外，还有正月被下毒的事情，全都是二小姐的手笔！”阿珠颤抖着手，眼含痛意，直直地指向了屏风后模糊的人影。
叶玄雅被她这一句话吓得花容失色。
“阿珠！休要胡言乱语！”
叶含真无力地望天。
来了，原身造的孽它又来了。
阿珠这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格外清晰。
霎时，整个学堂里鸦雀无声。
紧接着，就是一阵又一阵的压抑的窃窃私语，其间夹杂着震惊与嘲讽，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叶含真一句好话。
“喂，你说，这小丫头看上去似乎是叶氏府里头的人，怎么还会说出这种话？”
“谁知道呢，传闻那叶二小姐喜怒无常，你看那小丫头的脸，被毁成了那样，肯定是叶二小姐干的，因此才会怀恨在心吧！”
“叶大小姐如此贤淑温柔，那叶二小姐竟然会对这样美丽善良的亲姐姐下手？”
“王公子不早就说过了么，叶二小姐一直嫉妒自己的姐姐，我初时还以为夸张了，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女人心可真是可怕啊！”
“可不是！”
“……”
眼看着学堂里乱了起来，叶玄雅将唇一咬。
“阿珠！叶氏或许是愧对于你，但你也不该这样捏造事实！颠倒黑白！”
“大小姐，阿珠以自己这条命发誓，若是有一句虚言，甘愿受天打雷劈！”阿珠的眼神十分坚定，丝毫没有退意。
“大小姐您善良大度，或许愿意相信二小姐，但昨日阿珠听闻，大小姐半月前又落了水，差点溺亡，便知二小姐依然没有放弃对您的恨意。”
“阿珠从小便被卖到了叶府，深感身世飘零之苦，而真正对我好的，也只有大小姐您一人。”
“被赶出府，阿珠不怨，但阿珠不能再看着大小姐身陷龙潭虎穴而不自知！”
“还请大小姐勿要再将真心付与豺狼！”
阿珠这一番话，说得真情实感，声泪俱下，若叶含真不是在这副身子里，都要为她拍手叫好了。
可惜，她身在这湍急漩涡的中心。
所以，她只能想办法去化解。
叶玄雅正为难之际，叶含真缓缓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她这一出现，自然引起了一阵新的骚动。
“那就是叶二小姐？”
“应该是，你别说，长得还挺漂亮，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一副蛇蝎心肠。”
“谋害亲姐姐的女子，谁敢要啊，怕不是哪天一觉起来，连自己的命没了都不知道！”
“哈哈，可惜，可惜！”
“……”
叶玄雅无措地看着一脸平静的叶含真。
“妹妹，你怎么出来了，这里这么乱，你还是先回去避一避……”
“阿姐。”叶含真忽然伸手，轻轻地抱了抱面前的人，“谢谢你相信我。”
叶玄雅微微怔愣，随后缓缓回抱住了她。
“傻含真，你是我妹妹，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
叶含真细长分明的睫毛微微颤动。
哪怕面对这样的指控，这傻白甜女主都能毫无防备地拥抱她。
就这警戒心，若没有女主光环，大约活不过三集吧。
叶含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一双桃花眼里微光闪动。
随后，她放开了面前的人。
“阿姐，你先去屏风后休息，这里有我。”叶含真微微一笑，眼里似有桃花坠落。
“可是……”叶玄雅担心地看着她，“这里人这么多，要不要……”
“不必，这里就好。”叶含真摇头。
既然阿珠想在众人面前定了她的罪，她今日就要用这个机会，将原身的坏名声扳回来。
那一晌，阿珠似乎有些不明白为何叶含真会突然拥抱叶玄雅，看向叶含真的眼神里，也有些迷茫，但更多的，是恐惧。
利刃划破肌肤的疼痛感，仿佛还在昨天。
她疼得满地打滚，鲜血淋漓。
她好恨。
都是这个少女的错。
是这个少女不给她留活路，才会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
就不要怪她无情。
而此时，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少女，缓缓地蹲下身子，向她伸出了手。
阿珠警惕地往后缩了一缩。
“阿珠。”叶含真慢慢地抚摸上她的脸，柔声道，“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年少无知，把骄纵蛮横当做率真从心，才会将你伤成这个样子。”
“我郑重地向你道歉。”
“我要怎么样做，你才能原谅我？”
阿珠万万没有想到，叶含真对她，会是这样一副态度。
不应该。
若是以前的叶含真，听了自己刚刚那一番话，就算没有暴跳如雷，脸上也会显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才对。
而且现在，她脸上的歉意，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做假。
怎么可能？
恍惚间，阿珠看到了叶含真伸过来的袖口里，藏着一样物什。
瞬间，她脸上迷茫的表情就变了。
阿珠嘴角浮现出一丝恍然大悟的冷笑。
就算她叶含真现在变得会伪装了，骨子里的恶毒却还是没有一丝变化。
“二小姐，你袖子里藏了什么？”阿珠惊恐地往后缩了一瞬，大喊道。
“嗯？”叶含真无辜地眨了眨眼。
“你为什么要在袖子里藏剪刀？”阿珠捂着脸，声音颤抖，“你刚刚抱大小姐，到底是想做什么？”
叶含真神色不变，非常大方地从袖子里将小剪刀拿了出来。
“你是说这个吗？”叶含真柔声说道，“这是我用来剪课堂笔记用的，方便收藏。”
“阿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叶含真眼里似乎浮上了一层迷茫的神色，继续道，“难道是以为，我要害阿姐吗？”
阿珠虽然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是肯定的。
“我曾经……或许对你做过错事，但对于阿姐，却从来没有半分歹意。”
“你刚刚说，若你有一句假话，愿遭天打雷劈。”
“我也同样。”
“若我心里对阿姐有丝毫杀意，便教我挫骨扬灰，日日被邪魔践踏啃噬，永世不得超生。”
叶含真这话说得尤为歹毒，不但让众学生听得一脸愣神，连一脸淡然的江旻，都没忍住皱了眉。
反正想杀叶玄雅的是原身而不是她，叶含真这话说得丝毫不心虚。
阿珠听了她这一番毒誓，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阿珠，我明白，你心里对我是有恨的，我就算说再多，再好听，也无法弥补曾经对你造成的伤害。”叶含真慢慢地握住那把小巧的剪刀。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阿珠不住地后退，脸上一片惊恐的神色。
叶含真温柔地一笑。
“阿珠……”
“你脸上的疤，是我的错，现在……”
“我把这道疤，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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