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我自横刀向天笑

作者:掌柜的今天更文了吗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第 15 章


      冷眼看着轰然倒地的程巨树,裴长卿摇摇晃晃往后退了几步靠着仍旧带着几分热度的箱子站稳身子,费力地抬手抹去了嘴角溢出的鲜血:“啧,可惜还没死。”

      “裴哥。”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地挪过来,范闲只是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程巨树,转而艰难的抬起手指勾了勾裴长卿破碎的衣袖,露出了一个带血的笑容“我们都还活着。”

      裴长卿闻言转头看着范闲,目光在他从嘴角一直蜿蜒到下巴上的血渍转了一圈最终回到对方带着亮光的眼睛上,迟缓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就是膝盖一软,裴长卿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连带着范闲一起“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小裴姑娘。”躺在地上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滕梓荆强撑着睁着眼睛往两人的方向蠕动着,挣扎着抓住了裴长卿的手,气若游丝地叫了一声“没事吧?”

      裴长卿在跪倒在地的一瞬间就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仿佛在刹那间被抽空,连抬抬手指的力气都随着刚刚的点头而消失。

      她转动眼珠看向滕梓荆拉着自己的那只满是鲜血的手,用指甲轻轻刮了刮他的手心权当是回答。

      从裴长卿的身上滚到一旁,范闲半趴在地上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硝烟的气息,突然笑了一声:“活着真好。”

      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攥着画卷,裴长卿微微佝偻着身子喘息着咳嗽了几声,她抬眼看着已经进气少出气多的滕梓荆,最终抬眼看向了不知为何此时显得格外湛蓝的天空,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是扯起嘴角勾起了一个清浅的笑容。

      “滕梓荆……你别睡……”范闲挣扎着爬到已经开始频繁眨眼的滕梓荆身边,抬起手臂用尽全力拍了他一巴掌。

      裴长卿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阵混乱的脚步声,她看着在自己模糊的视线中逐渐接近的那群身穿黑色官服的人群,手中的画卷终于坚持不住掉落在了地上。

      支撑着自己的手臂也随之软了下去,裴长卿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隐隐约约的,她听到王启年的声音由远而近地传来:“小范大人!小裴姑娘!”

      王启年你来的可是有点晚了啊……

      这么想着,裴长卿放任自己的意识彻底陷入了黑暗当中。

      意识回笼的时候,裴长卿感受着自己身下传来的柔软的触感,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范闲当时的话:活着真好。

      闻着空气中散发着的淡淡的草药味,裴长卿努力召唤自己身体的各个部件要听自己的指挥,就听见在自己的不远处隐隐有什么人在对话。

      “小姐就快醒了,但是身体还需静养几日。”

      “嗯,这几日有劳了。”

      从对话中分辨出了李承泽的声音,裴长卿费力地动了动手指刚想要睁开眼睛,就感觉到一阵刺骨的疼痛直达天灵盖。

      “醒了?”伴随着几声故意放重的脚步声,李承泽的声音突然在裴长卿头顶响起,淡淡的让人听不出情绪。

      “阿泽?”费力地睁开眼睛,裴长卿先是喘了几口气来缓解痛感,随后眯着眼睛适应着外界的光线,嗓音沙哑地开口“我这是在哪儿?”

      伸手小心的把裴长卿扶起来,李承泽一边用靠枕给她垫在后背上,一边冷哼了一声:“你觉得你会在哪儿?那天的爆炸声我都听见了。”

      “辛苦你啦。”整个人倚在垫子上,裴长卿看着李承泽眼底即使是厚厚的脂粉也无法掩盖的青黑无力的笑笑,就着李承泽的手喝几口水润了润嗓子。

      把茶杯放回桌上,李承泽先是摸了摸裴长卿的额头,随后转头对一旁拢着袖子低着头的太医抬了抬下巴:“过来看看阿裴怎么样了。”

      踩着小碎步走上前,太医低垂着头恭恭敬敬地隔着手帕把裴长卿垂在身旁的手捧到自己的手上,在把两只手的脉象都听完后又小心的把她的手放回去,对着站在一旁的李承泽躬身行了一礼:“回殿下,裴小姐的伤情已经有所好转,这几日伤口不可碰水,不可食用辛辣刺激之物,待老夫回去后开副汤药,以裴小姐的底子差不多半个月就可恢复。”

      冷淡地点头应下来,李承泽重新挨着床边坐下来把裴长卿冰凉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平静地吩咐道:“影一,带这位老大夫出府吧。”

      李承泽等着那位老大夫被带走后才瞪了一眼脸色惨白终于忍不住开始低声咳嗽的裴长卿,一边轻柔的帮她顺气一边没好气地说道:“你就是能给我找事!我不是之前还跟你说了程巨树的事情你怎么就没走脑子呢?”

