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番外番外

作者:唛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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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 章


      1.
      今夏小心翼翼为陆绎涂了药。
      “我看那人身手十分了得,大人只是擦破了皮,也是万幸。”
      说完,今夏用嘴轻轻在伤口上吹了又吹,并反复确认——当真只是擦破了皮?伤口当真无毒?
      半晌,直到确信了并无其他,才将伤口包扎起来。

      虽只是擦破了皮,今夏心里面也是极疼的。
      不只因这剑锋伤到的皮肉,也因陆绎流下的两行滚滚热泪。
      回来的路上也不见他言语半句,大人这张悲恸难当的神情下,定是隐藏了一个难以启齿的心事。
      大人不说,今夏便不问。
      这是今夏给大人最恰如其分的温柔。

      今夏为陆绎穿上衣衫,安静地在一旁陪着。
      “那人身手虽了得,如若不是我分神的话,他伤不了我半分。”
      陆绎轻声道。
      今夏也不答话,小心翼翼地听着。
      说多说少,由着他便是。
      “你不好奇我为何我分神?”
      今夏在心中直拍大腿。
      怎可能不好奇?
      隧问:“大人为何分神?”

      陆绎且将今夏拉着坐下,缓缓抓过今夏的手,指尖轻轻略过今夏腕上的手绳。
      今夏忽然抬头,问道:“莫不是和大人的母亲有关?”
      陆绎点头。
      “今日刺客所使用的剑,与杀害我母亲的剑一模一样。”
      今夏大惊失色,从椅子上跳起。
      “大人可看清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别是看错了?”
      陆绎的目光由痛苦转而变得凌厉。很快,一股恨意由心底迸发而出。
      “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我也记得这么剑。”
      茶碗在陆绎手中,被捏了个粉碎。
      鲜血从他手中流出来,化作一滩难以磨灭的心火,汩汩流了出来。

      “呯呯呯——”房门被扣得一阵乱响,随后传出凉音声音。
      “陆大人!陆大人!听闻您受伤了,我们家小姐给您送来了药。”

      陆绎还未从悲戚的回忆中走出来,听见这不合时宜的敲门声,甚是气恼,正欲发作,被今夏拦了下来。
      “大人,我去和徐小姐解释清楚。”
      一转身,今夏从房中闪出来。
      房外,今夏见到了徐家小姐,一下子就心软了。
      卸了红妆的徐子乔本身看起来就更加柔弱,眼下又听闻陆绎受了伤,想必是在房间哭了少顷才过来的。
      这楚楚可怜的模样,任是令今夏看了,也是有三分心疼的。

      “徐姑娘,大人已经服了药睡下了。”今夏向徐子乔说道。
      “大哥哥……他伤得可重?”说话时,徐子乔不由得抓住今夏的手。
      今夏感受得到,这双冰凉的手已经证明了徐子乔对大人的情义深浓至何处了。只见徐子乔嘴唇微颤,眼神中对今夏的答案是迫切的。
      今夏心中一股莫名的酸意涌上来。
      “徐姑娘,大人他……只是受了皮外伤。”

      徐子乔将一瓶精致的药膏放到今夏手里。
      “袁姑娘,不论以前你是什么样的见识。如今既已经嫁进了陆府,就请务必照顾我大哥哥,如此,才担得起我大哥哥房中人的身份。”
      一句话竟噎得今夏说不出话来。
      今夏欲辩驳两句,却怕徐子乔如此羸弱的身子经不起她嘴上的功夫。眼见着徐子乔转身离开了,今夏却没有半分还击的机会。

      罢了。
      今夏在心里面想,眼下最值得今夏劳神的,并不是徐子乔这桩事。

      2.
      “站住!”
      今夏打发了徐子乔,正想回房间,却听见有人在楼角处唤住徐子乔和凉音二人。那人声音好生熟悉。
      今夏悄声跟过去,探出半个头。

