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死人堆里捡了个大魔头

　　一晃五年而过，少年如今已经长得比月神高出半个头了，整个人的气质也变了，在外清清冷冷的，不过在月神面前还是一副乖巧和气的模样。

　　虽说李垣长得不是让人惊艳的模样，但是在这个村里算是最出众的，白白净净，斯斯文文，谁见了都要夸他生了水灵的模样。

　　此时，少年穿着单薄简单的深蓝色褂子，赤着一双修长的小腿，浓密的墨发被一束红绸给高高扎起，很活力。

　　李垣正挥着镰刀，收着这一亩地的麦子，烈阳在其头上越发似火，不停歇的汗水从他的脸上流下。

　　有小姑娘脸红着给少年送来解渴的绿豆粥，被少年疏离地拒绝。李垣将一堆麦报到牛车上，然后拧开自己从家带来的水壶，大口地往嘴里倒。

　　少年天生白皮，怎么也晒不黑，相反，白皙的皮肤在这烈阳的照耀下更有接近透明的趋势。

　　小姑娘看地呆了，抱着绿豆粥不知道该干什么。
　　李垣淡淡道：“有事？”
　　“没有。”

　　李垣看都没有看因自己害羞的小姑娘，休息片刻，便继续回了地里开始干活。

　　看着收成不错的金灿灿的麦子，李垣眸底有淡淡的暖色。
　　将麦子收了，便去接阿月回家。

　　李垣一个人忙到下午傍晚，这才拖着疲倦的身子要去接月神，但闻到自己身上酸臭的味道，便索性先回家冲个凉澡。

　　阿月喜欢干净的人。

　　走到家门口时，李垣发现有一团白绒绒的东西窝在自家门口，少年大步上前，拎起这白毛，仔细辨认，发现原来是一只狐狸。
　　这狐狸圆头圆脑的，倒是可爱。可李垣莫名不喜欢它，便找来一根绳子将似乎在昏睡的狐狸捆住，拴在井边，今晚给阿月加个餐吧。

　　李垣很快便冲了澡，之后锁好门，往村里唯一的一个学堂走去。阿月天生娇贵，做不来什么苦累活，恰巧村子里有个学堂，月神便在芳姨的帮助下，进了学堂，每月也能赚一些钱。

　　月神曾提及让李垣一同去学习，但李垣对此嗤之以鼻，道在这乱世之中，谁还有心思去学那白字黑字，不如下地多种些粮食来得踏实。

　　月神对此选择沉默。也对，若是李垣弃农从文，那么他们今后吃什么？

　　既然李垣对种地如此热爱，月神觉得她应该因材施教。平时无聊，便给他一些谷物之书，让他学习如何种地。

　　日子久了，这个村子依旧如世外桃源一般不受外界干扰，无乱世之苦，也没有外人闯入。

　　这幻境是啻霄所造，一切都是按着他的潜意识在运转，月神不知道按照轨迹即将来临的屠杀是否还会继续，若是这是命运使然，如今月神在此，凭着三成神力是可以护住这个村庄的。

　　月神不禁愣了神，以至于旁边的柳先生叫了她多次也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柳先生的女儿拉了拉月神的袖子，才将月神的心思给拉了回来。
　　月神淡笑着摸着妞妞的头，小女孩扬起天真烂漫的脸，笑嘻嘻地看着月神。
　　“月先生，爹爹想请你去我家吃晚饭。”
　　月神闻言抬眸看着柳五。

　　柳先生今年三十，气质儒雅，一看便是教养极好的文化人。
　　这些日子，月神多多少少感受到柳先生对她的好感超乎了寻常朋友的关系，而且妞妞几次曾暗示她希望月神给她做后娘。

　　几次月神都当着柳先生的面给婉言拒绝了。
　　柳先生抱起孩子，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头，然后笑着看着月神。
　　“月姑娘，妞妞很喜欢你，上次妞妞高烧多亏了月姑娘，所以今日我亲自下厨希望月姑娘到我家吃个晚饭。当然，可以叫李垣一起来。”

　　月神刚要说话，便看见李垣正沉着脸向自己这边走来。
　　“柳先生，我——”

　　“阿月不会去的。”少年瞪着这对父女，攥着月神的手腕，护着自己的人。
　　妞妞看见李垣，高兴地拍了拍手。
　　“李垣哥哥。”
　　“我不是你哥哥。”少年似乎生气了，神情不悦，眼眶还有些泛红。

　　月神松开自己的手，侧身而过，道：“照顾妞妞举手之劳，天色不早了，我和李垣还是先回去了。”

　　月神拉着李垣就走，少年乖乖地跟在后面。
　　见月神走后，妞妞十分生气地锤了一下自家爹爹：“爹爹没用，爹爹没用。”
　　柳先生轻笑，看着月神的背影：“傻瓜，不是爹爹没用，而是月姑娘眼里没有爹爹。”

