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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在进入正题前,我要回忆一个至关重要的设定:忍者接受的委托是由委托人委托的。
一句废话,但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人多如牛毛。
“没想到临近秋天还是这么热啊。”我对迦南做了个手势,他会意地点点头,从隔壁端来了事先准备好的羊羹与酒。
未成年不能饮酒?浊酒浓度低,而且我已经元服了,是十二岁的成年人。
“再拿一罐清水。”我看到宇智波泉奈比实际年龄还显小的脸,又吩咐道。
迦南的动作停顿了一瞬,喉结上下移动了一下,像是把什么话咽回了肚子里。兰丸轻轻“哼”了一声,虎丸则回头去看宇智波兄弟。
泉奈毫不知情,正眨着大眼睛不住地端详他哥哥的脸;柱间也欲言又止,眼神同样不时朝斑飘去;斑坐在中间,又要安抚弟弟又要避开刚刚决裂的朋友,满脸写着心烦意乱。
好一出大戏。
“城下町‘豆喜豆’家的羊羹,你们都尝尝看。”
我摩挲着粗陶杯,看着沉在杯底的白色絮状物,平静地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虎丸三人还有柱间道过谢后很自然地吃了起来,泉奈用竹叶托起晶莹的方块,然后不太确定地朝斑歪了歪头。
“忍者们也吃,边吃边想想如何向我解释,解释你们刚刚动手的理由。”
柱间被呛到了,咳嗽声听起来非常痛苦,泉奈迅速把甜品放归了原位。
“看来你们现在就想解释?”我突然直直看向房间中央。
斑猝不及防地与我对视,血潮已从他眼中褪却,疯狂的战意收缩进小小的瞳孔里,迷雾笼罩了纯黑。他飞快地低下头瞥了一眼自己的双手,随后极隐蔽地看了一眼泉奈,再抬起脸时嘴角下抿,眉间已是一片绝然。
“千手和宇智波是世仇。”他言之凿凿。
柱间忽地立起了上半身,像是被放在铁板上炙烤的鱿鱼,恨不得即刻出言反驳。可当他注意到斑的眼神时,挺直的腰板缓缓佝偻弯曲下来,仿佛有什么一直支撑着他的东西被抽出去了一样。
“世仇,凡是年代久远一点的家族,都不缺少世仇。”说到这个话题,我正襟危坐,表明我的态度。
我看向虎丸,“石田家和土之国常陆氏,打了几百年。”
接下来是迦南,“六十年前,佐佐木家险些被草之国蒲生氏屠族。”
“我武藤氏,在仅仅知行一城时,也曾和雷之国东乡氏对峙数十载,四代人,无数青壮,就这样先后战死疆场。”
“但我有一事不明,需要各位集思广益,帮我解答。”
“继细川氏百年统治之后,经过短暂的五年乱局,武藤氏重新统一火之国也已十二年。十二年来境内安定,你们这些忍族本在同一势力阵营,为何还要相互征伐呢?事情为何就这么巧,我国内的忍族,世仇往往也在本国呢?特别是千手和宇智波这两个最强的忍族,为何正好就是世仇呢?”
没人回答我,少年们眼睛瞪得像铜铃,闪烁着——迷惑不解。
“‘正好’?如果其他忍族放在我们的位置上,可能也会相互攻伐吧?我们两族都很强,需要的生存空间大,所以才试图削弱彼此?”柱间指出了我的逻辑问题。
“两个强大的战斗集团,难道只有局限在一地之内互相消耗这一条路可以走吗?”但我想强调的是另一件事。
柱间叹了口气,苦恼地挠起了头,揪着自己的发尾陷入了思考。
斑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宇智波一族是从雷之国迁来的。”
“为什么迁过来?原址满足不了生存需要了?依照指示南下?总之不可能是为了特地跑来和千手较劲。”
历史从来就不是忍者的拿手科目,斑为难地皱起眉:“这……似乎当时接到了沃野地区某个城主的委托?因为几乎全族出动,所以战争之后没有迁回,而是留在了这边继续发展,后来我们两族离得太近,所以需要争夺资源。”
“争夺什么资源?”
“粮食?钱财?平民、贵族和商人等等的……委托?”柱间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一脸震惊地看向我。
“总能遇上死敌的委托,挑战性很大的委托,当然,钱粮报酬也会更多——出得起这么高价格的人,地位也越尊贵。”
“是的!”柱间碰翻了空盘。
“谁的委托?最近三年伤亡比较大的单子都出自哪儿?”
“很多……不太容易总结……”斑疑虑重重地来回打量着我和柱间的脸。
借着他们思考的空档,我开始挨个观察其他人的表情:虎丸目光炯炯地回了我一个过分灿烂的笑脸,一看刚才就在走神;迦南垂头不发一语,仿佛入了定;兰丸勾起薄唇似笑非笑地冲我一点头,害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来讲讲我在询问什么吧,简而言之,我充分怀疑忍族之间的争斗是由人蓄意挑起的,他们尤其要破坏千手宇智波两大强族之间的关系。
——什么?因陀罗和阿修罗是宿命之争?不,战争只是表象!战争的目的才是它的本来面目!而且不止千手和宇智波在争斗,原著里千手和羽衣不也杀得你死我活吗?而据我现在所知,火之国几乎每个忍族都能在国内找到敌手。哈!可真是巧!