      灵珠端着酒菜,眼底横竖冒着火。
      她晚饭时不见公子和夫人,左右等不来,也守在客栈门口候着。见人回来了,却不像听过饭的样子,原本从后厨要了些酒菜想送过来,不想听到徐子乔那一番挖苦今夏的话。
      “我家夫人心善,不与徐家小姐计较这些。但灵珠还是想提醒一下,徐小姐与我家公子交情尚浅,怕是不了解我家公子为人。我家公子与夫人也是共患过难的,那感情比得一般夫妻更甚,不是有些人使几个招术便有余地的。如果徐家小姐还想叫我家公子礼敬你三天,怕是最好不要来招惹我家夫人,否则公子护妻心切,与你翻了脸,那徐家小姐岂不要更伤心了?”

      灵珠的一番话,听得今夏目瞪口呆。不想平时有些唯唯诺诺、万不敢逾礼的小丫环灵珠,竟有如此胆魄,说起话来倒也伶俐。
      不只是今夏,连徐子乔和凉音这对情同姐妹的主仆,对灵珠也是要另眼相看。
      徐子乔忌惮着身份,心中虽恼火,却只能压着。
      凉音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向前一步,不像有退缩的架势。
      “哟,听这些狠话,我当是谁家的小姐!这些年,我与小姐虽鲜少去陆府,却也识得你——灵珠,你就是陆府的一个粗鄙丫环,也敢在此跟我家小姐造次?陆府可是有这样的规矩?”

      灵珠听了,微微屈膝,却不惶恐。
      只听她说道:“若是灵珠的话叫徐家小姐听了难堪,灵珠去向公子和夫人请罪认罚。即便是绑了灵珠去徐府谢罪,灵珠也不收回那番说辞。我所言句句发自真心,这其中的厉害,也请徐家小姐明辩。”

      凉音怒不可遏,抬起手来向灵珠扇过去,灵珠端着酒菜躲避不开,只慌得闭上眼睛。
      今夏大惊,刚要前去阻止,不想凉音的手被另一只大手牢牢抓住,再狠狠甩开。

      少顷,灵珠正纳闷,这凉音的手怎的没有落下来?
      她睁开眼睛瞧瞧,只见岑福死死地躲在自己身前。
      “我家大人已服了药歇下,还请徐小姐管好下人,莫惊动了大人才好。”
      眼见占不得半分便宜,徐子乔和凉音拂袖离开。

      岑福见人走了,回过头问道:“灵珠姑娘没事吧?”
      灵珠望着岑福,鼻子一酸,竟落泪了。
      岑福并未见过女人哭,灵珠这一哭,着实吓了他一跳,左右不知如何是好。
      “灵……灵珠姑娘,你怎么了?”
      见岑福憨厚慌张的神情,灵珠又笑了。
      “无妨,岑校尉。只是这饭菜都凉了,我去给公子和夫人热一热。”

      岑福、灵珠二人并肩离开。
      今夏在墙后小心地张望着,颇有意味地笑起来。

      3.
      此时洛阳正是牡丹盛开时节。
      陆绎想借着与今夏赏牡丹的由头,在洛阳多逗留两日。

      18年前,陆绎的母亲被贼人潜入府中杀害。陆廷与几个刺客拼死博斗,却也叫带头的那个逃了。
      陆绎怎的也忘不掉,那人从腰间抽出的那把软剑,却能直挺挺地刺入母亲胸口。此后数年,每个雷鸣之夜,这把剑总能插入陆绎的梦里。
      那母亲凄惨的声音,万般不舍的眼神,还有这把冷冰冰的剑,都是陆绎无法摆脱的噩梦。

      终有一日,陆绎在梦中看清了那把剑的模样。
      它比普通的剑相比,细了些,薄了些,也长了些,看似没有杀气,却可削铁如泥,劈山斩棘。
      又有一日,陆绎在梦中又分明看见了刀鞘上的图案,是一个眼神凌厉的鹰头。

      “鹰头?”
      今夏诧异。
      陆绎点头。
      “这些年来,我四方游历、办案,着锦衣卫暗处查访,为的就是得到一些蛛丝马迹,可惜,皆无所获。”
      见今夏神色异样,陆绎问道:“夫人可知晓些什么?”
      今夏转身拿出纸笔来。
      “大人,你且将那鹰头画下来。”

      陆绎踌躇片刻,闭目瞑想少顷。
      半炷香的功夫,一只鹰头便跃然纸上。
      今夏见到画,忽然拍案而起。
      “大人,我见过这鹰头图案!”

