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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村花眉头一皱
“一日三次,一次一副,中火熬。”李南星言简意赅的交代着煮药事项。
“谢谢你啊,小伙子。”陈婆婆慈祥地冲他微笑。
李南星一怔,摇头道:“不必。”
自齐素把他从安阳镇接回来那天,已经过去一个月。
转眼已经入冬,这个冬天格外的冷,寒风呼啸,树枝挂满晶莹的雪柱,湖面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整个山谷,笼罩在一片风雪之中。
冬日里医馆人多,忙不过来,李青直便把李南星带来医馆帮忙,李成溪上次不过在密林骗他说林子有野猪,臭小子就因为这事,连着一个月都没有好脸色给她看,李成溪为了故意恶心他,非跟着一起来。
陈婆婆也是最近几天才知道医馆里来了个俊小伙,据邻居说,这孩子为人冷漠,不好接近,今日来提药,却发现他只是沉默了些,猜想应是见着生人害了羞。
不由得向他搭话道:“小伙你叫什么名字啊?婆婆我家就住在附近,你是第一次见吧?真是能干,我身子骨不如以前了往后还得靠你多多关照,你做事沉稳有度,不像我那个孙子,一天就好着玩......”
李青直从后面搭了一只手拍在李南星的肩上,爽朗道:“这孩子叫李南星,他年岁尚早,只学了点皮毛,还不成气候。”
“哪里会啊,这孩子天赋高,做事还勤快。”
“哈哈,婆婆说笑了,你们陈薪不也懂事能干,街坊邻居都夸他裁的衣服做工好啊!”
“他也就这点本事,哪像你们家南星,年轻有为。”
……
李南星面无表情地杵在中间。
正巧,李成溪一边擦着嘴边的哈喇子,一边从内室走出,手里提着一包药材,大抵是要给附近的人家送去
李南星一把抢下药材,留下一句,“我去。”就匆匆出了门。
李成溪怔了一下,转眼,人就不见了。
送个药有必要这么急吗……
她也懒得追究,乐得不用干活,准备回屋抱着炉火睡午觉,又听见陈婆婆招呼道:“这不是成溪吗,越长越标志了。”
李成溪微微一笑,看向来人,正想问候几句,李青直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唉,这个孩子最不让我省心,一个姑娘家在家不说好好学点什么,整日往街坊上乱蹿,把我的脸都给丢尽了!”
“这个年纪的姑娘家嘛,活泼一点也是正常,过段时日出嫁了,你还会想她呢!”
“出嫁?我巴不得明天就有人带她走呢,你是不知道……”
……
李成溪半撑着脑袋死命地盯着李青直,眉头一抽一抽的气。
有这样说闺女坏话的吗?
她爹当她没事人一般还在那里倒苦水,“我如今都不敢轻易去北街,但怕不去她又给我惹出什么麻烦,要不是这……哎,星儿你怎么回来了。”
李成溪闻声,立马往门口看去,李南星正提着药站在门外,目光扫过三个人,又不经意间在李成溪的脸上停顿半刻,若无其事道:“我是来问药送哪去的。”
不等李青直说什么,李成溪急匆匆就往外跑,自告奋勇道:“我带你去!”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一路沉默。
当路过绒绒苑时这份沉默达到了顶峰。
曾经的绒绒苑热闹非凡,往来不绝,如今人走茶凉,门前还封着官府的禁令。
李成溪从安阳镇回来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翁花花一事与她无关,虽然她以前嘴欠爱招惹人家,后来也算帮了翁花花一个大忙,本以为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但一想起她颠簸的一生和那早已死去的儿子,心底却莫名生出于一种愧疚感,这种愧疚感如影随形,像一根卡在喉咙里的刺,不进不退。
如今刚好路过这萧瑟的楼庭,李成溪站在门前,踌躇不已。
“去看看吧。”李南星从她身边缓缓走过,头也不回道:“省得她半夜来找你。”
李成溪眉头一皱,想了想还是绕到绒绒苑的后院,翁花花的坟冢孤零零地立在花坛旁。说那是坟冢,其实就挖一土坑,坑前立个石碑,碑上写着翁花花的大名,李成溪蹲在石碑前,光开场白就想了一阵。
臭婆娘!会不会太凶了?
