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迹部景吾乙女]光与影

作者:陆翎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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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七月某个周日的上午,东京都葛饰区综合病院内。

      “黑岛小姐在吗?您的药配好了,请来取一下。”

      护士叫号的声音才方响起,黑发姑娘便迎上前去,她的身后跟了个高挑俊俏的少年。那少年紧走两步,冲到她身前,一把把护士手上的药袋夺了去。

      “你是?”护士狐疑地打量起他。少年还在犹豫间,黑发姑娘抢先一步说:“这是我远亲的哥哥。”

      ‘哥哥。’望月落寞地望向她的侧颜。假使二人真能有些许血缘关系,他反不至于落到现在这般进退两难。

      “回家吧。”望月说。

      不等景子回应,他已迈出步子去。踏出门诊楼的瞬间,热气裹挟而至,泼辣的光线灼得皮肤快烧起来。景子扯扯望月的袖子,又把他拉回楼内:

      “反正回家也不凉快,不如在这儿吹空调了。”

      二人回等候区并肩而坐。几分钟后,空调沁出的爽风才捎走薄汗。“给我。”景子把手伸到望月面前,望月游离着目光,只把手中的硬纸袋往背后藏了藏:“什么?”

      “你这不是知道吗?”景子说:“可以把药还我了。”

      望月抿了抿嘴,仍紧抓着药袋。这袋子他从护士手上夺来后就紧紧地攥着,袋口已皱得不成样了。

      ‘不行。’

      ——他虽想这么说。可上次才被景子拒绝过,望月实不想再表现出对她过分的惦念。于是脑筋转动几番,换了套说辞:

      “既是我付的钱,就是我的东西。既是我的东西,又何来‘还给你’?”

      “就知道你会说这话。”景子无奈地笑笑,从兜里摸出一枚金戒指。那戒指不大却相当精美,设计成反卷的银杏叶,叶柄盘桓一周,叶脉精雕细琢。浓烈的黄金是深秋的颜色,恍若这叶子刚从尽染的层林中撷来,甫一松手,便要乘风远游那般。

      望月识货,知道这是好东西。

      戒指的内圈,刻了“K.K.”两个字母。‘许是KUROJIMA KEIKO的缩写,’望月想:‘这是她的东西。’

      “实际上,是KUROJIMA KIRYU。”见望月一直盯着那两个字母,景子解释道:“这是我爸爸的东西。是我家公司顺利运营一周年时,妈妈送他的礼物。”她顿了顿,禁不住讲起些与这戒指有关的故事:

      “当年我还没出生。那时候,经济衰败得厉害,普通人朝不保夕,就该稳稳妥妥地找个班上。我父母只是刚毕业的学生,拒绝了大财团的高额年薪,去搞什么‘新兴技术’。……哈哈,”她干涩地笑笑:“当年所有人都觉得他们疯了。”

      “‘您在骗我吧,什么大财团会给刚毕业的学生高薪?就算您二人出身东大和庆应,是不是也夸张了点?’当时我这样问妈妈。”景子抽了抽鼻子:“她只一笑,略过了这个话题。……。”

      她没能继续说下去。

      景子的表情从思恋变作温柔,温柔化作悲伤。薄雾浮上她的双眸。她强瞪起眼睛,狠狠地吞了吞口水,才抑制住行将满溢而出的情感。

      她拽来望月的手。

      她把那被霜风卷落的银杏叶近乎强硬地塞进望月手心。

      望月能猜到姑娘未出口的话。她好想再见到父母,叫声爸爸、唤声妈妈,与他们叙叙旧,聊一聊当年悄然停下的话题。“那家财团叫什么名字呀?告诉我嘛。”她会伏在母亲膝头撒着娇问。

      她本该是这样可爱的十三岁小姑娘。

      可她撒娇的对象已经消失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也永远不会知道了。

      “这太贵重了。”望月含混着声音。戒指紧握在手心,叶片的轮廓硌到他手疼。初见这物件时,他只想着能换个好价钱,看到那两个字母,他已舍不得卖了。而今听闻景子说起它背后的往事,望月只觉得沉重、沉甸甸地,扯着他的心也要直坠入冰窖去。

      明明他从未见过景子的父母。

      可他爱景子。

      想到这里,望月猛地一个激灵。他怎么敢的啊!他怎么敢把这个字具象地显现在脑子里啊!!他配说爱?他配对景子说爱?有栖川望月连自己的宿命都违抗不得,怎能担负起黑岛景子的人生?他与她在一起,只有两个人一同堕入地狱这一种可能而已!

