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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不是说过，不要乱跑。”
江旻将研磨好的草药往她的腿上敷，清凉的触感让她患处火烧火燎的疼痛减轻了些。
“师尊，不用了，还是我来吧。”让江旻亲手上药，叶含真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病患就老老实实坐着，别给我添麻烦。”江旻抬眼看她，丹凤眼里一片淡漠。
叶含真心里忽然抖了一下。
虽然江旻并没有表现出来，但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师尊有些生气。
他在气什么？
叶含真向来擅长装乖卖巧，讨好人心，但这一套在江旻面前，却是毫无作用。
实在是有些难办。
叶含真看着上药手法并不娴熟，甚至还有些笨拙的江旻，默默地想。
漏了一大片伤处没有敷到的事情，还是不要告诉他了吧。
为了避免尴尬，叶含真开始主动找起话来聊。
“师尊，您怎么会在来汤山寺？是有什么事情吗？”
“俞之说寺里可能有镜虚老祖留下的古籍，所以便来看看。”
“您找到了吗？”
“没有。”
“啊？”叶含真遗憾道，“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江旻摇头，“若不是如此，今日，便没人来救你了。”
叶含真眉眼一敛，似乎回想起方才恐怖的场景来。
“若不是师尊及时赶到，徒儿大概已经……”
那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实在是十分可怜。
“嗯。”江旻接着她的话茬，“大概会死得挺难看的，若是雷劈加雾体一起的话，尸体应该都很难保存下来，想给你敛尸，得花上不少工夫。”
叶含真：……
不是，一个脑子正常的人，这种时候不应该好好安慰瑟瑟发抖的受害人吗？
“所以，学艺不精，便不要乱跑。”江旻的语气很平静，不像是责备，也不是玩笑，“你的确聪明，但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仅仅如此，还远远不够。”
“平日里多跟你季师兄学一学，他虽然笨，胜在安分，从来不惹麻烦。”
江旻的声音十分动听，泠泠如泉水，不咸不淡的语气，平稳又宁静。
“如果受了什么委屈，可以跟我说，我会帮你。”
听着他的话，叶含真脸上的表情逐渐淡了些。
“师尊。”
“怎么了。”
“您就不想问一问，为什么王植要杀我吗？”
江旻神色不变。
“这个问题，重要吗。”
没有想到江旻会这样问，叶含真想了一会儿。
重要吗？
“不太重要吧。”她老实地回答。
一个炮灰，有什么重要的。
“那有什么好问的。”
“可是……”叶含真踌躇了一会儿，试探道，“如果是我错了呢？”
“那又如何。”江旻的面容如同静谧的古井，“错便错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您……不会嫌恶我吗？”
江旻抬头看向散发着莹光的夜明珠，神情淡然。
“若你犯的错，在我收你为徒之前，那是我识人不明。”
“若你犯的错，在我收你为徒之后，那是我教而不善。”
“所以，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
想了想，江旻默默地抬起手，在她柔软的发上揉了揉。
“你还小，未来的路还很长，不要让自己囹圄困囿。”
那一晌，叶含真的头微微低着，并没有说话。
江旻的手顿住，忽然有些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揉下去。
没一会儿，她抬起头，看向江旻，脸上仍然带着乖巧的笑容。
“谢谢师尊疼我！”
江旻垂眸看着她，细长的睫羽扑闪颤动。
“嗯，不客气。”
叶含真似乎在犹豫什么，眸里的光闪烁了一瞬。
“师尊，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么。”
“你说。”
“我听说，很多厉害的人，都会自称什么‘本座’，‘本尊’之类的，而您连‘为师’都不自称，这是为什么呀？”
便是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江旻也回答得很认真。
“我觉得，这样的称呼，很奇怪，也没有必要。”他的声调不高不低，听上去十分舒服，“我并不喜欢压人一等，也并没有比他人高贵。”
叶含真点点头，表示认同。
江旻的这番回答，同时也解决了她另一个疑惑。
难怪她总觉得，江旻虽然是一个不错的老师，但很多时候又不太像一个老师，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合着他还是个平权主义者。
隔了半晌，江旻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这样自称，听起来好像很老。”
叶含真：……
师尊，您都是七八十岁的人了，也不是什么宝宝了。
解决了这一大疑惑之后，叶含真对江旻的态度也自然了一些。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师尊。”
“嗯？”
“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去星河山？”
“很快。”江旻低头看她，“你很想去？”
“嗯。”叶含真的桃花眼里亮晶晶的，像是落了碎星，“徒儿不想再这么没用了。”
“徒儿也想，什么时候能够帮上师尊的忙，而不是当师尊的拖油瓶。”
“小姑娘家家的，学什么打打杀杀。”小镜子忽然出声，冷嘲热讽。
“横竖都是人，男女又有什么分别。”叶含真敲了敲镜面，“若是有只饥饿的大老虎在面前，它是不会管你是男是女的。”
“你这想法，倒是跟你师姐相似。”江旻点头，“她应该会挺喜欢你。”
“真的？师姐喜欢什么，徒儿去星河山之前，先准备一番。”
“投机取巧。”江旻敲了敲她的头，“心诚即可。”
“……”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江旻似乎有些困了，慢慢儿地便睡去了。
叶含真悄悄偏头看向坐在身旁不远处的人。
洞穴内的视线并不好，幽蓝植物的微光映照在他俊秀的脸上，丹凤眼安然地闭着，朦胧间，一缕发丝从颊畔垂下，落在形状优美的薄唇间。
实在是一张很好看的脸。
明明是个站在修真界顶端的大佬，却没有丝毫架子，虽说算不上亲和，但也直截了当，不会藏着掖着。
此时毫无防备地半靠在石壁上，完全不像什么星河山首座，反而像个天真纯然的少年。
叶含真不由自主地伸手，非常轻柔地替他将那一缕凌乱的墨发别至耳后。
正对上江旻缓缓睁开的眼睛。
平静无波，仿佛江南的烟波浩渺，忽然吹进了一缕清风。
“师尊，对不起……”叶含真惊了一瞬，赶忙将手收回去。
看见面前的人是她，江旻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再次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呼吸非常均匀，是继续睡了。
叶含真的表情黯了一瞬，看着自己的手。
她这是在做什么呢。
背靠着冰冷的石壁，叶含真的眼皮也慢慢垂下。
脑子里的思绪有些乱，却也有一些隐隐的波澜。
星河山，会是个什么模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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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江旻（拎着某人的衣领）：什么叫脑子正常的人。
叶含真（泪流满面）：……就是徒儿这样天资愚钝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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