翁花花?不行,太冷漠。
花、花姐?感情也没怎么好……
李成溪扶着脑门,慢悠悠地唤了声:“喂……”
无人回应。
李成溪眨眨眼,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座靠在石碑旁,这种事开了一次口后,剩下的话就顺理成章得多了。
“你不会真的变鬼来找我吧……”
“知不知你给我捅了多大个篓子。”
“还好姑奶奶我福大命大。”
“你不是挺精明一人吗,怎么就被一个臭男人耍得团团转?”
“臭婆娘……”
“那长命锁我可是给你送到了啊……”
“你儿子模样挺俊的。”
“你好好睡吧,姑娘们都好着呢。”
“……”
李成溪拍拍灰,心情陡然间又好了起来,回望那孤寂的石碑,喃喃道:“我以后再来看你……”
脚步轻快地回到大街,四处张望却没看见李南星的身影。
李成溪也懵了,愣是绕着绒绒苑找了一圈才猛然醒悟,莫不是那小子把她丢下自个儿送药去了吧?
看着这繁盛的北街,一种孤独感突然自心底蔓延开来。
送个药急什么急?少喝口药又死不了人!再怎么说她也是个长辈,有这样把长辈丢在一旁不管不问的道理吗?归根结底也是那臭小子先开口让她去看翁花花的,一转眼,人都没啦!赶投胎都没他怎么急的,跟她待一块有这么无聊吗?多等一会都不行!?
早知道就不给那臭小子讲药送哪去了……
刚变好的心情一时间又坠落谷底,李成溪烦躁地踢了踢路边的石头,忽然听见一声倒吸凉气的声音。
阴影处站着一个小胖子,穿着一件红色的外卦,身前刺绣着一个大大的‘福’字,犹显富贵,一张圆脸憋得通红,正抱着脚跳来跳去。
“福胖?怎么是你?”
福胖吹了吹脚,稳稳站直后,指了指一旁的钱庄,声音轻若蚊咛,“我家……就在旁边。”
李成溪有时候觉得福胖和阿明很像,都是一副傻傻乎乎的样子,还挺待见他,冲他一点下巴,问:“你在这里干嘛?”
福胖没有回答,眼神轻轻软软地落在她身上。
李成溪一怔,旋即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个……我瞎踢石头,没看人。”
福胖摇摇头,连声说不碍事。
李成溪也觉得不碍事,挥挥手向他告别,干脆利落就往前走。
没想到福胖竟追了上来,明明没跑多远,脸却涨红得跟一根大红萝卜似的,吞吞吐吐道:“你、你去哪?”
“送药去。”李成溪停下脚步,用余光瞥了眼福胖,问:“你要干嘛?”
“没、没什么。”福胖又露出一副湿软的模样,悄悄躲在阴影处偷偷张望着她。
明明福胖跟李阿明长得一般高大,没想到性子比阿明还要磨蹭,李成溪试探地走了一步,身后果然也传来了紧跟的脚步声。
李成溪不明白福胖到底在想什么,每次街上遇见他,总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无论去哪都跟着,甩也甩不掉,李成溪问了好几次缘由,他什么也不说,李成溪一开始倒也觉得别扭,后来慢慢习惯,便随他去了。
落霞村不大,平日里也没什么大事发生,翁花花的突然暴/毙身亡自然成为了茶余饭后的闲谈,在村子里传了个遍。
虽说官府贴了告示洗清了李成溪的嫌疑,街坊们也大多淳朴善良,但总有几个人嘴皮子痒痒爱找她的不痛快,眼看着李成溪朝这走来,连忙大喊道:“杀人魔头来北街了!”
得了,这个称号估计要跟她一段时间了。
李成溪不满地横了一眼说笑的路人,还没说什么,一旁的福胖跳了出来,急吼道:“成溪不是那样的人,你们不许瞎说!”他腮帮子涨得鼓鼓的,脸颊的肉随着他激动的心情上下摇晃,像是刚出锅的白面馒头。
李成溪看到他的样子,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
福胖眼神晃了晃,又缩了回去,路人更像得了便宜,嬉笑道:“李成溪的跟屁虫也来了!哎,小虫子刚刚叫得挺大声,再跳出来叫一个试试看!”
