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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剩下的几天里,方星旎磨了很久,又是保证自己不会添乱,又是做各种攻略,计划面试后怎么陪姜泰去放松,才终于让姜泰同意让她陪着去面试。
到了周六上午,方星旎早早地就起床收拾打扮。满心欢喜地去姜泰的宿舍楼下等人。让她吃惊的是,姜泰今天居然没有迟到,到了约定好的时间,他就准时出现在了宿舍楼门口。
姜泰今天穿了一身十分正式的西装,看起来专业又帅气。方星旎走过去挽住他时,甚至嗅到了他身上清冽的海洋香气。
这是方星旎送给姜泰的宝格丽“碧蓝”的味道,专门为他在正式场合准备的。意识到姜泰喷了她送的香水,方星旎的心中不禁泛起了深沉的甜蜜。
但走着走着,这份甜蜜不由越来越沉。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方星旎看着越来越近的小区门牌,心中渐渐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他们已经站在了柯蕤之住的小区门口。
“等个人,她也陪我一起去。”姜泰一边说,一边扭了扭胳膊,“还有,你别拽着我了,难受死了。”
“哦…”方星旎放下手,心中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不过几分钟,这预感就得到了验证。
“蕤之!”
姜泰兴高采烈地冲走出小区的柯蕤之挥了挥手,柯蕤之抬头看了看两人,其中尤其着重地看了看方星旎,这才慢慢走过来。
一看到柯蕤之,方星旎顿时感觉自己快裂开了。她仿佛听到自己脑袋里的每一个神经元都在惊声尖叫:“这里为什么会有学姐啊啊!!”
勉强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她问姜泰:“为什么…柯学姐也跟你去?”
“她早就答应我陪我去的,反而是你半路插进来。”姜泰说。
“噢…”方星旎怂了。
柯蕤之刚出现时,姜泰就自觉和方星旎保持了十分客气的距离。他几步走上去迎柯蕤之,满脸笑容地打过招呼,这才随意地指了指方星旎:“这是我昨天和你说的学妹,叫方星旎,你可能不认识。她想跟着我去看看面试的流程,我就只能带着她来了。”
“我知道。”柯蕤之点点头,看向方星旎,神色平淡,仿佛她们两人是今天才认识的、从来没有过什么“交易”一般。
方星旎也瞪着柯蕤之,企图从柯蕤之的表情里看出什么端倪。但盯了半天,她只看出柯蕤之没有化妆。
可恶,为什么她不化妆皮肤也这么好!方星旎一边愤愤地腹诽,一边不情不愿地和柯蕤之打了声招呼:“…学姐。”
柯蕤之平平淡淡地应声,黝黑的眼睛却钩子似的挂在方星旎身上,盯得方星旎一阵害怕。
互相打完招呼后,心思各异的三人突然陷入了沉默——姜泰是太激动;方星旎是太悲愤;至于柯蕤之…谁都不知道她那张冷淡的脸后面在想些什么。
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柯蕤之发话了:“都没吃早餐吧,不如先吃了早餐再去面试。”
她用的是陈述句,因为方星旎完全没有发言权,而姜泰,无论柯蕤之说什么,他唯一的回答都是“好!”。
小区外正好有一家味道不错的面馆,三人一起进了面馆,姜泰去柜台点餐,柯蕤之和方星旎便找了位置坐下。
趁姜泰没注意这边,方星旎等没坐稳,就抓紧时间小声质问柯蕤之:“学姐,你为什么也在这里!”
柯蕤之气定神闲地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方星旎拧起眉毛,气鼓鼓地说:“你自己说的你…你不喜欢他,干什么还来和我凑热闹?”
柯蕤之微微一笑,打出一记暴击:“我是不喜欢他,可是他喜欢我呀。”
方星旎:“…”
她的小心脏毫无意外地被扎了个对穿。
柯蕤之继续说:“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向来乐于助人…”
“我知道。”方星旎一字一顿地说,“学姐你确实是,乐、于、助、人。”
她好气,她想咬人,但是她怂。
扭头看看脸上快笑出朵花的姜泰,方星旎只能自我安慰:没关系,没关系,姜泰自己也说了,如果柯蕤之在,他肯定能发挥得更好。就当是为了姜泰好,她也该对柯蕤之客气一点。
姜泰点完餐过来坐下,方星旎正想开口说点什么,柯蕤之就抢先道:“你今天面试的是什么单位?我忘了。”
姜泰马上说:“是驰声信息科技公司,之前我已经通过笔试了。”
柯蕤之点点头:“你之前不是说要考公吗?”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坐在两人对角的方星旎听得一头雾水,完全插不上话。她既不懂面试的技巧,也不懂驰声科技的发展方向,只能茫然地听着,心里默默叹气。
两人正说得起劲,服务员过来上菜。姜泰连忙殷勤地跟柯蕤之说:“蕤之,我特意让打票的备注了,你这碗不要香菜,我记得你不吃香菜的,对吧。”一边说,他一边亲手取筷子递给柯蕤之。
闻言,方星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碗,清汤面上堆着一大把香菜。
她陪姜泰吃了三年饭,从食堂到饭店,从来都是不吃香菜的。
方星旎正举着筷子犹豫到底要不要把香菜捡出来,柯蕤之看了她一眼,突然问:“你也不吃香菜么?”