      停顿了一下,李承泽回想着前几天自己学到的按摩手法按摩着裴长卿的手臂,别别扭扭地问:“你好点了没有?”

      “手法不错,放心吧死不了。”感觉到自己僵硬的手臂明显有所好转,裴长卿刚牵起嘴角扬起一个笑容却不料不知牵动了哪条脆弱的筋脉,随即又是一阵轻咳。

      裴长卿咳嗽着微微摇头拒绝了李承泽端到自己嘴边的温水,好不容易顺过来这口气后笑了一声,细声细气地笑着吐槽:“我现在怕不是走路都得晃三晃。”

      “你还是少说话,好好歇着吧。”伸手掖了掖对方的被角,李承泽一脸担忧地看着面色苍白连说话都有些喘不上来气的裴长卿,揉捏着对方的手臂叹了口气“别回头陈院长还没回来你就先出事了。”

      闻言笑了一声,裴长卿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她放任自己瘫在柔软的软垫上,意识有些昏昏沉沉却还记得要安抚李承泽:“放心吧,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毕竟我还得陪你为祸苍生呢。”

      停顿了一秒,裴长卿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微微抬了抬已经耷拉下来的眼皮,问道:“范闲和滕梓荆他们两个,没事吧?”

      “哼,他们俩能有什么事?”听完裴长卿的问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李承泽冷哼一声说道“他俩据说第二天就活蹦乱跳能跑能跳。”

      听到这句话放下了一半的心,裴长卿间接性无视了李承泽的后半句话,又问:“程巨树呢?被带走了?”

      “对,在我把你接回来的时候就被朱格的人带走了。”点点头,李承泽伸手裴长卿调整了一下她身后的靠枕的高度,微微一皱眉“这跟上一世倒是没有什么区别。”

      “还是有区别的。”一提起正事大脑瞬间清明,裴长卿顾不得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筋骨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勉强支撑着自己直起身子看向李承泽的目光中带了几分焦急“从一个月前开始,朱叔就有些不太对劲了。”

      当然看到了裴长卿的小动作,李承泽没有接她的话而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脸上的表情看了几秒,随后重新把人轻柔地按回到软垫上,凶巴巴地开口:“躺回去!”

      “不是,阿泽你听我说。”被按回去的时候还想再挣扎着坐起来,裴长卿在对方按着自己肩头的那只手抬起来的下一秒刚想重新坐起来,就看见李承泽手上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一捆绳子,冲自己晃了晃。

      裴长卿瞠目结舌地看着李承泽重新把自己按回到软垫中,随后把守在门口的谢必安叫回来,当着自己的面把那捆绳子交给他吩咐只要自己再起来就让谢必安把自己捆床上,不由得咂咂嘴在自己的脑海中开过去一辆小火车。

      咱们,咱们大可不必?

      谢必安在听完李承泽的吩咐后转头看向了满脸都写着“乖巧”的裴长卿,冷哼了一声无声的冲她晃了晃手中的绳子,随后像是门神一般地站在了床头的位置,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裴长卿看了看此时显得格外凶神恶煞的谢必安,随后又转头看向了站在脸盆旁边的李承泽,“噗嗤”一声竟然笑了:“阿泽你好凶哦。”

      拧了拧手中滴水的帕子,李承泽冷着一张脸无视了裴长卿脸上明显带着愉悦的笑容,直接一巴掌把帕子拍在对方脸上胡乱抹了几下,嫌弃地说了句:“我不会擦,你又不能动,所以凑合凑合吧。”

      “……我以为你的王府还是有侍女存在的?”在帕子拍到自己脸上的下一秒就放弃挣扎,裴长卿由着李承泽在自己脸上胡作非为,等他拿起来之后才哼了一声顺势往下躺了躺,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这服务不到家啊。”

      “怎么,本王照顾你你还觉得不满足?”也知道自己刚才的动作确实有些粗鲁,李承泽伸手撇着嘴把手里的帕子塞进谢必安的手里,转头又吩咐外面的侍从让他叫个侍女过来伺候,这才说道“你想出门?”

