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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村花的弟弟受伤了
“若我输了,三年之约既毁,从现在开始,你便来去自由。”
“若我赢了,你就跟我回去,莫再追查此事。”
李成溪睁大眼睛,在两人之间摇摆不定,轻唤道:“娘……”
李南星也没想到齐素竟会这样说,沉声道:“伯母可知这番话的意思?”
齐素点点头,“我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没到老糊涂的地步,既然定下约定,就不会食言。”
她等了等,见李南星毫无反应,笑道,“星儿可是不愿?”
李南星有些迟疑,再对上齐素的目光后,抱拳道:“得罪了。”
一旁的李阿明还不懂发生了什么,抱着头,呆呆地注视前方。
李成溪则是‘嗖’地一声站了起来,一脸复杂地盯着两人,又震惊又窃喜
——当然是窃喜多于震惊。
——外加幸灾乐祸。
她的花拳绣腿是她娘教的,她自然知道齐素的厉害,不过……
李成溪挠挠头,一脸深思:那臭小子明明没有内力,却能卸到大梁一条胳膊,平日里又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感觉深不可测,莫非他还藏了什么杀招?那这场比试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但转念想到若是他输了……
李南星这么心高气傲一个人,若是输了不也得乖乖听话回家,到时候再在娘面前告他一状,说他日日欺负她,娘这么心疼她还不得让那小子滚过来给她道歉?
一想到他那张臭脸摆出一副不甘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李成溪的身体就抑制不住颤栗起来。
李成溪知道她娘很强,但没想到的事,竟然……
这么强。
还在猜想两人估计得折腾一阵,准备爬到树上选个好位置观望,刚一转身,就听见“咚”的一声巨响,一回头就看见李南星虚弱地躺倒在地,冷汗遍布,脸上没有半分血色。
齐素也没料到他这般羸弱,还没说点什么,又见他颤抖着站了起来 。
李南星额角渗出一层薄汗,竖眉凛冽,痛楚难当,偏偏要强,眼中锋芒不减,哑声道:“伯母果然厉害。”
齐素蹙起秀眉,扫过他的胸口,沉声道:“你受伤了?”
李南星抿嘴不答。
齐素叹了口气,“这次不作数,先跟我回去,等你伤好了我们再比划。”
李南星垂下眼帘,“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借口可言。”
齐素注视他半晌,捏了捏眉心,最后无奈地笑了出来,“你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太固执。”
李南星神色不变,仿佛不为外物所惊动,却微微侧头,有意躲开齐素的视线。
“还有心思太重。”齐素一边说着一边搭上一只手,探查他的身体,见没有大碍,才放下心来,妥协道:“既然如此,就先回去吧。”
李成溪本来因为翁花花一事内心压抑,像个鞭炮似得一点就着,却没想到有生之年能看见那臭小子吃瘪的一幕,一扫阴郁,沉浸在喜乐之中,没有听见他受伤一事。
蹲下来扯了扯李阿明的袖子,小声道:“阿明,你刚刚看没看见那小子是怎么摔倒的,给我演示一遍。”
李阿明闻言,皱着张脸,望着天空,似在回忆。
突然,他跳了起来,在原地扎了个马步,腮帮子包得鼓鼓,漂亮的剑眉愣是被他纠成了八字眉,大喝一声然后滚到地上呈大字摊倒。
李成溪在一旁乐得不开支。
余光瞥见李南星走来,李成溪立马垮下一张脸,连忙把李阿明从地上拉起来,拍拍他身上的灰土,又假装不经意地扫过李南星的脸,见他眉眼阴霾,一脸阴沉,李成溪表面上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背地里忍笑忍得胃抽搐。
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泄露笑意,引那小子记仇。
齐素道:“赶快走吧,莫让多余的人发现我们的踪迹。”
“阿明。”她唤道:“星儿身体不适,你背他回去。”
“无妨。”李南星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憋出来似的,“我自己能走。”
李阿明的手刚举起来,又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了下去。
齐素叹了口气,又不能真让李南星自己走回去,最后折中雇辆马车,李成溪和李阿明坐在外面,齐素跟李南星留在车内。
路上,齐素把安阳镇上的经过问了一遍,了解镇上的情况。
“你们把大梁的蛊人都埋好了?”