　　月神和李垣踏着夕阳走在这安静的乡间路上，月神早已不牵着李垣的手了，而李垣则宣布自己主权似的一直挽着月神的小臂。
　　“阿月，你以后不要去学堂了，那个柳五对你不怀好意。”

　　月神默默看着自己被李垣挽着的臂膀，不说话。

　　说实话，以前她和李垣没有这么亲近过，月神知道眼前的李垣便是啻霄帝君，那个疯子。

　　但是现在的李垣什么都不知道，乖巧懂事，本性纯良。
　　月神恍惚想起啻霄之前和自己说的一句话，他们在凡间的相遇，对月神来说只是为了能够飞升西佛的一次历练，而对李垣来说，却是一场刻苦铭心的求而不得。

　　月神嘲讽他变成了疯子，但是是月神一手造就了这个魔头。

　　月神一直没有在意这句话，然而在和李垣生活的这五年里，她重新认识接触了李垣，渐渐开始自我怀疑。
　　可不管怎么说，的确是李垣负了自己。也正是因为他负了自己，月神才可以心死飞升。若是李垣没有见异思迁，折辱自己，他也终将会在凡间成为一名千古之帝。
　　可惜，都错了。

　　月神不知道到底该如何才能回去，昆其兽的内丹还在她这里，也不知郁黎如何了。不过有他的父母在，郁黎暂时无碍吧。

　　见月神久久不说话，李垣不高兴地抿嘴，看着月神。
　　他的阿月最近很喜欢发呆啊。

　　李垣微微用力，月神终于又将视线放在了李垣身上。
　　“不去学堂了，你养我？”
　　李垣一愣，转而双眸一亮，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养你，我已经长大了，而且家里的地一直都是我在种，阿月你放心，我可以养你的。我还可以上山采草药，多砍柴，多打猎，我可以赚很多钱的。”

　　月神看着五官生动起来的李垣久久不语，只是一句随意的玩笑话，他为何变当真了？
　　月神不自然地别过脸，给李垣泼了冷水。

　　“我不需要你，回家吧。”

　　少年戛然闭了嘴，整个身子的气压低了下来，然后扬起一个无害的笑脸，对着月神乖巧地笑着：“我需要阿月就行了。”

　　二人的影子被夕阳拖得很长，少年趁着月神不注意，悄悄将手放在身后，看着影子，然后虚搂着身旁的人，两个影子这样看起来很是亲密。

　　少年很满意，舔了舔嘴角，笑了。
　　到了家，李垣便进屋去做饭了。

　　在月神一进院子，狐狸便醒了。它睁开圆滚滚的眼睛一直盯着月神，有惊喜也有哀伤。

　　在李垣拿着刀出来的时候，狐狸很有眼力见地立刻朝着月神嚎叫，月神看到这白毛狐狸时，明显吃了一惊，这狐狸倒是和青丘帝君紫渊的原身有些相似，不过它不是秃头，也没有九条尾巴。

　　月神走进狐狸，垂眸看着这狐狸。
　　李垣也走近狐狸，正弯腰将狐狸抓起。
　　“你抓一只狐狸来干什么？”
　　“想给阿月做一顿红烧狐狸。”

　　狐狸吓得白毛都竖了起来，模样十分滑稽。
　　月神成功地被逗笑了。

　　李垣呆呆地看着月神的笑颜，目露痴迷，他和阿月在一起这么久，从未见过阿月笑得这么开兴，这么好看。可这样的笑容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为了一只狐狸。

　　月神笑着从李垣手上接过狐狸，顺着它的毛。
　　“狐狸还是不要随便吃，今晚随便吃点就行。这狐狸给我养吧，我瞧着也是听可爱的。”

　　狐狸似乎听懂了月神的话，害羞地窝在月神的怀里，摇着自己的尾巴。
　　李垣听此，乖巧地收起自己的刀，“都听阿月的。”说完，李垣便转身进了后厨。

　　月神静静看了会李垣的背影，然后给狐狸解开绳索，将它拎到院前，“你走吧，莫要随便乱跑。”

　　狐狸被放在地上，却一直团在月神的脚边，发出低呜声，爪子扒拉着月神的腿。
　　月神想了想，最终还是将狐狸带回了屋。

　　李垣的厨艺不错，但是月神一向少食，只是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抱着狐狸回了卧房。

　　李垣独自坐在桌前，默默地嚼着白米饭，良久，桌上的菜再也没有动过，似乎是被什么突然刺激到了，又好像是一直压抑的情感突然迸发，李垣猛地站了起来，将所有的菜都倒掉，一点也不留。

　　回了自己的屋子，李垣爬上床，神情有些古怪，从枕头下掏出一块淡青色的布，屋内没有点灯，依稀可以判断出李垣手里拿的布料材质很是柔软，少年的耳尖渐渐变红，吻上一块方巾，身体微微弓着，在轻轻地颤抖。

　　一夜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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