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思

作者:程言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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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真心


      城外被囚的塔希尔挣扎在愧疚和茫然的情绪中,自觉对不起祁月,可又在担忧着皇城中的玲珑。那日,皇上召见塔希尔,并对他表示只要他能铲除战场上骁勇非凡的澹台祁月,就让他带走玲珑。如今空对凄冷寒月,塔希尔不知该如何救出皇城中他心中永远的艾米尔。
      不知不觉,一个翩翩身影驻足在塔希尔跟前,玿庭的声音提不起神韵:“我记得你,你是珑儿的朋友,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杀祁月吗?”
      深知面前的是玲珑的亲人,塔希尔便如实相告:“我想要救出玲珑,汉人皇帝说要用祁月一命换玲珑。”
      原来这个耿直的外族少年一心牵挂的是玲珑的安危,玿庭还是恨不了塔希尔,与此玿庭至少也知道了自己小妹妹的下落。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玿庭都无法保全,这是头一回,他感觉到自己的一无是处。
      沉默了片刻,玿庭亲手解开塔希尔手脚上的绳索,并对他说:“是否愿意陪我一同杀进皇宫,救出珑儿。”
      塔希尔迫切地点点头。
      如今的玿庭不再是那个不羁的少年了,他知道他必须扛起更大的责任,除了挂在心头的祁月,他还有至亲的小妹需要保护。毫无缘由地,塔希尔开始崇敬玲珑这位与众不同的二哥来,明明他伤了玿庭最爱的女人,而玿庭却没有仇视自己。
      “塔希尔愿意辅佐于你,为你肝脑涂地在所不惜!我这汉语没说错吧。”
      玿庭苦笑着摇摇头,他才不要塔希尔的命呢。
      皇城外漫山的杜鹃红了一片,想要再嗅一嗅它们芬芳的人却下了一个最大的赌注,为了结束,为了自由。
      皇帝被太子谋害,太子的人为了主子而进行了很细密的掩盖,伪造成皇帝纵欲过多而驾崩。由于利益的驱使,朝臣中没有人敢去质疑皇帝的死因,唯有七皇子一人提出了质疑,但很快七皇子也暴毙,此后便再无人敢重提此事。
      蓶陵弑父为红颜,谁也没有想到皇帝会这样容易地死去。谁又能料想到最为皇帝看重的太子在冲动弑父之后,竟然一点悲伤都没有留给父亲,而是整日整夜守在玲珑的床榻前,期待太医能尽力救回玲珑。
      “我的珑儿,你快些醒来,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挡我们了,你是我的妃子,也是未来的皇后。”蓶陵紧握着玲珑的双手。
      刺入穴位的微量解药开始起了作用,玲珑渐渐恢复了一丝生命迹象,这让太医们很是兴奋,还以为是他们高超的医书起了功效。出现了细微的生命迹象,太医们欣喜地尽力救治,在太医们高明的医术下,玲珑逐渐平稳,这让蓶陵好不欢喜。
      日夜悉心的照顾下,玲珑手指在蓶陵手中微微动弹了下,周围所有人都以为玲珑会醒过来,可玲珑陡然深呼吸了一下,再次陷入了昏迷,气若游丝。
      “怎么会这样?贾太医,你快想办法,务必治好她!”蓶陵的眼里只有生命垂危的玲珑,再也容不得旁的了。
      替玲珑把过脉后,贾太医既害怕又无奈:“公主,哦不,姑娘本身毫无求生的意志,恕属下无能为力。”
      蓶陵不相信地瞪大双眼:“她怎么可能不想活下去,不不不,珑儿,你睁开眼睛,现在天下我说了算,不日我将即位,我会封你为后,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啊!”
      殊不知玲珑此时此刻在梦中最神往的却是那一望无垠的草原,最想念人是朴实平凡的塔希尔,在触不可及的梦里,玲珑欢声笑语地奔向羊群中的塔希尔,自由地奔跑在天地间。
      梦断了,玲珑眼前赫然出现的是蓶陵,梦见蓶陵抓紧她的手腕问她要跟谁在一起。玲珑说,若是塔希尔,你该如何?蓶陵凶相毕露,天下在我手,我让谁死谁就得死,
      梦再断,被恐怖的黑暗笼罩,玲珑顿时身处疯狂的杀戮之中,这次,她梦见了塔希尔和哥哥们依次被蓶陵无情地砍杀。
      原本放弃生存的念想,却因这一连的梦境而惊醒,玲珑睁大惊恐的双眼,口中喘着粗气。
      见玲珑终究还是醒了过来,蓶陵很是激动:“珑儿,你终于醒了!”
      来不及去平息气息,玲珑“噗”地吐了一口鲜血,倒在了蓶陵的怀里,面如死灰。
      “来人呐,太医,太医——”
      玲珑制止了蓶陵,而后使劲全身气力才说出口:“你杀了皇上?”
      蓶陵默认。
      “那么,你会放过我哥哥们吗?”玲珑双目含光。
      蓶陵再次陷入了沉默中,他又不是不知道瑞王的野心,即便是打着为民请命的旗号,但瑞王的野心昭然若揭,身为皇室中人,怎会放过一个狼子野心之徒。
      玲珑从蓶陵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虽然她早已预料到,但还是掩饰不住失落。对玲珑来说,一辈子下一个狠心就已够了,她可以借蓶陵这把刀杀掉皇上,本可以利用亲密的关係也除掉蓶陵,然而终究玲珑对蓶陵还是有敬爱之情,下不去手。从小生长在皇宫,和哥哥们分开,冷漠宫闱中,唯有蓶陵呵护着自己,玲珑不会也不能忘记。
      “终究你还是不能放过我赵家人,那你要以什么名义给我承诺!赵家是罪臣,我是罪臣之女,你凭什么给我后位的许诺,骗子。”玲珑言语激动。
      真说中要害之处,却原来蓶陵也在做着自欺欺人的勾当,一直在对爱人编制美丽的谎言。对玲珑许一个皇后的诺言是那样的轻松,可是实际上却是永远不可能的事,蓶陵恍然大悟后自感羞赧,却实在无能为力,这便是他皇家人的身份。
      踟蹰良久,还是给不出玲珑一个很好的解释,蓶陵只好抛下:“反正从今以后,没有人会伤害你,我会给你全部的宠爱。”说完就甩袖离开。
      到头来,你只要我待在你身边,却不问我开不开心,玲珑心里针扎一般地刺痛。
      冰冷琉璃建成的宫殿里,果然人心也是冰冷的,渴望用尽别人的温度去温暖自己,却从不考虑别人冷暖。
      塔希尔,才是那个真正能温暖玲珑心的人。
      原本正准备举兵攻入皇城的玿庭突闻皇帝驾崩、新皇即位的消息,一时间竟失了方寸,不知要不要再开战,而玲珑又要怎么去救。毫无战略的玿庭只好暂缓了计划,留守原地,等待大哥玿玦的回来,再由玿玦制定下一步计划。
      原本先皇驾崩,新皇即位之前,是最佳时期,此时兵力最弱最散,而玿庭就这样错过了最佳的时机。但其实,玿庭错过的何止是推翻皇家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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