“嗯。”
齐素赞许道:“除非尸身腐烂,不然蛊人身体里的蛊虫会永无止尽地增加,蛊虫体内藏有毒素,一星半点虽不致命,数量多了就不好说,眼下镇长死了,若是镇上不知情的人进了那间屋子惹上蛊虫,可就麻烦,只有在阳光下,或者封闭的地方,蛊虫的数量才会停止增长。”
说到这里,齐素又道,“星儿似乎对这个蛊术很了解。”
李南星如实道:“我看过那本秘籍。”
齐素微讶,顿了顿,却并不深究,转而跟他聊起家常,李南星的话很少,基本上是问一句答一句。
齐素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着,“……成溪是我的独女,平日里医馆忙碌没时间管教她,由着她在这乡镇里野蹿,习了一身的坏毛病,不会说话,性子也毛毛躁躁,若是惹你生气,千万别放在心上,往后我叫她多跟在你身边,照顾你。”
“她没必要照顾我。”
齐素点点头,从善如流地改口,“那就麻烦你多照顾照顾她吧。”
李南星:“……”
马车晃了一下午,他们才终于回到落霞村,穿过清冷的街道来到南街尽头,四周人迹罕至,往后是大片丛林,唯独路中间伫立着一座土地庙。
里面只有一尊土地神像,他的脸跟李青直有七分相像,神像后的石壁上藏有一扇暗门。
推开暗门,一阵芬芳袭来,一瞬间,天地陡转,繁古的神庙不见踪迹,取之而来的是高耸的树林,四周环绕浅雾,静站片刻还能听见声深鸟叫,他们已然进入山谷之中。
满山翠绿,层层叠叠,密林丛生,不见路遥。
“喂。”
“嗯哼?”
李南星走在山野,突然问道:“为何你们一家要住在这个山谷中?”
李成溪一直跟在爹娘身边,自然他们去哪,她就去哪,这其中缘由,她自个儿也糊里糊涂,“呃……因为这个山谷风景好。”
“既然如此,又为何会在附近布置阵法。”
“阵法?”李成溪挠挠头,隐约是记得她爹说过林子里有阵法,一知半解道:“好像是为了防止密林里的野兽来袭。”
李南星狐疑地扫过树上藏匿的机关,这些机关依据八卦阵法所布,会让步入山林的人,困在其中无法辨别方向,机关制作精细,饶是他一时半会也不能解开,不像是为了对付野兽,倒更像是为了躲避什么人……
李成溪侧头瞥见李南星沉思的样子,心下一动,快步跳到他身前,一边倒退着走,一边弯下腰,模仿他的语气,“知道秘密是要付出代价的。”眼睛转了一圈,又笑嘻嘻道:“不该你知道的,就不要过问。”
李南星眯着眼打量着李成溪,见她越笑越得意,冷哼一声,径直越过她往前走去。
“哈哈哈!!”李成溪毫不掩饰的清脆笑声在山林响起。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四周的树林渐渐隐去,一块空地上豁然出现一个两层高的农家小院。
炊烟袅袅,隐隐绰绰,一瞬间如坠凡尘。
李青直早在屋子里等他们,一听李南星紊乱的呼吸,就知道他受了伤,急道:“星儿,你怎么受伤了?”
李成溪瞪着眼,反复打量李南星,惊呼道:“你受伤了!?”
