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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界（9）
金莲的速度极快，桑桑听到几人的示警时已经来不及躲开，千钧一发之际悟空一把将她扯开，一脚飞踢迎了上去，那朵金莲硬生生地被踹出了暗道，流转的金光都停滞了一瞬。
桑桑惊魂未定地扶着墙，还没站稳就再次被摩昂太子拉开：“小心！”
摩昂太子和悟空一前一后围住了金莲和它纠缠，暗道之中空间太小施展不开，也难以躲避，剩下的三个战五渣很有自知之明，立刻趁着这个机会往出口的地方跑。
“呼……”桑桑喘了口气，简直莫名其妙，“怎么回事？那朵花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飞出来了？”
商平和白玉的表情是如出一辙的茫然，桑桑十分闹心：“你们确定没碰到什么机关之类的东西吗？后来也没有碰过那口缸里的水？”
两人立刻疯狂摇头以示清白。
桑桑：“……”
想不通，是真的想不通。
这长相奇特的生死簿怎么好好地突然就开始发疯？甚至……好像还专门针对她发疯？
桑桑回想起自己刚刚在暗道中几瞬之间就被人拉开了两次才苟住一条小命，忍不住有些窒息，喃喃道：“怎么就盯着我不放呢……我身上也没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等等——
我、身、上？
桑桑猛地怔了一下，脑海中陡然闪过一道灵光，她来不及多想，立刻转身冲进了暗道。
暗道之中，金莲被摩昂太子和悟空一前一后地堵在狭小的空间里，即使被两人踢皮球一样踹来踹去，但金光却未曾减弱半分，仍在横冲直撞试图冲破防线，看到她出现在暗道口，金光霎时间又亮了几分。
还在暗道里缠斗的两个人自然也注意到了，悟空偏了偏头，看到是她立刻便皱起了眉，桑桑来不及解释，大声道：“师兄！太子殿下！能不能尽量把它往里面赶？！我要去刚才那个暗室看一眼！”
两人交换一个眼神，在金莲再次朝桑桑的方向冲来时，摩昂太子抓着三棱简狠狠一甩，重重地打在了那朵金莲上，与此同时悟空急速后退，直到离暗室足够远的地方才停下来，然后对着飞到近前的金莲又是一脚，二人一花陷入了新一轮的纠缠。
距离已经够远够安全，桑桑松了口气，几步跨到了暗室门口，把手放在了那扇扶桑木做成的门上，清楚地感知到了木门上属于扶桑的气息在迅速消退。
桑桑艰难地吐出一口气。
果然，和她猜的一模一样。
捋一捋整个事情：从他们进入暗道、找到暗室，一共只碰到过两样有灵气的东西，一个是金莲，一个就是这扇扶桑木门。架子上的那些书，无论是伪造的生死簿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经书，都被几人翻了个遍，完全就是普通的书册，没有任何异常。
这扇门并不是一推就开，是有锁孔要用锁打开的。
他们能进来，是因为桑桑自己就是扶桑木，同源之力相互影响，才能轻易地打开门进到暗室里去。
但是如果这扇门不是随随便便地放在这里的呢？
如果从一开始，在这扇门被他们用钥匙以外的方法打开的时候，就已经触动了某种禁制呢？
按照白玉的话来说，扶桑也是个差不多死绝了的种族，还是被烧尽的死法。海底那根巨大的扶桑木柱要等龙族前辈醒了或许才能查到一点线索，但是这里当门用的扶桑木呢？这又是哪里来的？不管是哪里来的，总不会是因为好看才被阎王做成门的吧？
摩昂太子也说了，正常的灵山金莲本性喜阴，那么水缸里的水为什么会是温热的？一个属性为阴的金莲待在热水里为什么一点事情都没有？
只有一个可能——它的属性被人刻意用外力改变了。
桑桑的手在逐渐失去灵气的木门上摩挲了两下，心情复杂：还有什么比自带正气庇佑一方妖族的扶桑神木更适合中和这种阴属性呢？
商平隐藏在黑色发丝下染血的断角在桑桑的脑海中闪过，她怔了一下，惨然一笑，心中涌起无限的心酸——是了，还有獬豸。
獬豸一族也是自带正气的一族，镇邪也许没有扶桑好用，但应当也是个不小的助力，所以即使两人已经撕破脸皮，阎王也没有对商平下死手，而是半死不活地吊着他。
阎王不是不想下死手，是根本没有办法下死手。卸磨杀驴的事情他已经做了，那只被砍断的角就是证明。只是砍断了角之后，阎王才发现这只角要用商平的血来养着，在没有找到替代品之前，他只能先留着商平的命。
阎王从来只把商平当成升官的一个踏脚石，利用他利用地毫不手软。从头到尾，他根本没有想过和商平好好商量，更何况如果商平知道自己要被人当成药引一样去养着那朵变异金莲直到有一天魂飞魄散，也根本不会答应这种要求，这件事根本就没的商量。
这才是，阎王不惜彻底撕破脸皮也要砍断那根角的原因。
桑桑想到这里，心里疼得发涩，深深吸了几口气，勉强让自己平复下来，趁着这个还算清楚的思路继续往下推演。
这样一来，有一部分事情算是清楚了，但真正的关键信息，还是全部集中在百年前的一件事上。
桑桑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把一路以来听到的消息一个一个过了一遍：
百年前阎王从玉帝那里要了一朵金莲……
商平百年前突然感受到的诡异的阴气冷风……
阎王业绩极佳，幽冥千年没有怨气，十分太平……
……
“我知道了……”
桑桑猛地睁开眼，声音发颤。
前前后后无数条线索混杂在一起，直到这一刻才理清，桑桑终于知道她最开始就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的问题出在哪里了。
幽冥千年没有怨气。
桑桑嗤笑一声，眼睛发红。
怎么可能呢？
水至清则无鱼，幽冥也是同样的道理。一个黄泉归路，魂魄往生之地，怎么可能没有怨气？！
獬豸再有本事，阎王再有能耐，他们也只能拨乱反正，让善者转生。那那些恶人呢？那些本应该为生前罪过去十八层赎罪的有罪之人呢？
獬豸只能判断善恶，却不能改变善恶。
那些恶人，真的能够老老实实地、安安分分地在十八层地狱里毫无怨气地受尽折磨，而后痛哭流涕、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吗？！
怎么可能呢？
这么不切实际的事情，阎王竟然真的做到了。从他们进入幽冥界开始，桑桑确实没有感受到怨气。
这才是真正可怕的地方。
那些消失了的、恶人们的痛苦嚎哭与冲天怨气，到底去了哪里？
桑桑浑身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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