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

作者:糖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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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青楼


      “殿下,我那些年四处乱跑时,曾有幸遇见过殿下与太子。”

      那时正值春季,皇帝南游,意为体察民情。三皇子、七皇子等也随皇帝一同出行。一行人落脚在州昌镇时,闹了不小的动静。皇家威严,按理来说百姓应该退避,却又因着这“体察民情”的由头而不得不恢复日常生活,百姓一时之间都不知如何是好。

      但青楼还照常开着。那些个官老爷不敢来,屋子都清净了不少。

      这段时间,也是沈长缨日后回想起的“混青楼”的日子。

      沈长缨当时年纪还不大,乍一看也是个文文弱弱的小姑娘,喝酒时一个不小心就被人掳了去,一睁眼就在了一个花里胡哨的房间。还好,衣裳都还算整齐。沈长缨醒后那老鸨刚走,似乎是说着要拿着她未行房事一事作噱头,叫着一群人轮流出价来跟她过一晚。

      这是进了青楼?当下便立刻推开窗子,四处观察。发现这地不好跑,门口还有人守着,屋外跳下去也不知道腿会不会瘸。

      正当她推开窗子观望的时候,那老鸨又回来了。

      “翠容啊,收拾一下,见客了。”

      什么东西?翠什么容?这人怎么能如此熟练与自然,不要脸的吗?过渡都不知道过渡一下的吗?怪只怪沈长缨当时年纪太小,脸皮还不够厚。在她开嘴第一句的时候还懵的很。

      老鸨似乎是见惯了这场面,“小姑娘,盯了你几天了,你不是这镇上的,身边也没什么人。不如就在我这儿待下,还能比你在外面体面。”

      体面个屁,我在外面不知道多快活。她当即就在心里骂了脏话,脸上还好端端的笑着。“向您讨个称呼?我也不知您叫什么。”

      “这才听话嘛,这次这个可真听话。”那老鸨一边笑着,一边对她身后那男的说,那男的挺壮,一脸凶相,似乎还有点眼熟。

      沈长缨看了一会儿想起来,能不眼熟吗,喝完酒眼前一黑,最后不就是这张脸嘛。她脸上的笑还是没停,然后心里暗暗地把这张脸记下。

      我早晚会收拾你的。

      “我呀,你叫我丽姨吧,你叫翠容,无论你以前叫什么,从今以后都叫翠容。收拾一下,待会儿接客。”那老鸨笑眯眯地,嘴上的话可不留情面。

      “丽姨,我今儿才来,再说了,我还...未行房事...就这样直接接客,怕是会砸了丽姨的牌子。”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和神态都像那些平常女子一样,说完以后自己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说的倒也是,我有些心急了。我待会儿让人给你送些衣裳来,穿成这个样子,怎像个女儿家。”说完便带着那男人走了,留着沈长缨一个人在房里。

      她忽略那老鸨最后对她着装略显嫌弃的语气,开始琢磨着怎么逃出去。伸手摸了摸靴子,发现那把随身携带的匕首也被拿走了。

      “靠,”忍不住了,心中郁结的火开始随着脏话出来了,真是莫名其妙,一睁眼天都变了。

      以后真得留个心眼,她暗自想着,之前从来没出过事的,这下可真是个大教训。

      这房间里陈设非常简单,想找点逃出去能用的东西都没有,沈长缨翻过一遍后,正要探窗再往外看的时候,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

      进门来的是一个比那老鸨要年轻许多的姑娘,看着装像是个丫鬟。

      “这是几身衣服,等会儿丽姨会来教那些规矩。”那丫鬟也像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看了她一眼又继续说:“逃不出去的,从来没有女人逃出去过。”

      沈长缨听到这句话,挑起眉问她:“多少人被这样送进来过?”神色间完全没有失落,反而有一些跃跃欲试的兴奋。

      “数不清。”那丫鬟见她完全没被她的话打退,不妨有些奇怪,“不用想了,你想出去,要么直接死,要么在这儿不断折磨至死。”她看到过很多不甘的女子想逃出去,要么被抓了回来,要么当场丧命,对于沈长缨,只是好心的劝导。

      “我还没试呢,怎么知道我会不会死在这?”语气中满是张扬,配合着神态和着装,倒真应了老鸨的那句“怎像个女儿家”,真像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

      那丫鬟有些愣,没再说话,步步退了出去。

      看来防卫是真的严,沈长缨从她话中得出了这个结论。然后提起那几套衣服看了看,尽是些花红柳绿的衣裳,满是风尘气,基本上是沈长缨这辈子都不会主动穿的衣裳。旁边还摆着胭脂水粉,东西倒是齐全。她挑了套稍微低调一点的衣裙穿上,像模像样地打了粉抹了胭脂,乖乖地等老鸨过来。