      垮着肩膀点了点头,裴长卿歪歪扭扭地靠在软垫上活动着自己的手臂,接过了李承泽递给自己的画卷:“这两天情况还好?范闲和滕梓荆应该来过你府上了吧?”

      “来过,吵吵闹闹不成体统。”对于自己把人轰出府的行为李承泽并没有表示丝毫的愧疚,甚至还翻了个白眼“我嫌烦,让谢必安都给他们扔出去了。”

      对于李承泽的这种行为只是嘿嘿一笑,裴长卿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画卷,用大拇指蹭了蹭自己先前用来和程巨树硬碰硬的地方,惊讶的发现原本应该有缺口的地方不知是被谁用玉石镶上了一片小巧精致的叶子。

      “我知道你这个是用玄铁打造的。”李承泽的目光顺着裴长卿的手指定格在了那片叶子上,他抿了抿唇还是抬手用指尖蹭了蹭裴长卿肩膀上的绷带,说出口的话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的味道“我用玄铁让人补这块的时候总觉得颜色不对,所以就用玉给你补了补,我觉得还是挺好看的。”

      看着画卷上的那块玉石弯起了眼睛,裴长卿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轻轻拉住李承泽的衣角,笑的眉眼弯弯:“阿泽么么啾!阿泽最好啦!”

      看着裴长卿脸上的表情李承泽忍了忍,最终还是抬手轻轻掐了掐对方脸上的肉,叹了口气:“我没生气,我只是在想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为什么我没有早点赶过去。”

      把自己的手搭在李承泽的手上,裴长卿把画卷放到一边的同时勾了勾谢必安的衣袖:“但是你看,现在让我好好养伤的人是你,帮我修画卷的人也是你,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估计现在要面对的恐怕就是麻烦事了,谢必安你说是不是?”

      “李承乾。”抬起一只手犹豫了几秒后覆在裴长卿的头发上揉了一把,谢必安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名字。

      李承泽闻言先是收回裴长卿放在被褥上的画卷,又拉起被子把人盖的严严实实,随后冷笑了一声:“看来李云睿的手伸得很长。”

      “或许比我们想象中要长很多。”打了个哈欠咂咂嘴,裴长卿自动自觉的往被子里缩了缩,面色有些凝重“我不知道你上一世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知道现在的朱叔恐怕已经被掉包了。”

      “掉包?”

      “对,他虽然装的确实很像朱叔,但是还是在一些细微的地方有所差别。”听着门外传来的敲门声,裴长卿抬手蹭了蹭自己身上层层叠叠的纱布,问道“范闲和滕梓荆应该现在去监察院了吧?”

      看着鱼贯而入的侍女,李承泽拍拍谢必安的肩膀示意他们先出去,随后嘱咐那几个正伺候裴长卿起身的侍女:“动作放轻些。”

      站在门口仰起头看着种在院里的那棵树,李承泽往旁边歪了歪身子:“谢必安。”

      “殿下。”上前半步稳稳地托住李承泽,谢必安随手把剑别在自己的腰间,回应了李承泽的话“属下在。”

      “没事。”李承泽闻着身后的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皂角香气,轻轻摇了摇头“就是想叫叫你。”

      闻言谢必安放在李承泽身侧虚握成拳的手微微一紧,他往后仰了仰身子试图想要掩盖自己陡然加速的心跳,冷淡的“嗯”了一声。

      没等多久房门就被重新打开,裴长卿被人扶着缓缓走出来,看见两人的姿势顿时眯起了眼睛:“哟,干嘛呢?”

      “这不是等你呢吗。”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后就转回身,李承泽整个人缩进谢必安的怀里把下巴搭在对方的肩头,皱着眉上下打量了一番裴长卿和她腰间的画卷“能行吗?”