“火之国十二郡,哪个?”我不打算再等了。
“坞屿、榉原。”
“舰屿。”
榉原?榉原!怎么会有榉原!榉原曾是我舅舅的封地……上杉家曾在那里起兵支持武藤氏,立下了赫赫战功……
我的胃一阵挛缩,刺痛几乎使我扔掉酒杯。
柱间看出了我的不对劲,担忧地向前倾了倾身体。我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
“——您是说——”斑反复念叨了两遍刚才的对话,终于反应过来。
“你们身处其中,看到的是亲朋好友被对方夺取性命;而我身处其外,看到的是火之国因此内讧不断、治安动荡、人口减员、战斗力受损……那些人乐见其成!然而这样的情况再持续个五年十年,一旦战事再起,列国大举入侵,各地纷纷割据独立——各位!不管是贵族武士,还是忍者平民,统统都得去见伊邪那美!”
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我,好像我突然做了什么不符常理的举动一样。震破耳膜的喊杀声在我耳边响起,铁炮发射的刺鼻硫火味萦绕在身边,千里良田燃起了熊熊大火,河川流下鲜红色的水……我使劲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些景象晃出脑海。
“主公……”虎丸小心翼翼地叫我。
我看向三位武家出身的少年,虎丸眼中尽是茫然,迦南依旧古井无波,兰丸一扫轻佻举止多了几分庄重。
但他们的表现究竟是真还是假?谁知道呢。
“我这一番推测,你们都听到了,想告诉你们的父亲或是其他什么人就尽管告诉吧,”我平和地对他们说,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拙者太顽愚,这个位置或许以后会换个足够聪明的人来坐。”
“您怎么会说这样的话!”三人这回倒是反应很快,齐齐拜下去。
“但那样的话,你们在我这里攒的资历就全白费了,作为最亲近的人相处,度过整整一年的年少时光,我也没什么可赔给你们。”
“我们绝对效忠于您,请您不要再说了!”三人越喊越大声。
我露出了最温和的笑容,一一对他们颔首。“我知道,一直以来你们都辛苦了。先下去吧,我还有话想对忍者说。”
金乌照得演武场暖意融融,没有飞扬的尘土,没有嘈杂的叫喊,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连那三个先后离去的身影也那么和谐。
我望了一会儿少年们的背影,收回目光看着对面的三个忍者:“现在想杀我的人可能更想杀我了。”
老实孩子宇智波斑今天不知第几次受到冲击:“什么?您不是——”
“都出来吧。”我打断了他的话。
你永远不知道你的屋子里能装下多少忍者——武藤彰成。
屋顶的阴暗如水般滴落,落在地上成了忍者;廊柱的木纹如漩涡般转动,浮出表面凝成了忍者;手编榻榻米的表面像开了什么时空门,无声无息冒出来几个忍者……几个呼吸之后,厅内骤然塞满了人,如泾渭两河般阵营分明地僵持着。
“哥,他不是没有查克拉吗?怎么会知道我们的人都在?”泉奈盯着我,悄悄问斑。
算上小忍者,这里统共有二十个宇智波和二十个千手,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战斗力应该还不相上下。
我怎么知道不相上下?破损的装备和衣物表明,他们刚才在上面一定已经打过一遍了,我的屋顶还没漏,显然他们都能控制分寸,这不说明不相上下吗?
“从今天起,你们要在我的手下共事。我就要试试,如果没有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你们是不是依然不能和平相处。”
如果没有我刚才那一番分析,千手和宇智波们可能就要炸锅,但他们现在只是以沉默来表达不满。
“之前,二十个齐心协力的千手能替我阻挡刺杀。”我看向千手方面的负责人。
“勉强能。”那个中年人说话很中肯。
“杀我的人已经来了七次,我却还没死,必然会有第八次刺杀。第八次不成功,还有第九次。”我很豁达地陈述着事实。
千手的忍者和我相处了这么久,到底是有点情分在,听到此话纷纷开口想要劝谏。我用手势制止了他们。
“如果你们互相袭击,分给我的注意力就会变少,第八次袭击就会是我的死期。”
“换句话说,我要用我的生命为赌注,赌你们能够和平相处。”
他们答应了。
我的内心可远没有表情这么平静。钱塘江大潮看上去只是平直的一线,但是内里却蕴含着崩山倒海的力量。
我说不准此时心脏的狂跳意味着什么,惊慌,肯定惊慌,我还不想死,可我的行动却像在找死;还有一点点窃喜,希望总是珍贵的,哪怕它十分渺茫。
我愿向着希望死,不愿浑浑噩噩地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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