李南星不愿多言,低声道:“不过陈年旧疾,不劳伯父挂念,晚辈先回房了。”
李青直拗不过他,只得放任他离去。
齐素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用担心,也跟着李南星往上楼走去。
李成溪看着他的背影,无意识咬紧下唇,眉间生起一丝忧虑。
“溪儿。”李青直没法子跟李南星问话,只好转头问起李成溪,“你们出去一整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你弟弟一回来就受了伤?”
“唔……也没做什么啊……” 李成溪皱紧眉头,顶着李青直审视的视线,努力回想,“呃,就打、打了一架。”
“他救了我……”
“我跟他吵了一架……”
“然后又吵了一架!”
“呃……”
李青直疲惫地揉揉了眉心,“说重点。”
“这些都是重点,最激烈不过跟大梁打了一架,一路上都是他在欺负我。”说完一顿,又忽然想到什么,补充道:“当时跟大梁打完后,他脸色不好,呼吸急促,站也站不稳,当时他说没事,我也就没放在心上……”
李青直了然地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又急忙道:“除了大梁外,你们还有没有招惹其他人?”
李成溪翻了个大白眼,“我又不是什么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哪来怎么多不长眼的人来招惹我?”
“路上可遇上什么可疑的人?”
李成溪古怪地看了李青直一眼,“方圆百里就属你最可疑。”
李青直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又端起架子一拍她的脑袋,厉声道:“闯了这么大的祸,休想我轻易放过你,这段时日你就老老实实呆在山谷,哪都不许去!”
李成溪自知理亏,委屈地摸了摸脑袋,嘟嚷应道:“哦……”
李南星知道齐素跟在身后,把人迎进房间,开门见山道:“敢问伯母调查的秘宝又是什么。”
齐素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信步走到书柜前,那里全是世面上常见的基础武学书,她随手取下一本,拿在手中翻阅,“不知星儿是否知晓,为何秘宝向来神秘,六百年下来无人窥得真容,江湖上却依然有无数人趋之如骛?”
李南星追随着齐素的身影,平静道:“因为有凡宝的存在。”
“不错。”齐素点点头,“凡宝与秘宝一样,都是在六百年前凭空出现,两者不同的是,从来没有人见识的秘宝的能力,而凡宝呼风唤雨的异能却是真实存在。”
“开山辟地,探知人心,回溯往昔……”
齐素合上书,视线从书架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李南星脸上,“凡宝靠着血脉在常世里传承,直至血脉断绝,凡宝的继承们自认高人一等,他们靠着凡宝的力量创建门派,培养信徒。”
“如今六大凡宝藏匿于江湖的各个势力中,彼此间维系着微妙的平衡,而靠着这份力量,即使我郢国国力再腐败,临国也不敢再犯。可以说,凡宝乃郢国国之根本。”
“可是六百年过去,继承凡宝一族的血脉慢慢削弱,再也没有当初那般呼风唤雨的神力。”齐素低下头,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星儿,如果你是凡宝的持有者,在这种情况下面对虎视眈眈的边境,和曾经树敌的武林同门,你会怎么做?”
李南星眉头一凛。
齐素似乎并没有想要从李南星哪里得来一个答案,她叹了口气,接着道:“争名夺利,恩怨不休,江湖的背后写满了欲望,只要自身稍有不足,就会去夺取别人的力量。”
齐素眼眸深不可测,“偏偏这个时候那本秘籍出现,以他人的身体做蛊,供养自身,无须勤苦练功就能成为武林至尊。”
“翁娘这件事的起因,看似是王城和大梁两人的贪念所造成,其实背后推波助澜是那位送给王城蛊术的官人,我顺藤摸瓜打探多时,才知道市井里也有许多人拥有同样的秘籍,他们无一不是家破人亡,走投无路之人,此时那位官人就会神秘出现,给他们一本秘籍……听闻那些修炼秘籍的人下场都相当凄惨,可是那本秘籍带来的力量也是实实在在的,甚至还有人千金重求那本秘籍。”
“这个官人很危险,还不清楚他来自何方势力,有何目的,单说这一本秘籍,如不稍加制止定会在世间,掀起轩然大波。”
齐素自语般地叹息道:“毕竟天下没有几个人能拒绝唾手可取的力量…….”