      对于李承泽和谢必安两个人选择了视而不见,裴长卿错开目光看向别处点了点头:“还行,至少能走路,有人扶着我差不多能坚持一炷香的时间。”

      “殿下,马车已经备好。”李承泽的身后突然落下了一个人,半跪在地上垂着头开口“朱格已将范闲绑回监察院,言若海奉旨进宫。”

      “走吧。”略有些可惜和谢必安的独处时间就这么没了,李承泽上前摸了摸裴长卿身上的衣服,在确定她的手是温热的之后转而拉住谢必安的手往门口走“送你去监察院。”

      转头看了看自己身旁低眉顺眼地搀扶着自己的侍女,裴长卿脑海中自动浮现出刚刚看到的场景,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商量般地问道:“我能不能自己回去?我知道我现在身娇体弱,所以咱们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吧?”

      闻言冷哼了一声,李承泽冲扶着裴长卿的侍女抬了抬下巴,随后无情的拒绝了裴长卿的提议:“你想自己一个人回监察院?你做梦。”

      说着李承泽冷哼一声一甩袖子就大步向前走去:“谁知道你是不是想趁着自己一个人回去的时候逃跑?”

      被李承泽强制性地塞进马车里,裴长卿有些无奈地看着抱着双臂堵在自己和车帘之间的李承泽和同样跟上车坐在自己身边的侍女,试图做最后的挣扎:“阿泽,我发誓真的不会跑的,你别堵在门口行不?这样多不合适啊是不是。”

      冷着张脸坐在一旁,李承泽目不转睛地盯着一脸陪笑的裴长卿,半晌哼笑一声,伸出一只脚重重地踏在她的必经之路上,说道:“我不看着你,你就能从马车里飞出去。”

      “哪儿能啊我的大少爷。”被说中了心底的想法也不慌张,裴长卿撑着自己笑嘻嘻地凑过来,对李承泽笑得见牙不见眼“我这么正直的一个人,怎么会干这种事呢?”

      “……呸!”

      裴长卿看着李承泽脸上极为生动的表情自己不自觉地摸了摸身上的纱布,垂下来的那只手无声地攥紧了腰间的画卷,脸上却仍旧带着笑容:“大少爷别生气啦,再这么嘟嘟脸回头可就变成胖胖了。”

      知道侍女在这儿自己也不好说什么,李承泽没好气地往外扯了扯裴长卿的脸权当是泄愤,随后把头一扭,极为傲娇地哼了一声没说话。

      完蛋,自己惹出来的火气,还得自己哄。

      揉揉自己的脸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裴长卿故意往上提了提袖子露出自己手臂上的纱布,弯着腰让自己仰视李承泽,哼哼唧唧地说道:“哎呀不要生气了嘛~我虽然刚刚确实有想要跑回监察院的想法,但是你看我这不是还是坐这儿了嘛。”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看着裴长卿脸上的笑容,李承泽叹了口气紧了紧对方略显宽松地衣领,有些担忧“朱格已经把范闲绑回去了,言若海这个时候进宫恐怕不能及时赶回来,如果没有父皇的旨意朱格不会放过他。”

      闻言先是摘下画卷拿在手里转了几圈,裴长卿拿着它敲了敲自己的掌心,扬起了一个笃定的笑容:“放心,现在言大人进宫还是来得及的。毕竟三处的那些师兄肯定不会白白让范闲就这么被朱格带着进地牢的,咱们现在过去的话应该也刚刚好。”

      李承泽微微撩起车帘看了一眼外面,敲了敲自己坐着的座位:“如果说朱格被人掉包了,那他联系的人应该不只是李云睿才是。”

      正说着,车帘外传来了谢必安的声音:“殿下,监察院到了。”

      “劳烦,请问朱大人现在在哪儿?我有些急事想找他商议。”被李承泽扶着下了马车,裴长卿按住想要扶着自己往里走的侍女,趁着李承泽去值班室登记的功夫拦住了一位从自己面前走过的人,微笑着问道。

      “啊,是小裴姑娘。”恭恭敬敬地一拱手,那人指了指院中八卦听的位置“朱大人在八卦厅,提司大人也在。”

      笑着回礼道谢,裴长卿和李承泽对视了一眼,随后抬起手臂装作是扶着李承泽实则是让对方扶着自己,慢慢悠悠地往八卦厅的方向走,边走边说起了马车上还没说完的事:“你还记得我当初跟你提过的那家杂货店吗?它突然关店了。”

      “非常突然吗?”李承泽借着宽大的袍袖的掩盖牢牢地扶着裴长卿的小臂,他一边面色如常地观察着四周的人,同时微微动唇轻声问道。

      摇摇头,裴长卿侧耳听了听八卦厅中传出的那声“备药”,先是忍不住低头一笑,而后轻轻点了点李承泽的手腕,嘴上却说着:“今日还得多谢你送我回来。”