      他分明再清楚不过。

      可感情就是这种东西。与可耻又可恨的宿命一样,违抗不能,抵御不得。望月不忍自己被埋入感情的深渊,只能把药给景子,犹豫再三,又反复叮嘱她说:“这药伤脑子,不能多吃。你也不想自己变成笨蛋吧?”,

      虽然就算她变成笨蛋,他也仍然会继续喜欢她。

      “当然啦,我要这脑子还有大用处。”景子应道,下一秒,就给望月扎了穿心一箭:“期末考试后不还有论政会嘛,关于这事,我还没来得及与迹部君商量。”

      望月倒抽了口冷气。

      他好像一个笑话。

      为什么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只能做虚假的兄妹?从未有这样一个瞬间,有栖川望月从心底希望景子唤他的那声‘哥哥’是真的。

      可假的永远成不了真的。

      就如他与景子那镜花水月的未来,永远只能存在在虚幻的妄想里。

      ……

      周一。

      黑岛景子与有栖川望月一同回家的时候,手里多了本比国语辞典还厚的大书。见到封面《冰帝学园中等部校史》这几个字的瞬间,望月的眉头紧皱起来:“你拿这玩意儿做什么。”

      “你还算它是个‘玩意儿’?太抬举了。”景子撇撇嘴道。

      冰帝的校史,是学生会直属的宣传部写的。历代会长好大喜功,不论做的事有无记录的价值,但凡进行了点动作,都忙不迭书在其中。冰帝学园建校十几年,校史愣是比一个朝代的史书都厚,而且文笔匮乏,粗看已有许多条理不清之处。

      景子愿翻动这连‘玩意儿’都算不上的东西,自然是为了论政会做准备。

      今下午,她十分认真地问了迹部,到底有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迹部还想糊弄过去。

      “别装了,望月都告诉我了。”景子嗔怪他道。

      迹部不满地哼了声,往椅背上一靠:“他到底想干什么?让我别叫你参合进来的是他,先把话说破的也是他。”

      景子没好意思说,这话是她从望月嘴里套出来的。

      忽地,她又反应过来什么:“是望月提议别让我参与这事的?”

      “他担心你。”迹部坦诚道。又端详着她:“你的身体呢,好些了吗?”

      “我一直都没什么事……。”景子含混着,把视线投向了窗外的远方。

      既有栖川望月这提出诉求的人都把话说破了,迹部也没了再藏着的必要。他把在理事会上引菅野提出与他对决的事向景子和盘托出,然后告诉她,论政会他已有打算。

      “打算是什么呢?你有没有帮手呢?”景子焦急地问。

      “没必要这么紧张吧。”迹部笑着捏了捏她的面颊:“大爷我与菅野一对一,还用不着你担心吧。”

      “菅野说要与你一对一了?”

      “这是我与菅野的论政会,还会有第三人吗?”

      “我……。”景子语塞。

      心底有些若隐若现的不安,她说不清缘由,只能用“直觉”解释。着实,布告栏上贴出的海报明确写着,这是“迹部与菅野的论政会”。可菅野家毕竟是从政的,拉选票与演讲是政客的基本修养,景子猜不出他会做些什么。

      当然,他什么都不会做也说不定。

      迹部见她放心不下,做了个神秘莫测的表情。他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份文件,比先前黑岛景子写的赏樱会流程还要厚。

      文件的封皮赫然是一串大字——《学生会现制度弊病与革新着力点》。

      只这个标题,都已经是大学社会科才能拟出来的了。黑岛景子大为震惊,甚至没敢第一时间从迹部手上接过来!

      之于内容,更是逻辑清晰,图文并茂。文章自十六年前冰帝学园建校时写起,翔实地列举了实例,展示现学生会是如何负了初心,变成鱼肉同学的校园蛀虫。他详尽地分析了校规,从经费安排写到部门统筹,从部门统筹导入人员分配,以此引出现学生会打击新人,进一步固化老带新的关系网等诸罪责。掷地有声,字字珠玑!

      若不是对迹部的才华甚为了解,便是卓异如黑岛景子,也定然会以为这另有枪手代笔。

      迹部景吾,

      他当真是从各种层面,都担得上“王”这一称呼的人!

