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入指掌

作者:册子的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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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烟成雨05


      想起此前种种,姜灵烦躁之余,竟奇异生出创作的灵感。
      一种要将自己托付给艺术的冲动与热情。

      在这种热情的支使下,她舍弃铅笔不用,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油画工具。
      许久没用,也不知有没有手生。

      将颜色调好,她在纸上涂了起来。
      细致得入神,连敲门声也没有听见。

      “在画什么?”贺西京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

      她手上没停,不答反问:“不敲门?”

      “敲了,你没应。”他比她更轻描淡写,仿佛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没应的话,要么是没听到,要么是不想开啊!

      没听到,那一定是在睡觉或者做什么重要的事,贸然推门难道不是一种无礼吗?而不想开的话,不请自来更是一种打扰吧?

      不过她不欲与他辩,免得又起争端,况且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做。

      “哥。”她回过头叫人。

      这是上次争过一场之后,她首次重新这样叫他。

      贺西京有一瞬间的失神,觉得自己应该为她的懂事而感到欣慰,兄妹间记仇就没意思了。

      但仔细揣摩,被她叫一声“哥”,好像也没有很开心。

      “嗯。”他淡淡应道,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直觉不是好话,又没有办法阻拦她说出口。

      “哥,我想辞职。”

      “为什么?在公司做得不开心吗?”

      “也没有不开心,但我不能一直待在贺家的庇荫之下吧?”她说了个反问句。

      他也想反问——为什么不能?
      话到嘴边,却还是吞下去了。

      她继续道:“这次出去一趟,我想通了,我应该认清自己的角色,摆正自己的位置,然后将自己投入到更重要的事情里。”

      他看着她。
      与之前离家出走不同,这回她沉着,冷静,坚定,俨然是已经深思熟虑过后的样子。

      更重要的事?那么他……那么贺家的事,于她而言不再重要了,是吗。

      “这个理由不够强有力,爸不会答应。”他自觉是在设身处地为她考虑,搬出贺远培来作借口。

      “爸那边,我会自己去跟他解释。现在我是先跟你说一声,请求你的批准。”毕竟离职申请书需要他这个总经理的签字。

      贺西京愣怔了大约有五秒,才道:“只要爸同意,我没意见。”

      他一副不关心的神色,抱无所谓的态度。
      但多少有些难过。

      他期待兄妹之间的冰释前嫌,却从来没有想过,他和姜灵之间会是这样客套疏离的局面。
      就像有一道无形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

      他知道那道鸿沟在哪里,却缺乏勇气跨越。

      于是,她在久候不至之后,开始一步一步地撤退了。
      像个丢车保帅的孤独的棋手。

      “那之后,你有什么打算,重新找份工作?还是我给你开家公司?”

      “都不用。”她摇摇头,“谢谢哥,你和爸已经给我足够多了。”
      她谢绝了他一切的好意。

      觉得不能再相欠了。
      再欠,就真的要被困得死死的了。

      “怎么突然想起来画人物?是这次出门认识的吗?”
      他一向擅长审时度势,见她今日不像能被说服的样子,立马绕过那个话题不提,问起了其他无关紧要的事。

      她却不觉得无关紧要,郑重地向他说起斗星寨的经历。

      他听完,淡淡叹息一声,又说如果有需要他帮助的地方,尽管提出来。

      她点点头,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画作上。

      在她和沈录的人生里,那孩子的事是他们亲历的事,所以会愤怒,会难过,会难以释怀,甚至可能对整个人生轨迹产生影响,而在贺西京的眼里,再令人惋惜也只是故事。

      他不会有沈录那样的义愤填膺,也在情理之中。
      以沈录的反应作为参考,于他而言实在并不公平。

      她喉间一阵苦涩,意识到自己又在为他找起了理由。
      一如他曾经对她所做的那样。

      -

      接下来一段时间,贺西京照常去公司,每晚按时回家。
      似是在意姜灵感受,知道她不喜欢林立雪,也就不带她回来。

      一个难得晴朗的下午,还未到五点,他就到家了,拿着一捧花束,敲门后送到姜灵房里。

      姜灵一手执笔,一手端调色盘,不接。

      他笑笑,将花束搁在桌上:“里面没有花,都是草莓和樱桃。洗过的,你休息时可以拈着吃。”

      姜灵见他如此示好,大有为人兄长的宽容与大度,也只好配合着上演兄友妹恭,淡淡问候一句:“哥之前半年不是经常晚归吗,怎么现在每天都这么早回来?”

