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令

作者:涣山焚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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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扳倒


      感觉到小王妃下意识抓紧了自己的手,云敖不动声色地回握。景姝慌乱地抬起眼,却在对上他沉静无波的眸的一瞬,安下心来。

      便听见太后继续道:“……不论如何,哀家自会还威勇侯一个清白!”

      于是群臣又伏拜山呼:“太后圣明,摄政王圣明。”

      云敖冷眼听着,声色不动,算是受下了。

      太后又执起杯:“哀家这次摆宴,是要给摄政王接风洗尘的。”她弯着眉眼,乍一看极是和气,“摄政王为了查威勇侯的案子,受了不少苦。”絮絮地,她倒真像是同亲眷闲聊似的,“摄政王抱恙着,又要照顾朝堂,委实辛苦了。这一杯酒,哀家敬摄政王。”

      “谢皇嫂体恤。”云敖微微颔首,举起的却是茶盏,与太后遥遥相对,“本王身子不争气,便以茶代酒了。”

      他先饮了,紧接着群臣命妇也跟着举杯,说着客套的吉祥话,真心实意或虚情假意地祝着摄政王千岁,把酒吞了。

      又打了几圈太极,便正式开宴。云敖不近人情的威名在外,但摄政王位高权重又不得不攀附,于是酒过三巡后,便有官员按着官阶排队上来敬酒。

      景姝也不得闲,在一旁应付这些官员家的夫人嫡女。她是随着云敖进茶的,乱糟糟喝下去,正被命妇贵女折腾得头晕目眩,便听见一把清亮的嗓子:“姝儿妹妹这些日子可叫我们几个姐妹挂心得很!”

      景姝闻声抬起头,是个十七八的姑娘,云鬓花颜金步摇,百蝶穿花的宫裙,纤指捏着一个小金樽。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正冷冷地瞧着自己。

      她来者不善,景姝一时怔忪:“您是……”

      “哟,”那姑娘娇笑一声,“妹妹和姐姐开玩笑呢!”

      听她的语气,似乎是原主的故人。

      “前几日生了场病,忘了些事。”景姝笑盈盈望回去,落落大方对上那姑娘骤然凌厉的眸,“姐姐不妨屈尊再自我介绍一番。”

      “你!”姑娘闻声怔忪,旋即瞥见景姝身边正支着头养神的云敖,又挤出一个笑,“不急,我们几个姐妹也想妹妹得紧,不如去花架下一叙,莫要扰了王爷。”

      景姝望向云敖。云敖没睁眼,只是漫声道:“去吧。”

      于是她便提裙离了席。

      花架上紫薇开得正好,一片浓墨重彩的紫色。底下人不多,远远地,景姝便看见几个年轻的女孩子聚在一处,正冲着自己指指点点。

      “你当真忘了?”姑娘蓦地开口,颇有几分看热闹的意思,“还是想到了争宠的新手段?”

      景姝老老实实道:“真的忘了。”

      听她如此道,那姑娘瞥景姝一眼,语气也软下来几分:“怪事。前些日子王府说你死了,惹得伯父和堂兄一阵伤心。今日你又参加了宫宴,若是他们来了,不知要多高兴!”

      伯父和堂兄,大概就说的是原主的父亲和兄长。景姝不敢妄断,只好问道:“请问姐姐怎么称呼?”

      “连我都忘了!”那姑娘半心疼半责备,一把执起景姝的手,“我是你越堂姐啊!”

      见小堂妹是当真一点也记不起来了,景越也无心再在一旁说风凉话。说到底,景姝虽性格懦弱了些,到底是景家长房的女儿,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她是真心疼爱的。

      景越又问道:“那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那件事?”

      三年前……景姝有点印象,似乎先前旁人说,三年前宁王造反,被云敖镇压了。于是她点点头:“听别人说过。”

      “傻丫头,别人说的怎作数!”听景姝全然置身事外的语气,景越又急了,“都忘了你嫁给摄政王是为什么了!”

      景姝愈发迷惑,三年前她嫁给云敖,与那宁王造反,有什么关系?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花架处。景越匆匆止住话头,执着景姝的手,对一干贵女笑道:“我们来迟了,要罚,便罚这一忘皆空的姝儿吧!”

      ……

      不过是从一场应酬跌进又一场应酬。景家枝繁叶茂,与景姝同辈的女儿有四五个,她记了这个忘那个,更毋论其中的群枪舌战语。

      除了景越与景姝的胞妹景娆,其余的女孩儿几乎都是因着摄政王,才巴巴前来攀附她。景姝满心想的都是景家与摄政王的联姻,和那三年前的谋反,心思根本不在这些族女身上。

      正焦头烂额,那滔滔不绝的小表妹忽然噤了声,两颊绯红。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景姝看见迎面走来一个少年郎,腰板劲拔,未穿官服,反而是一身藏色织金飞鱼过肩改机箭袖,同纹抹额镶了玛瑙,墨发用错银的玉环束了,全然少年将军的光景。

      “姝儿!”还未到近前,他便噙着笑唤她,眼中闪着星子似的,“叫阿兄好找!”