      今夏向陆绎细细道来。
      5年前,今夏奉了六扇门的差遣南下办案,途中遇到一位老者遭了贼人抢劫。今夏路见不平,救下老者。
      不想那老者竟是当今的乐律大家穆老。穆老感激今夏的恩情,收下今夏为关门弟子。

      “我在穆老茅庐中那几日,便见到穆老的房中一把匕首上有此图案。”
      陆绎心头一紧。
      “可知这匕首的来历?”
      今夏道:“我见这匕首带着杀气,与穆老庐中的气质不符,也问过他。”
      “他是如何说的?”
      “他只说是不得已受之。”

      陆绎眉头渐渐展开。
      “如此说来,这把匕首是有人赠予穆老的?”
      今夏默然。
      “穆老为人谦和,虽然身在乡野却心有道义,且又是母亲的恩师,一定不会母亲的祸事有干系。”
      陆绎颔首,他自是相信今夏的判断,亦相信穆老的为人。
      “大人,我即刻便修书一封,向穆老问询那个鹰头图案的来历。但愿穆老会如实相告。”

      4.
      陆绎与今夏打着赏牡丹的幌子,将洛阳城内的铁铺打探了一番。
      10几年的时间,这鹰头都没出现过,此时竟出现在了这洛阳城内。陆绎料想在这洛阳城内深究下去,定是会有所发现。

      一整日下来,城中的铁铺被探访了个遍,却也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查探完最后一家铺子,今夏的肚子终于发出哀嚎。
      咕噜噜——
      陆绎这才想到,两个人皆把心思放在打探消息上,竟终日未进一口吃食。
      “原是我不周到,我这就带夫人去吃点东西。”陆绎抓起今夏的手。
      今夏按住肚子,怨它不争气。
      “大人,由着它吧。是它饿,不是我饿。我们再往前走走,看看还有没有漏下未查的。”
      今夏正欲前行,被陆绎一把拉了回来。

      “是我不好,我太心急了。这18年的陈案,怎可能眼下就有眉目?还需要我们从长计议。走吧——”
      咕噜噜——
      肚子又抗议起来。今夏赶快捂住。
      “那……现在我们去哪?”
      “我们找个酒楼,好好吃一顿。然后,听说这洛阳城的牡丹别有一番韵味……”

      佳肴当前,今夏欢喜得很,但又想起在客栈中的谢霄、徐子乔、岑福、灵珠等人,心中略感不安:“大人,只有我们两个去吃东西,会不会有些不仗义?”
      陆绎只管向前走着。
      “无妨,夫人忘记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告了婚假。他们几人,理当知道自己是陪趁。”
      今夏也顾不得许多,蹦跳着跟在陆绎身后。

      “对了,我瞧那灵珠口齿伶俐得很。”
      “大人可是指昨晚……大人,你受了伤,服了药,耳朵倒是比兔子还灵敏。不过,事情因我而起,你可千万不要责罚灵珠。”
      陆绎停下来,转过身满脸尽是诧异。
      “责罚?你且说说,我为何要责罚她?我已经告诉岑福,灵珠护主有功,赏她五十两银子。”
      今夏一听动了银子,心中一疼。
      “怎么?你口口声声把灵珠唤作妹妹,还心疼这五十两银子?”
      今夏缓将过来。
      “怎么会,怎么会……我就是习惯了。要知道,我娘卖一年的豆腐也挣不来50两银子。”
      今夏一句话,竟然令陆绎心酸起来。
      抓住今夏的手,便走向熙攘喧闹的洛阳城。
      “以前我不认识你便罢了。以后,我要让夫人习惯有钱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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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看过文章的朋友们,能浮个水吗?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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