      她问得随意,他也就随口应道:“最近公司顺风顺水,事少。”

      “应酬也不用?”

      贺西京笑了:“还用得着我亲自去应酬?那我养着公关部、市场部,是干什么的。”

      姜灵撇撇嘴,知道自己因对公司内部大小事一无所知,致使在他面前露了怯。

      贺西京想了想,问道:“灵灵,这些东西你想学吗?要不然你还是回公司来,不去设计部了,直接进董事会,怎么样。”
      竭力装作不经意了,却还是带点试探与希冀的。

      “还是不了,我对那个没兴趣。”姜灵拒绝得毫不委婉,又转移话题,“那你也不用去陪佳人?”

      此“佳人”非彼“家人”。
      她是后者。

      贺西京怔了一下:“什么?”

      “就你那个神仙女朋友啊,叫什么来着……什么雪是吧?”

      贺西京没答,似还有点恍惚。

      他的样子,甚至给了姜灵一点错觉——仿佛他根本不记得那个女人的名字了一样。

      半晌后,贺西京轻飘飘道:“午休时陪过了。”又像是为了说服谁,郑重补上一句,“她工作的银行离公司近,我们总是约在中午见面,每天都会。”

      姜灵点点头,不再说什么,转过身仍去涂色。

      贺西京看着她的画,时不时夸几句,见她兴致缺缺,站了一会儿也就出去了。

      走出她的房间,将门轻轻阖上,他弯下腰,拾起地上的公文包。

      明明自己的房间与她只有五米之遥,可他捧着花束疾走上楼,说不上是什么心思,竟径直去她的房里,仿佛连一秒钟也等不了。

      -

      姜灵彻底过起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生活,整日待在别墅里,潜心作画。

      之前她一直在贺远培的公司里任职,当一个设计师,为那些形形色色的文具设计图案,以铅笔手绘为主,朝九晚五,与部门其他的年轻女孩并无两样。

      除了几个与贺家走得近一些的高管,鲜少有人知道,她是留学归来,大学时主修油画,手绘不过是闲时的辅修。
      更值一提的是——在成年之前,她师从画坛泰斗傅松声,曾是此人秘而不宣的关门弟子。

      虽师徒缘分只有短短五年,却得受教益,是对她画风影响最大的人。她也争气,纵然未学全技巧,亦继承些许风骨。

      作画如做人,先正心,方引其行。

      大学期间,她将校内的奖项拿了个遍,提名过卢浮宫国际艺术展绘画类银奖,也上过油画双年展。还没毕业,就已收到十余家画廊和私人美术馆的邀请,待遇不可谓不好,发展前景也是显而易见的璀璨。

      但她记着知恩图报,因贺远培一句哽咽的“希望我的一对子女,都能承欢膝下,陪我这个鳏夫变老”,便听从安排,舍弃光鲜的自由职业,来到了培英文具上班。

      其实也不只是因为这样,还有另外一个隐秘的原因——

      “我觉得不错,这样就能一起上班,”彼时,贺西京翻着手里的文件,头也不抬,“不用我特意开车接送你了。”

      其实家里不是没有司机,即便不在同一家公司共事,又哪里需要他每日特意接送?可他说得轻巧随意,她却听进了心里。

      -

      姜灵站在画架前,发了许久的呆。

      纸上的人物早几天前就画好了,贺西京也夸,说她的笔法不减当年,但她自己却不满意,始终觉得少了点什么。

      可到底少了什么,又说不上来。

      直到一通电话打进来。

      沈录在电话里说,他想喝红糖水,没找着红糖在哪儿,于是打电话问问她。

      一个大男人无事喝什么红糖水?痛经?
      姜灵觉得这人真有点拎不清:“你自己家的东西,来问我?”