      “回头请我喝酒。”等裴长卿传达完她想说的话之后,李承泽同样或长或短地点着对方的手腕,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容“毕竟亲兄弟明算账。”

      并没有进入八卦厅而是直接站在了通往地牢的路上,裴长卿借此机会深吸了一口气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绷带,低声开口:“我希望他不要那么不知好歹。”

      “伤口崩裂了?”抽抽鼻子闻了闻空气中弥漫着的味道,李承泽攥着裴长卿手臂的手不由得一紧“要不要……”

      “就在这儿等。”裴长卿微微摇头阻止了李承泽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她看着八卦厅门口的墙壁上反射出的人影,眯了眯眼睛“就快了,再等等。我还想去喝竹叶青。”

      “大夫说你最近不能喝酒,不能吃辛辣之物。”往裴长卿的方向歪了歪身子,李承泽让对方靠在自己的身上,听着里面传来的争论声似乎是笑了。

      听完李承泽的这句话裴长卿原本还轻柔地点着对方手腕的力道瞬间加重,她斜眼瞪了一眼眼中闪烁着幸灾乐祸般的笑意的李承泽,冷哼了一声:“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闻言李承泽立刻嫌弃地瞥了一眼裴长卿,手上却轻轻柔柔地搓了搓对方刚刚戳自己那只手的指尖,把目光投向了从八卦厅当中一马当先出来的朱格,冷笑一声捏了捏裴长卿的手腕:“人来了,该开始了。”

      “你们怎么来了?”一眼就看到了挡在路中央的裴长卿和李承泽,朱格眉眼间充斥着一股和他本人并不相符的沉郁之色,冷声问道。

      裴长卿先是微微一笑后站直身子,放开自己抓着的李承泽的手腕,慢悠悠地走到朱格面前,看着紧跟其后被推搡出来的范闲微微眯了眯眼睛,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朱叔这是做什么,怎么连自家提司都绑起来了?”

      “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别管。”朱格阴沉的目光在裴长卿和李承泽之间转了一圈,随后抬脚就要绕过裴长卿往地牢走。

      “哎哎哎,朱叔这话说的就不对了。”立刻伸手拦住了想要绕过自己的朱格,裴长卿无视了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杀意意味深长地说道“怎么就跟我没关系啊,范闲怎么说也算是我的师弟。更何况在程巨树这件事情我也算是受害者,为什么就跟我没关系了?”

      “裴哥你好点了没有啊~”范闲即使被五花大绑着脸上也依然带着笑意,他看了看朱格,又看了看裴长卿身后冲自己笑的别有深意的李承泽告状般地开口“我昨天去看你的时候二殿下都不让我进门。”

      裴长卿闻言右脚微微向后撤了一步,略带责怪地瞪了一眼范闲,也没管朱格突然沉下来的脸色,似笑非笑地反问:“那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干了什么?”

      “对不起裴哥我错了。”范闲看着裴长卿眼中的笑意连犹豫都没犹豫干脆利落地认错,他扭动了两下身子笑嘻嘻地开口“裴哥抱歉哈,你看我这被捆着呢没法给你赔礼道歉,理解万岁哈。”

      朱格微微垂着头冷眼看着裴长卿和范闲旁若无人的交谈,在他听到来自于李承泽并不明显的笑声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打断两人的谈话:“你不问问他干了什么?当街刺杀程巨树,他怎么这么有本事!”

      “我安排的。”目光瞬间变得有些薄凉,裴长卿面无表情地看着朱格,歪着头扯了扯嘴角“有问题吗?”

      裴长卿满意地看着朱格被自己的话噎的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她抱着双臂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缓解自己身上的疼痛,脸上挂起乐带着三分嘲讽的笑容:“杀程巨树这件事是我授意范闲做的,毕竟他伤我在先,我杀他也并非不可理解吧?您若是要绑人,也应当绑我这个主谋才是。”

      “裴长卿!”

      眼看着朱格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裴长卿“哈”了一声伸手取出自己怀里的那块牌子冲朱格晃了晃,不紧不慢的改了自己对朱格的称呼:“朱主办,这块牌子,主办应该不陌生吧?”