      大约,他便是原主的胞兄景玦了。景姝还未开口,反而是一旁的小表妹扭动腰肢,先迎了过去:“玦哥哥!”

      景姝无奈地看了一眼景越,没想到方才还泼辣大胆的堂姐眼下也扭扭捏捏绞着帕子,低头不语。

      被小表妹拦住了去路,景玦停下来善意地一打量:“姑娘是……?”

      景娆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就这,还想勾搭我们三哥?”

      这时,景玦已经走到了近前。景越低头福身:“玦哥儿。”

      景玦和气一笑:“越姐儿,好久不见。”

      不等景越再回话,景玦便一把抓住景姝的腕子,低声道:“阿兄与父君才进宫,又话要对你讲。”

      又对周遭的女眷无可挑剔地一笑:“家事要务,恕我们兄妹二人先失陪了。”

      ……

      景玦的力气虽不大,却正抓在了前几日云敖使力的地方。景姝下意识痛呼一声,景玦忙松开:“对不起,是阿兄心急了。”

      又一看那片青紫,目光立刻暗了下来:“云敖干的?”

      景姝点点头,忙解释道:“王爷不是故意的。”

      “你还袒护他!”放慢了脚步,景玦哀其不争地睇自己妹妹一眼,继而重重叹气,“怪阿兄,当时没拦住父君,把你推进了火坑。”

      “……阿兄所说,到底是何事?”暗自纳闷这么久,景姝终于有机会开口问道,“姝儿到底为何嫁给了摄政王?”

      这次,他干脆停了下来。那双黛色的眼中满是疑虑,景玦深深望向景姝:“你忘了?”

      景姝诚实地点点头。

      “造孽!”景玦少年老成地长叹一声,环视四周,将她拉进一处无人的僻静偏房,方沉声道,“当年,摄政王拥兵自重,指不定哪一天就自立为帝,为了防患未然,宁王殿下决定起兵勤王。

      “父君早就有心扳倒云敖,你又极是心悦他,为了博得他的信任,便设计将你嫁了过去,以结秦晋之好。”

      景姝极是敏锐地捕捉到“设计”这个词。看来当年云敖迎娶原主,诚然是万分不愿的。这也就解释得通,日后他为什么会毫无感情地将原主休离回家。

      “那时云敖中了太后的局,正是摇摇欲坠之时。”景玦继续道,“但此时决裂,恐怕难伤他根本,于是父君与我假意向他示好,帮他在朝中站稳了脚跟。

      “随着我与父君渐渐取得他的信任,宁王也在我的掩护下聚集起了兵力。我与宁王里应外合,趁他出京北征,起兵勤王。”

      景姝越听越怕,按照这个走向,云敖如今是烈火烹油之势,景家本应死无葬身之地。“那宁王最后怎的身死了?”

      “云敖是假意出京。”景玦向外深深看了一眼,那夜的火海仿佛还在眼前。“他带着泼墨半路杀回,被我一箭射中胸膛,却没死。”

      景姝闻言,周身一颤。她想起先前为云敖更衣时,他胸口那道淡白色的疤痕。极是狰狞的一片,能看出当年是剜了一块肉下来的。

      “景家之所以活下来,是因为父君早就做好了第二手准备。即使宁王兵败,他也能将我们择得干干净净。”景玦自嘲地笑,搭在剑柄上的手却下意识握紧,“就连我,也被说成了是卧底在宁王身侧。”

      “……云敖不会信吧。”景姝试探地问,她觉得摄政王平日看着深不可测,不至于信了这样儿戏般的说辞。

      “他当然不信。但他拿不出我们通敌的证据。”景玦把目光转向景姝,他的妹妹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在帝都贵女里数一数二的面皮,却嫁与了家族的仇敌,“因此他褫夺了兵权,把我送去了边关,说是驻守,差不多是流放。他知道父君再不敢妄动,于是依旧用着。只待父君的价值耗光那日,便是景家覆灭之时。”

      他的语气依旧是娓娓地,字里行间却有腥风血雨呼之欲出。这就与原著的结局接上了,景家一朝失势,云敖便会给予致命一击,将他们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景玦望着景姝渐渐苍白的面皮,语气是坚定与不容置疑:“这次我回京,一是为了述职,二就是为了扳倒摄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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