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立樱桃下

　　15.情分
　　天气渐凉了些，柳府内却越发张灯结彩熙攘热闹。

　　见着柳翕也是愈发意气风发的模样，平时不喜与人过多交谈放到现今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逗乐开玩笑惹得柳府女眷嬉笑，喜气倒更盛。

　　柳翕贴心的将芙浮接出云芳斋安置，卫洱前些日子特意去瞧过即将为人妇的周芙浮，未叫孟昙陪同也是怕生出什么枝节让谁难堪。

　　周芙浮素面一如往日，但不用细看也能感觉眼角眉梢掩不住的愉悦满足。

　　卫洱年长她几岁，也出于真心实意，便毫无芥蒂地交代她几句体己话，诸如入门后如何察言观色，应如何温良恭俭让等等。

　　周芙浮也并非愚笨的人，低眉指尖绕着一撮青丝有些迟疑地开口：“漱姐姐大度，芙儿现今也要嫁与柳爷了，有些话虽羞于启齿但也非说不可。”

　　卫洱心头一动，但并未做声。

　　“事情虽过去久了，但毒刺若不拔，终会酿成大祸。为着姐姐刚才的几句话，芙儿也须得打开天窗说亮话。那日风也大芙儿正起身合上窗子，便看见浑身湿透的小孟爷踉踉跄跄地跌进我房内。芙儿叫几个姑娘给扶起来后，给孟爷褪下滴水的衣衫，让人拿了暖炉给烘着。孟爷醉得不省人事，嘴里还含糊着漱姐姐的名讳，还有一个叫长莠的人。”

　　她顿了顿，看了下卫洱的眼色，接着说。

　　“芙儿不敢探听私事，权当听说书的故事左耳进右耳便出了。本想差人送孟爷回府，可眼瞧见外头的雨势不减，怕让孟爷染什么寒症担当不起就作罢了。芙儿草率做主让孟爷歇在芙儿房里，现今想来是不合礼数，是芙儿冒昧了。但孟爷宿的这一晚真的只是安卧床榻，并无任何其他。让漱姐姐误会许久也是芙儿自诩清高做的孽，知道漱姐姐是菩萨心肠，才敢开口求得些许谅解了。”

　　周芙浮静如秋水，娴静而温婉如初。

　　卫洱内心有些杂乱，孟昙一夜未归是早在年前，当初自己还为这么个风流夫君暗自神伤，却不想他竟是为自己与长莠的恩怨宿醉。

　　当初长莠不告而别让自己身心俱疲，也是在那时候起孟昙开始对自己关怀备至。他从没问过卫洱坠江的缘由，更无意追究长莠。

　　当时自己沉溺在长莠的伤痛里无法自拔，从未有星点考虑过他的感受。孟昙还日日为她煎药，隔些日子便带她出去骑马放风筝看戏听曲，她还小家子气的以为那只是孟昙对孟镜庄的妥协，从不曾想过他也会对自己有真情意。

　　现今想想，自己太少用心去了解枕边的这个重情义的男人，对这段感情的付出也着实不够，顿觉羞愧难当。即便孟昙对周芙浮真是残存着情分，木已成舟，今后好好过日子便是了。

　　忍着泛红的眼眶，卫洱笑着握住周芙浮的手，像是对着亲妹妹般轻声细语：“无妨，你千万别放在心上。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姐姐早不在意了，倒是芙儿妹妹做了新嫁娘可要喜乐安康，柳翕若有丝毫对不住你待你不好的地方，你定要告知姐姐，姐姐跟孟昙必会为你做主不让你受一口气。”

　　柳府把亲事办得隆重体面，迎亲时柳翕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吹喇叭唢呐的队伍，喜轿接了新娘在吉时回府。

　　来的宾客大多有头有脸，柳翕还特意请了芳姑。孟昙没等招呼便独自在席间饮开，虽说是为贺喜柳翕，但那痛饮烈酒的模样还是落入了卫洱眼底。

　　卫洱看见披着红盖头的周芙浮身着朱红喜服如盛放牡丹，回头去看孟昙，他却并未看那新娘，仍是兀自饮酒背对着那双新人。

　　像是烈酒入喉，便是挥剑斩断了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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