李南星眼神一暗,“这与秘宝又有什么关系?”
齐素不再卖关子,她缓缓走近,在李南星身前停住,直视着他的眼睛。
“你想要找到秘宝,就必须凑齐所有凡宝。”
李南星呼吸一滞,直愣愣地看着她,等到慢慢理解了齐素的意思后,质问道:“江湖无人知晓秘宝的下落,伯母又是从何得知这个消息?”
齐素摇摇头,垂下眼帘,“我已经告诉你该如何找到秘宝,信与不信由你自己判断。”
“凡宝各有异能,是武林门派的镇派之宝,常人见上一面已是不可多得,想要凑齐更是难于登天。”
“既然我能知道获得秘宝的方法,那么其他人也能知道,在这个动荡的节骨眼,大家各怀心思,看似与世无争,而那本秘籍的出现,却能证明他们早已有所打算。”
“星儿。”齐素抬起头看着他,“你想好了吗,当你做出决定的那一刻,你就一脚踏进了名利场,与天下武林为敌,再也没有退路了。”
李南星神色无波,表情却很郑重,“这是晚辈自己的选择,无论如何都想一试。”
“凡尘里有这么多人,各有不喜,各有秘密,各有死生执念,千百遗憾,所以才会被人轻易利用。”
齐素沉默地注视着他,“星儿,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李南星手指微曲,侧头避开她的视线,“晚辈不过一介俗人,要的自然也不过是些俗物。”
李南星说得敷衍,齐素又怎会听不出来他言语中的排斥之意,她苦笑道:“星儿可是在怨我把你带了回来?”
李南星摇摇头,诚恳道:“伯母本来可以强压晚辈回来,却选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既然晚辈应下这场比试,无论结局如何,自当心服,如今输了,也不会怨憎,伯母放心,晚辈必当恪谨守诺,在这三年内不会在外打探秘宝的消息。”
齐素直直地看着他。
她明白,眼前这个少年不管平时装得多么老成,总归是个孩子,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下意识抗拒亲近,不与来往,把自己当成一个随时都要离开的陌路人,心思都藏在眼底,越是懂事,就越是疏离。
齐素叹了口气,说着另一番话茬,“你的事善纳大师都跟我们说了,自幼父母双亡,被托付收留在大兴寺内,如今年满十五,来去归途本该由你自己定夺,可你从未下山,不懂人间险恶,何况心中执念深根,善纳大师忧心你会误入歧途,不敢让你随意离去,可你又不是出家之人,总不能一辈子都困于庙宇之中,于是他便找到我们,同我们许下三年之约,让你这三年随我们在落霞村里住下,这番约定或许会让你心生不满,可其中缘由也不过是想让你历经烟火,广结善缘。”
“伯母绝不想靠着这个约定来控制你的行为,只是因为此物深不可测,伯母太过担心你的安危,才会提出跟你比试一场,带你回来。”
李南星看出了齐素眼中的担忧,他不擅长处理这种坦诚的情感,下意识后退一步,神情凝结。
齐素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含笑道:“星儿可是不喜欢这里?”
临近黄昏,天际的光线渐渐昏暗,夕阳从薄薄的窗纸透进来,照得李南星眼眸昏暗不清,许多情绪隐匿其中,深不见底,他沉默许久才道:“晚辈只是还没有习惯。”
“伯母已经把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你在大兴寺长大,这其中利弊想必你比我还要清楚。”
“你是个好孩子,虽然不知道你执着于秘宝的理由是什么,但终归有你的想法,伯母不想干涉你的决定,只希望你今后不要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齐素慈爱地笑了笑,“无论你怎么想,当把你接回来的那一天起,在伯母心中,你就是我们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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