      “放心了?”迹部调笑景子道。

      她只能点点头。

      他早已恢复了从前的威风,自能立于万军阵前发号施令。迹部景吾已有足够开辟前路的力量,不再需要她了。但就算是再强劲的王者,也总会有剑所不及的地方。料理后方总务,提防布在他身边的陷阱,预判他的力有不逮,便是黑岛景子作为军师、作为战友,抑或是作为朋友的职责。

      所以她把那本落满了灰的校史搬回家。

      细细翻看,不知不觉,就是一个通宵。

      距期末考试已不到十天,距决定他二人半年战果的论政会,也只剩十二天。黑岛景子还想拿奖学金,不得不利用深夜的空闲时间处理他们的事业。

      但对象是迹部景吾,她就愿意为他熬夜。

      周二,景子看完了全部校史,整理出大事件的时间线。

      周三早上,她去了网球部。景子知道迹部的习惯,他只参加晨间训练的下半场。

      网球部的社办位于球场一角,与其他运动社团使人敬而远之的汗水味不同,有与他们冰蓝雪白双色队服相配的海洋香氛味道。整个部室明净利落,清爽空阔,实木椅靠墙摆置整齐,会议桌上总有瓶红艳张扬的玫瑰。

      景子轻扣门扉,还未来得及报出姓名,已有人从里面开了门来。

      “噗!!”向日惊慌失色。多亏他偏了头去,满口水才没正喷到黑岛景子脸上。

      “怎么是个女生?这是男网部,你是不是走错了?”向日拭了嘴角问:“女网部在那儿。”他遥遥指了指另一侧的球场。

      “我就是来找男网部的。”景子说。

      纤柔的话音落下,部室里的小伙子们都抻头看了过来。眉如柳叶,目若寒星,这是个多标致的姑娘!虽不至一眼惊艳,却足以使人留下些温柔的遐想。她是暗香,是在细雪中含苞待放的海棠。

      ‘她为何要来男网部?’少年们心头炽盛着些疑问。

      “你是哪位?”忍足问。

      “我是黑岛景子,是迹部的……嗯,迹部的……”她思考再三,竟没找出一个合适的名词。说自己是军师,是朋友?他们只会当她还没睡醒。宍户悟到了什么,直接挑明道:“迹部的粉丝要先去找后援会登记。她们的规矩多着呢。你擅自跑来男网部,倒不怕被找麻烦。”

      嗯,被误会到了从没想过的奇怪方向。

      “其实我是学生会的。”景子说。

      这话放出来,瞬间气氛又变得不一样了。部员们还记得学期初那些诋毁迹部的流言,一个个咬牙切齿,若非眼前是个女的,怕已经抄起家伙围上前来了。

      “男网部不欢迎学生会!”“菅野那个狗东西差你来的?”“你是想上门挑衅!?”一浪盖过一浪的声讨声中,长椅上横躺着的自来卷橘发少年悠悠地醒转过来:“嗯?这不是黑岛吗?”

      “慈郎,你认得她?”向日气冲冲地问。

      “嗯。”那少年搓了搓惺忪的睡眼:“好奇怪啊,我还当你们都认得她。她就是迹部的那个帮手啊。”

      众人这才想起赏樱会时、颁布经费新规时、有史以来第一次的社团大会时,总是陪伴在迹部身边的那个女孩子。她的气场微弱,不说话便不会引人注目,说了话也是柔软的语调,只挠得人心里痒痒,不愿往正事上联想。

      他们赶紧重整了态度,近乎是用迎的把黑岛景子请进了部室。

      “有关下个周的论政会,”景子严肃道:“我有一事,想请各位帮忙。”

      周四早上,她去了足球部。听闻景子是迹部的人,部长亲自接待了她。她又把布置给网球部的计策,分享给了足球部的上上下下。

      周五,她细化了校史大事表的脉络,并参考迹部的文章,在旁做满了批注。

      周六周日,复习课业。

      周一,期末考试前最后一天,景子吃了片药,才久违地睡得一晚好觉。

      周二,期末考试第一天。

      周三,期末考试最后一天。

      周四,黑岛景子重新翻读了校史,复习了之前的准备工作,自己扮演菅野,与迹部景吾演练了几番。

      周五上午,论政会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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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过渡章~
    他爱她,她爱他。我到底在干啥啊啊啊啊(失去理智)。
    总之,终于写到这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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