      朱格听着裴长卿语气中传达给自己的警告的意味,咬着后槽牙盯着对方手上的那块小小的令牌,胸膛剧烈地欺负了几下后才不甘心地微微低下了头:“不陌生。”

      “既然朱主办不陌生,那么想必朱主办应该会理解我刚才说的话吧?”满意的把令牌重新收回到自己怀里,裴长卿微微往后仰了仰身子继续问道。

      这次彻底不再掩饰自己的脸色,朱格上前一步逼近裴长卿,抬手指了指她怀里的那块令牌又瞟了一眼正皱着眉头想要走上前的李承泽,嘴角扬起一个带着凉意的笑容:“裴长卿,你要知道一件事,这周围都是我的人,我想做什么没有人会知道。”

      闻言裴长卿低笑了一声,她先是抬头越过朱格看了看正微微皱起眉头的范闲,又听着身后李承泽的方向传来的拍打的声音,脸上原本就略显敷衍的笑容顿时变得更加敷衍了:“朱主办当真要这样做?”

      朱格看着裴长卿脸上极为刺眼的笑容冷笑了一声,抬起手刚想说什么,就听见李承泽故意放大的声音响起:“啊,原来是言若海言大人。”

      裴长卿闻言立刻转了个方向一脸微笑的对正缓步而来的言若海一拱手:“见过言大人,多日不见言大人身体可还好?”

      举着手中的明黄色圣旨,言若海严肃的脸在看到裴长卿惨白的脸色后略微有所缓和,他微微颔首权当是打过招呼:“有劳小裴姑娘挂念。言某人今日前来,是来宣读陛下旨意。”

      说着,言若海把目光投向了沉着脸的朱格,微微抬了抬自己的嘴角:“朱大人,听旨吧。”

      说完这句话言若海立刻转头看向了站在原地的裴长卿,微微一弯腰转述了庆帝特意叮嘱自己的话:“陛下有旨,听闻裴长卿身受重伤,特赦裴长卿与二皇子李承泽今日可不行跪拜之礼。”

      “谢陛下恩典。”在李承泽的搀扶下恭恭敬敬地抬起手行了一礼,裴长卿在直起身后就不着痕迹地靠在了李承泽的身上,另一只手死死地攥着自己腰间的画卷调整着自己略微紊乱的呼吸。

      根本没听言若海到底说了什么,李承泽稳稳地扶住已经开始微微颤抖的裴长卿,低声询问:“还好吗?”

      裴长卿闻言抬眼扫了一眼正朗声宣读圣旨的言若海,松开自己握着画卷的手轻轻捏了捏李承泽托着自己小臂的手臂,往他的手心里塞了什么东西。

      不着痕迹地点点头把东西放进自己的手心里,李承泽等着言若海宣读完圣旨后松开扶着裴长卿的手,笑着走到朱格身旁,抬手拍了拍了对方的肩膀:“朱大人,常在河边走,可不要湿了脚下的鞋。”

      说完了,李承泽连看都没看面露难堪之色的朱格,转身对着蹦蹦跳跳给自己解绳子的范闲问了一句:“走不走?去我那儿喝酒。阿裴也在,正好可以唠唠嗑。”

      “那想必二殿下一定不介意我叫上滕梓荆?”

      “可以,我的马车在外面,先上车再去城外接人。”

      李承泽和范闲三言两语就确定了接下来的行程,他接着走回裴长卿身边,冲她温温柔柔地勾起唇角笑了:“阿裴,咱们回家。”

      裴长卿仰起头注视着李承泽的那双充盈着温柔的眼眸,脸上情不自禁地扬起了一个看上去有些傻乎乎的笑容:“好呀,回家。”

      李承泽看着裴长卿脸上的笑容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尖,随后一手扶着对方的胳膊,带着她转向门口的方向慢慢的往外走,对身后还想说些什么的朱格毫不留情地丢下一句:“诸位大人,不用送了。”

      “阿泽我想吃石一居的烤鸡了。”倚在李承泽的肩上让他带着自己离开监察院,裴长卿微微垂下头突然呢喃着开口,语气中竟然带上了几分委屈。

      “等明天我带你去吃,好吗?”李承泽一手搂住裴长卿的肩膀另一只手稳稳地托住她的小臂,凑到她耳边低声哄道。

      裴长卿哼哼唧唧地靠在李承泽的肩膀上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往外走,突然吸了吸鼻子带着几分哭腔撒娇:“阿泽我好疼啊……”

      “别哭,我带你回家好不好?”已经摸到了裴长卿肩膀处的湿润,李承泽改为搂着裴长卿的腰部,冲正一脸惊悚地看着自己的范闲微微偏了偏头,放慢了自己的步伐慢慢带着她离开了监察院“我带你回家,咱们回家好不好?”