姜泰闻言也看过来,“哦”了一声:“原来你也不吃香菜啊。”
怕场面尴尬,方星旎正想说她可以吃,柯蕤之又道:“我看你们经常一起吃饭,还以为你们会对彼此的忌口很了解呢。”
姜泰忙说:“其实我跟她也没有经常一起吃,只是偶尔会聚餐而已。”
闻言,方星旎不由一愣。姜泰又说:“不过是香菜而已,不想吃挑掉不就行了。”语气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方星旎轻轻“嗯”了一声,默默地低下了头。
场面有些尴尬,柯蕤之却毫无察觉似地说:“我想加一个荷包蛋。”
姜泰连忙站起身去点餐柜台。
柯蕤之又转过头,看看正咬着嘴唇默默捡香菜的方星旎,说:“那边有免费咸菜,你去盛一点来吧。”
方星旎本来就很喜欢吃这家店的咸菜,刚才为了问话没有去取,现在便也听话地起身去取了。盛好咸菜,她背对着众人,借机拭掉了眼角沁出的泪花。
今天是姜泰面试的日子,不可以影响他的情绪和状态,她默默地对自己说。
收拾好情绪,方星旎端着咸菜过来,姜泰正好也回来了,三个人对坐着各自吃面,方星旎食不知味地吃了半天,喝汤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她都快吃完了,还没吃出一点香菜味儿来。
她放下汤匙,仔细看了看面前的碗。碗里清汤浮绿葱,白面沉碗底,确实一点儿香菜的影子都没有。
难道姜泰重新给她点了一份?
这个念头刚浮现在方星旎脑海里,就被她很有自知之明地毙了。
那么只可能是…
带着一点迟疑,方星旎偷偷瞥向坐在她右边的柯蕤之。
柯蕤之微微低着头,顺直的长发小心地别在耳后,露出线条柔和的下颌。她认真地吃着面,跟看书、看电影时一样认真。油光染在她的唇,仿佛涂了镜面唇釉。面好像有些辣,她的鼻尖和眼角都泛出淡淡的嫣红色,使得她的神色看上去不再那么冰冷,反而有些可爱。
盯着柯蕤之微微出汗的鼻子看了一会儿,方星旎捏紧汤匙,默默地酸了一下。
凭什么有的人连嗦粉都可以这么好看!
吃完最后一口面,柯蕤之放下筷子,一边抽纸擦嘴,一边看了方星旎一眼,用眼神询问道:“干什么?”
方星旎移开盯着柯蕤之的视线,又看了看柯蕤之碗里漂浮的香菜,这才酸溜溜地收回了视线。她埋头喝汤,用行动回复了柯蕤之无声的询问:“…哼。”
柯蕤之:“?”
姜泰知道柯蕤之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便兀自埋头吃面,完全没有意识到对面两人的眼神交流。
吃完面,三人一起出了面馆。方星旎看了看时间,九点过五分,距离姜泰的面试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她正想问姜泰打算怎么去面试地点,姜泰就大手一挥,十分阔气地说:“我已经打好车了,等会儿车就来,蕤之你站过来一点,小心车。”
柯蕤之面不改色地点点头,方星旎却震惊了。
如果她没记错,从大学城打车到白云路,至少也得一百五十元起步,用时差不多也是一小时,跟七块钱的地铁相比,毫无性价比啊。
方星旎正在惊讶姜泰居然如此大手笔,姜泰突然凑到了她身边。
“旎旎,”姜泰偷偷瞥一眼旁边正在看手机的柯蕤之,小声说,“你用微信给我转两百块,快点。”
方星旎没反应过来:“…诶?”
姜泰眉头一皱,满脸不耐烦:“你听不懂?快点。”说完,他马上就直起身挪开两步,恍若无事发生过一样去跟柯蕤之搭话。
方星旎看着姜泰谈笑风生的侧脸,愣了愣,这才默默拿出手机,给姜泰发了一个两百块的红包。
顺风车很快就到了,这次不用姜泰费心思明示和暗示,方星旎自觉地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把后座让给了柯蕤之和姜泰。
透过后视镜,方星旎看到柯蕤之一进车就直接坐到了靠窗的位置,和姜泰之间隔得能坐下三个方星旎。姜泰也没有像平时和方星旎那样喜欢贴着勾肩搭背,他保持着绅士的距离,用各种话题和柯蕤之聊天,丝毫不介意柯蕤之有一句没一句的回应。
她看着这幅场景,仿佛看到了平时的自己和姜泰。
驾驶座上的司机也看了一眼后视镜,笑呵呵地对方星旎说:“这小伙子是在追你闺蜜吧?”
方星旎咬着嘴唇,尴尬地笑着点头。
“哎哟,我一眼就看得出来。”阿姨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这小伙子可还得加把劲呢!这年头的小姑娘可不像我们那会儿那么好骗,个个都是家里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呀,眼光可高啦!难追才好,越难追,这些小伙子才越喜欢,随随便便就追到手的呀,人家根本不珍惜的!”
才不是这样,方星旎在心里反驳,才不是这样,姜泰才不是这种轻浮的人。
可她说不出口。
她不想承认,或者说,不敢承认。
耳边是姜泰殷勤切意、源源不断的声音,方星旎紧紧攥着双手,抬头看向后视镜。不料后座上的柯蕤之也突然转过头,两人的视线在后视镜上相撞。
一个平静冷淡,一个伤心带泪,两人的视线胶着了一会儿,柯蕤之突然对着方星旎做了两个口型,而后微微一笑,移开了视线。
方星旎呆呆地看着,反应了半晌,才意识到柯蕤之是什么意思。
双唇微微张开,是开口呼;牙齿轻轻闭合,是齐齿呼。结合在一起的意思是,“傻子”。
这两个字在方星旎的脑海里滚过一圈,她想生气,却气不起来。
她能生谁的气,姜泰?还是柯蕤之?
是她自告奋勇、厚着脸皮求姜泰让她作陪的,是她自己脑子发热,求柯蕤之搭理姜泰的。
眼眶微微发热,方星旎终于放下了习惯性堆起的笑脸,她侧过脸,闭上眼睛。
她只能怪自己,怪她自作主张地喜欢上姜泰,却没有能力让姜泰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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