      车到山前必有路,如果绞尽脑汁都找不着巧一点的办法出去,那就硬闯。她展开手看了下练武磨出来的老茧,心又静了下来。

      “让我来看看...”说完那老鸨便推门进来了,看到她的样子喜上眉梢,“我就说我的眼光不错,这姑娘磨一磨以后定是个美胚子!”然后拉着她的手坐到了床边,“你呀,在丽姨这儿好好待着,不会亏待你的。”

      “嗯。”沈长缨面带笑容,然后默默地把手抽走。

      “这个是定期要服的药,一定不能忘了吃,我映红园的女儿啊......”她接着说了待客时要注意的地方,又问沈长缨会不会舞。

      舞不会,武会。她在心里默默想,“不会。”

      “到时都要学的。”

      不学。“嗯。”

      “待客时可一定要注意态度。”

      不待。“嗯。”

      沈长缨表现出了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过的乖巧,一声声应下,然后问那老鸨她能不能出去看看,许诺绝对不会跑,得了应允后欣然跑出了门。

      二楼中间是空的,四方都有围栏,一楼的中央直通二楼楼顶,中间垂下了一条红色的绸缎。在有人盯着的情况下装作十分惊奇的样子,然后蹦蹦跳跳地下到了一楼。一楼人多,有男的看到她过来要搂过去,被她偏身躲开。一楼正门直通前院,前院门口守着几个人,都不太好惹的样子。她看过后又偏身闪回一楼,又去蹦跶了一圈。

      守的很严。这是她大概观察完一圈以后得出来的结论,只是盯着她的人实在盯得太近,后院没有太仔细看就被逼回了房。后院可能有缺口,但要仔细看过一轮后才有可能找到。

      等到夜半十分,众人睡下,她换了自己的衣裳,偷偷摸到了后院,仍是有人守着,但只有一个了,守在后院的门口。她看了一圈,墙不高,大概可以翻过去,但墙上似乎有碎瓦,在月光照映下偶尔有一片会闪过一道光。

      她气得咬牙,想了想还是回去了。碎瓦落地会发出声响,也容易划伤手,太冒险了,临走之前还在地上抓了把石子。

      终于到了第二天中午,人多起来声音大也不奇怪。沈长缨站在她房间的窗前,拿起石子对着碎瓦一扔,一粒石子打落一片瓦,等抓来的石子都扔完了,没碎瓦的地方也够她爬了。

      午饭时分,那看她门的家伙去吃饭了,正是跑出去的好时机。

      她侧身溜出去,飞快地闪到后院那道墙,然后往外爬。到了墙上的时候才发现墙下貌似躲着一个人,不偏不倚正在她要落脚的地方。

      “…让开,快点!”来不及了,守她门的那个人大概是打开门的时候发现人不见了,在到处找,她一脚蹬开,偏离原来要落脚的地方,跌倒地上以后看了那人一眼,是个眉清目秀的公子哥,但是脸上带着些许不耐烦。

      “抱歉,打扰了。”沈长缨冲着他一抱拳,然后飞快地往远处跑去,绕了半天后又回到离翻出来的围墙不远的地方,眼睛还能看到刚刚那在墙角抱猫的公子哥。

      沈长缨靠在角落,打算等那群追她的人过去了以后她再跑到别处去。

      “请问可曾见到一个跑的飞快的小姑娘?年纪不大...”那群人果然来了,看到那公子哥后问他。那人抚了抚猫,指向了沈长缨正躲的地方。

      真是送上门来了,沈长缨暗自骂了一声,然后接着往外跑。她其实才来此地不久,对当地的熟悉程度自然不比那群青楼里的家伙,绕来绕去竟又回了原地。

      那原本站着公子哥的地方又来了一个人,沈长缨向这边跑的时候就盯住了新来那人腰间的佩剑,然后直接闪过去将那人的剑抽出来。

      “抱歉,借用一下。”终于得了兵器,她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着那群追的气喘吁吁的人,“我本就不是这映红园的人,也不会再回去。如果硬要拉着我,我不会手下留情。”沈长缨此时虽然武艺已经不错,但要一下对付这么多人,心里还是有些发怵。她尽量让眼神凶狠一些,让握着剑的手再稳一些,以有能逼退那群人的气场。

      “七弟,可不要多管闲事。”她听到身后有人在说话,却没听到另一个人的回答。

      下一刻,有人拿过她手中的剑,“多少钱,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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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这算是一点点前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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