      范闲顺着李承泽的提示往旁边挪了几步,在无视身后朱格的目光的同时眼尖地看到了裴长卿肩膀处的一抹正在悄然蔓延的暗红。

      立刻明白刚刚李承泽的意思,范闲活动着自己的胳膊装作是在舒筋活血一般,替裴长卿挡住了身后所有的目光,同时还不忘了提醒李承泽:“哎哎哎,二殿下不要走那么快嘛,你看我这还得舒筋活血的,走慢点走慢点,我现在腿还是麻的呢。”

      等三人坐上马车已经是半柱香之后,裴长卿在坐下的一瞬间扭头“哇”的一声喷出一口污血,整个人倒在了身旁的侍女身上。

      范闲立刻先抬手按住想要起身的李承泽,随后在自己的身上连拍带摸找了半天翻出一个小瓷瓶,扒开塞子倒出一粒药丸送到裴长卿的嘴边:“裴哥,张嘴。”

      裴长卿微微侧头就着范闲的手把药丸吞下去,闭上眼睛缓了缓之后才看向李承泽。

      看到范闲的动作后李承泽先是撩起帘子吩咐谢必安启程,随后坐回来抢在裴长卿之前点头说道:“东西放上去了。”

      这下直接扬起了一个明媚的笑容,裴长卿一脸轻松的在侍女的帮助下调整了自己的坐姿,转着自己手里的画卷发动技能给自己疗伤,同时还不忘了晃晃脑袋颇有些落井下石地开口:“哎呀呀,刚才朱格的眼神,我简直就是太快乐了。”

      闻言李承泽立刻想起了朱格的那张臭脸,自己也忍不住哼笑了一声,转头拍着范闲的肩膀感慨:“真可惜,你刚才没看到朱格的表情,今天中午我甚至能多吃下一碗饭。”

      一只手托住裴长卿的手腕把脉,范闲看了看李承泽又看了看裴长卿,叹了口气:“裴哥,别仗着自己身体好就瞎胡闹。”

      闻言裴长卿顿时笑了起来,她抬手隔着袖子拍拍范闲的头,把目光投到被风掀起的那一角车帘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累了,休息会儿。”

      “睡吧,到了叫你。”

      去城外接了滕梓荆,一行人又回了二皇子府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趁着上酒菜的功夫,裴长卿捧着手里的茶杯开口:“范闲,你见过三处的诸位师兄了?”

      “见过了。”看着桌上被率先端上来的铜锅,范闲眼前顿时一亮“咱们今天吃火锅?”

      “你们吃,我看着。”已经彻底老老实实地接过侍女端给自己的那碗白粥,裴长卿冲李承泽大声地冷哼了一声“还有,把桌上的果酒都撤下去,咱们的小范大人也受伤了,不能碰酒。”

      笑眯眯的让下人把桌上的酒壶和酒杯都撤下去,李承泽调转筷子敲了敲裴长卿的头,冲一脸震惊混杂着悲伤的范闲笑了笑:“听阿裴的,撤下去吧。”

      范闲看着从后面上来的下人顺从的把酒具撤下去,他保持着尔康手的姿势转头看向正眯着眼睛小口小口地吸溜白粥的裴长卿,苦着一张脸试图为自己争取福利:“裴哥……”

      “别爱我,没结果。”充分贯彻什么叫做“我不好你们俩也别想好过”的原则,裴长卿自动自觉地转了半个圈背对着范闲,顺带着冲正垂着头等着自己的吩咐的侍女抬了抬手中的碗:“劳烦,有咸菜吗?”

      “来来来,范闲赶紧吃火锅啊。”伸手把裴长卿转回来,李承泽一边指挥着下人往锅里放肉片,一边招呼范闲赶紧吃饭“这可是我和阿裴这么多年吃火锅研究出来的特质锅底,这还是看在你和滕梓荆来了的份上,不然还给你做鸳鸯锅?”