      他却不懂看人脸色、听人口吻,在电话那头混不吝地笑:“反正你知道嘛,告诉我。”

      她将地方告诉他,也不客套,直接将电话挂了。

      不愿被打扰,她想了想,索性关机。
      关了,却没马上放下来,拿着手机看。

      手机壳的图案是个戴草帽的男孩儿,红上衣、蓝裤子,还系着根黄丝巾,呲着牙,笑得像个沈录——二傻子。

      艳俗的装扮,夸张的笑容,俗气无比,却又阳光极了,能暖到人的心里,像从来没有经历过苦难的孩子。

      她打开电脑搜索,却发现这个男孩儿绝非没有经历过苦难,相反的,他似乎一直在被折磨,一直在失去。

      打开《海贼王》,她一口气看了四集,被咋咋呼呼的路飞吸引住,觉得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笑起来大声笑,哭起来也会放肆哭。

      看着路飞粲然的笑脸,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作品缺了什么——
      她一想到那个孩子,一颗心就如在漆黑夜里翻腾于海上,各种情绪一齐袭来,颇不平静,于是画出来的人物也一点没有小孩儿该有的天真与童趣,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可明明,那个孩子是爱笑的啊,也理应一直笑着活下去的。

      她有了灵感,拿起画笔开始涂抹。
      没有大的改动,只描描补补地添了一些,纸上的小女孩儿却像是顿时有了生命,灵气跃然纸上。

      沈录要找的糖,她也分给那个孩子一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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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昨天那章,有小可爱觉得哥哥戏份太重了,姜姜的妥协也有些反常。在这里想要解释一下——虽然可能并没有人会看==(我也不知道自己在作话里讲太多,合不合适,是不是正确的操作,落在各位眼里会不会变成一个笑话。但,就还是很想说一下……算了,反正也不丢人,我就有什么说什么啦。)
    1.首先是感情线层面:
    姜姜之所以要选择跟着哥哥回去,一是因为她离家出走的起因是与哥哥争吵,期间也一直在等哥哥给台阶下(此前的每一次离家出走,都是哥哥出来找她),所以,当现在哥哥给了台阶,她出于惯性,出于与哥哥十几年的感情(哪怕只是兄妹之情),也一定是要跟着哥哥回去的。
    如果她真的跟着小录走,才是真正的没有放下哥哥——性质会变成与哥哥赌气,才利用小录当挡箭牌。
    况且此时与小录还没到谈恋爱的地步,如果贸然与小录扯上“假情侣”关系,反而对【看起来很狗,实际上感情超单纯的】录哥不公平~(剧透:正因为还没到恋爱地步,接下来几章,就可以着重让小录出手,多撩一下啦~)
    2.其次是情节线层面:
    姜姜去斗星寨做公益,本质上还是依赖于贺家,也是因为离家出走,才去做这件事。这个公益的动机,其实是不纯粹的。
    那么,她亟待解决的事是三件:1.脱离贺家荫庇;2.理清与哥哥的感情;3.找到做公益的真正动力。
    所以,她必须要跟着哥哥回家,与他摊牌,1.辞职;2.最后一次孤注一掷(有点剧透了哈哈哈);3.通过绘画,重拾梦想,同时也是今后去做公益的经济支撑。
    怎么说呢?虽然过程有点繁琐、有点痛苦,但必须要有这些事,来催她成长。许多时候,我们的人生亦是如此,没有大起大落的曲折,尽是缠绵淫雨似的小破事,不干脆、不干爽。
    但这些痛苦,仍然值得经历——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我知道我的话,可能稍显说教,但请相信我,我是真心爱着姜姜和小录,他们就像我的好友一样,我也希望他们顺风顺水、万事都好。但路上不是只有鲜花和美景,也有荆棘与乌云……
    好吧dbq,我又说教了……但就还是这句话:我希望,姜姜和小录好,我自己好,你们好,所有人都能一切都好!如果觉得人生还不够好,我们就努力,让它变好!
    再次谢谢大家能够看到这一章、看完这些话,谢谢你们的陪伴、鼓励,即便是挑出我写文的毛病,我亦感激万分,对于刚起步、又无天赋的新人而言,你们的每一个点击、每一条评论、每一瓶营养液,都弥足珍贵,于我都是缘分。
    最后,知道大家不喜欢犹豫畏缩、拖泥带水的哥哥,但是……他其实也有自己的萌点和苦处……嗐,不管怎么说,等熬过这两章!后面小录再出场时!我保证就是他的专场了!写那章时,我真的是满脸亲妈笑!呜呜呜那章的小录真的萌cry!就那一刻,我也想跟小录谈恋爱!
    小录:……???你别过来!小仙女们别走啊,别让我跟这只册子单独待一块儿啊!留下来爱护我一下好吗T.T
    .感谢在2020-03-20 20:43:55~2020-03-21 19:56: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枉花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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