福胖显然没有骂过架,躲在一旁不知所措。
李成溪踢了那人一脚,“别扯些有的没的,下次你再敢叫这个称号,我就把你人给撕了。”
那个人远远跳开,高声唤道:“杀人魔头李成溪——杀人魔头李成溪!”声音随着他的离开越传越远,用不了多久整个村子都会听见。
李成溪呸了他一口,大骂不要脸,凶狠地盯着那人渐远的背影,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找李南星。
北街的尽头连通一座石桥,石桥是除了坐船外另一个连接南街的办法,只是南、北两街的来往本就不多,加上人们习惯坐船,所以石桥上少有人迹。
桥对面有几条小巷子,直通附近的人家。
李成溪常年混迹北街,这些路她熟得不能再熟了,可今日她走到一半忽然察觉不对劲。
小巷偏僻,除了她和福胖四周无人,可偏生她听见了第三人的呼吸声。
那人像是故意要引起她的注意,发出沉重的呼吸,伴随一阵破风声,仿佛近在咫尺。
李成溪霎时手脚冰凉,后背抵在冰冷的石壁上,慌乱地张望四周。
“李家小娘子,我们又见面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李成溪脸色惨白,转头就对上了大梁那张夺命般的厉鬼脸,脸颊陷下严重,下巴蓄起胡渣,脸上坑坑洼洼的长满黑洞,比起三个月前,如今的他更像一具尸体,右眼盯着李成溪,左眼空洞无神,黑眼珠子怪异的盯向另外一侧,突兀得仿佛随时有可能掉下来。
李成溪咽了咽口水,“你……怎么找到我的?”
大梁发出轻笑,左眼珠随着他的微笑轻轻抖动,“小娘子怎么这般无情,不是你在尸皮上留下名字邀我来的?”
李成溪试图跟他讲道理,“名字是我的,写名字的可不是我!”
“如此说来,小娘子倒是不想见到我了。”
李成溪疯狂点头。
“可我对小娘子想得紧,这几日在街上没有发现你的踪迹,还想着要不要杀几个人逼你出来,没想到今日就撞上了。”大梁冷笑一声,“看来我们缘分不浅。”
说话间,大梁浑浊的眼球动了动,向后看去。
李成溪听到身后传来一丝惊恐的压抑声,不安地扫了眼福胖所在的位置,胡乱扯了个话题道:“大梁哥,你的眼睛怎么了。”
“怎么了?”大梁把左眼珠从眼眶里取了出来,洁白的眼球上有一道明显的刀痕,刀痕下血肉模糊,黄色的脓血涌出,发出阵阵恶臭,“拜你那个好弟弟所为,这只眼睛已经用不了。”
李成溪强忍恶心试探地后退一步,讪笑道:“那得让他给你赔个不是了。”
大梁脸上挂着骇人地微笑,朝着她走来,漫不经心道:“那你又要为我做点什么?”
李成溪节节后退。
大梁三个月都没出现让她心生大意,可惜她身上唯一的匕首交给了李南星,只能试试看能不能逃得过大梁的追击,可若她现在逃跑那福胖势必会被他捉住……
李成溪停了下来。
大梁倚在石壁上,“怎么不退了?”
李成溪扫了眼与他仅有三步之遥的福胖,颤声应道:“退不了了。”
“那想打?你赤手空拳怎么跟我打?”
她踢了脚一旁的大树,树枝轻颤,抖落下几片枯叶,李成溪捡起其中一片,捏在手中,装模作样道:“‘摘叶飞花’可曾听说?”
大梁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大笑不止,李成溪趁此机会拼命给福胖打手势,让他快跑,但福胖所藏的地方没有传来一丝声响,她绝望的怀疑福胖是不是已经吓晕过去。
大梁勾了勾手指,地上的一片枯叶摇动片刻,轻柔地飘在空中,绕着李成溪的脖子飞了一圈,在那一刹间直挺挺地射/向一旁的大树上。
李成溪脸色煞白地看着陷入树杆中的枯叶,震惊道:“你的内功怎么又精进了!?”
大梁终于不笑了,勾起手指,地上的枯叶纷纷飞起,在空中悬浮,枯叶仿佛感知到了他的怒气,发出轻震。
大梁把左眼放回进眼框里,微微侧头,故意用血淋淋的左眼可怖地凝视她,低声道:“你和那小子,一个也跑不了。”
突然间,一阵强力的内力袭来,李成溪呼吸一窒,下意识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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