      范闲闻言先是对李承泽和裴长卿拱了拱手,随后顺从地下了半盘豆腐在辣锅里,用力吸了吸鼻子:“真香啊。”

      听着这句话裴长卿忍不住哼笑了一声:“你人生就这么容易圆满啊。”说着她嫌弃地扫了一眼满脸幸福的范闲,对着自己面前那盘咸菜碟挑挑拣拣:“你在儋州应该是吃的还不错吧?现在这么容易满足是不是有点掉价?”

      “可别提了裴哥。”范闲用公筷扒拉着辣锅里的肉片,想起了刚来京城时和自家老爹的一番谈话,忍不住感慨“我现在的心情就是,既生儿,何生娘。”

      看着范闲一脸苦闷的表情,裴长卿和李承泽相视一笑,一脸肯定地问道:“玻璃肥皂白砂糖?”

      “求您,别提。”连连拱手讨饶,范闲顿时愁容满面“十年生死两茫茫,既生儿,何生娘啊。”

      “胡闹。”抬手直接把筷子上的咸菜甩到范闲碗里,裴长卿笑着责怪了一句“改编诗句可没你这么改编的”

      范闲一边随时盯着滕梓荆不让他跟自己抢辣锅里的肉片,一边不忘了满脸笑意地接过侍女捧给自己的冰饮喝了一大口:“爽,痛快。”

      吃了半天实在是觉得嘴里太过于寡淡,裴长卿悄悄把李承泽的茶杯顺过来抿了口茶,问道:“哦对了,我还想着说问你,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觉得这件事情有点不太对劲。”放下手里的碗筷,范闲把咸菜碟往裴长卿的方向推了推,皱着眉说道“自从你上次跟我说完我当时拿到手的那封信不是二殿下给我的之后,我就一直在查。他们有人跟我说这个字迹是里面某个人的。”

      听懂范闲话语中的暗示,裴长卿先是伸筷子毫不客气的盯着谢必安的死亡凝视从辣锅里夹了片肉吃,转头看着李承泽砸了咂嘴:“阿泽,你怎么看?”

      “司理理。”从滕梓荆的筷子底下抢出一片肉,李承泽招呼下人把水果端上来,满意地说了一个名字。

      “她不是醉仙居的花魁吗?”皱着眉开口,滕梓荆也有些困惑“怎么会和李云睿扯上关系?”

      闻言李承泽眯起眼睛想了想曾经发生的事,放下筷子拧着眉半晌才开口:“因为司理理是北齐人。”

      “……什么?!”

      被这句话吓得掉了筷子,范闲手忙脚乱地一边捡着筷子一边瞪着语出惊人的李承泽:“你确定?!”

      看了看桌上被范闲连带着碰撒的碗,又看了看被撞到地上的盘子,裴长卿缩着自己险些沾上调料汁的脚颇为嫌弃地补上一句:“如果你明天一早去追的话,或许能赶得上。”说着,她顺手递过去一块手帕:“快点把你身上的那些汤汤水水该擦的擦了,脏得要死。”

      范闲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李承泽,顺从的接过裴长卿手里的帕子开始擦拭手上和衣服上的汤汤水水,擦了半天之后看着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衣服干脆放弃了:“不行,我还是得去换件衣服。”

      “慢走不送。”挥挥手代替李承泽开始赶人,裴长卿直接把范闲面前几乎没动过的水果盘端到自己面前,看着同样站起身的滕梓荆慢悠悠地提示“王启年是院里追踪的一把好手,他应该有时间陪你去。”

      “行,裴哥那咱们回见!”

      目送着范闲和滕梓荆离去,李承泽微微眯起了眼睛示意下人把桌上的东西都撤下去:“他该回来了?”

      “估计快了。”裴长卿往后一靠靠在软垫上低头笑了笑“范闲已经入京,而且对林婉儿也已经心生爱慕,基本上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当中,他若是在不露面恐怕就有点晚了。”

      “那你想好怎么面对他了吗?”吃饱之后有些昏昏欲睡,李承泽撑着头看着裴长卿面容沉寂地问道。

      低声叹了口气,裴长卿捧着手里略微烫手的茶杯,从怀里取出那块牌子放在自己面前看了许久,摇了摇头。

      “……阿裴,我还在。”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4595475/15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