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她难撩[快穿]

　　出乎意料的，方君影往座椅上靠去，好整以暇地说：“我知道啊，金秋商会表面将中立二字当作门面，实际上早已与多方势力来往。如今时局动荡，上海仍旧政出多门，你是怕我被牵连吧。”

　　说到这里方君影越发头痛，陶瑾秋去南京一事，她本不应该知道。现在被侧面透露，她当真是骑虎难下。

　　“除此以外……”

　　“除此以外，商会二当家暗地里伙同吴远江走私烟草，鸡鸣狗盗之事也没少干。还有什么？”

　　徐盛安愣了愣，半晌后，瞠目结舌道：“所以……陶瑾秋纵然这些年在英国，可金秋商会这些事，你能说他一点都不知道？”

　　不过都是他的默许而已。

　　车子驶进中心区，灯红酒绿，霓虹乱映。

　　可看不见的阴影里，谁知又有多少魑魅魍魉，鬼影丛生。

　　一道斑斓虹光从方君影脸上滑过，她看着窗外花花世界，开心笑道：“你看看这歌舞升平，十丈软红。”

　　徐盛安也偏头看去，却不知无比熟悉的场景中，她让他看什么。

　　她声音放轻，如枫叶落，“……如今的上海特别市的一切，是在各种各样的默许之下，才有了今日。”

　　政界的领头人，商界的陶瑾秋和冯仕良，娱乐界的闻潇……

　　这些人手中握着的东西，是他们这些人永远想不到，也不敢想的，正如吴远江手握良夜，良夜便是他的玩乐场。所以她的反抗，有什么用呢？

　　身处乱世，小人物能做的，就是装聋作哑，保命为上罢了。

　　但这些她都没有跟徐盛安说。

　　车子在良夜门口停了好一会儿，方君影才下车。一众豪车当中她看见一辆熟悉的别克，又特意确认了牌照，的确是她昨日乘坐的那辆。

　　她的心猛地下坠。

　　这么快就从南京回来了，这趟莫不是察觉了什么，来对她兴师问罪的吧。

　　徐盛安看见她有些发白的脸色，上去扶了一把，“方小姐，有什么不妥么？”

　　方君影强作镇定，抽开手往里走，“没有。陶先生可能也在，今晚你若看见他约我谈话，不必跟来。”

　　这事非同小可，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万万不能再把小徐牵扯进来。

　　“这怎么行……”

　　“我说行就行。”

　　“方小姐……”

　　“到底我们俩谁是雇主？”方君影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凌厉，吓得徐盛安都愣了一下，他不知方君影为什么坚持，只知道她和陶瑾秋之间一定有什么秘密，是他所不能知道的。

　　“是，我知道了。”徐盛安后退一步，自她走进良夜，便如常拉开恰当的距离，保护她的安全。

　　今晚方君影上台，据说良夜有贵客，点名要她唱一首《秋影幽夜》。

　　这首曲子说来传奇，是知名作曲家于上世纪末的遗作，听说是在游船上夜赏星河时有感而发。填词是他携手一生的伴侣，二人皆是才貌双全，逝世时亦仅隔前后三天，携手同归。

　　这首歌起调高，曲子很难把握，要弹好尚且不易，后人有唱的，多是删改微调。

　　但《秋影幽夜》恰恰是方君影的成名曲。她未改一调，初来良夜那天，从头到尾按照原谱将曲子完美呈现，绵柔婉转的歌喉惊艳四座，可以说是一战成名。

　　吴远江人品难说，但一双眼睛毒辣识才，当场便决定将她签下，一路捧红。也是因为这样，她才有了认识冯仕良的机遇。

　　场中已开始进曲，方君影收回放得太远的思绪，从容开口，第一句便赢得狂热掌声。

　　很多人骂她，贬她，斥她，但在歌唱天赋上，无人能忍住不为她喝彩。

　　此刻她换了演出服，场中唯独一束最亮的灯光将她烘托成焦点，在放眼望去的一片黑暗中，她很难找到陶瑾秋的身影。

　　一首歌走向尾声，末尾她的声音轻搔细挠，宛如一片轻飘飘的羽毛，乱人心弦。场中的欢呼声甚至盖住了她最后一句音调，陶瑾秋瞥过闻潇惊喜的侧脸，知道这一役，方君影已经胜了。

　　闻潇恃才傲物，极少露出这种少年追梦般痴狂的神情。

　　陶瑾秋掂着手中红酒，与久久缓不过神的闻潇碰杯，“方小姐这一曲当初名动天下，此后甚少亮喉。今天承你的面子，也让我的耳朵享享清福。”

　　闻潇神情狂喜，几近疯魔，一口干掉红酒，按着陶瑾秋肩膀说道：“你别在我这瞎嘚瑟了，这么个宝贝，你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陶瑾秋怎么会抖出他们是真·床上认识的，只是露出一贯高深莫测的微笑：“碰巧而已。”

　　“我可去你的吧，当初去英国留学你个兔崽子就说‘碰巧’，后来拿下董事会全票接管商会还是‘碰巧’，现在美人在怀，你特娘的还拿十年前的理由来搪塞我，词儿都懒得改！陶瑾秋，你知道鸡贼两个字怎么写么？”

　　陶瑾秋觉得闻潇今夜兴奋过头，喝得有点多，很不介意趁机为好友点拨迷津，“知道啊，你照照镜子，你也知道了。”

　　闻潇沉浸在自己的怨妇世界中，没注意陶瑾秋正在埋汰他，“怎么你到哪都能碰到好事，我怎么碰不到这种巧！”

　　闻潇自行倒满酒，再次激动地一饮而尽，“实话跟你说，我当初早就发现了鹿铃这颗好苗子，但良夜已经把她签下了，要不是你回来，我还真不好挖人墙脚。还有那个陈念生，我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听见一个令人不太舒爽的名字，陶瑾秋换了换姿势，“陈念生怎么了？”

　　“嗨呀，你不知道，这兔崽子整日里仗着他爹那点儿一亩三分地嚣张行事，之前我来良夜，他给我说了不少鹿铃的坏话，你知道我这个人，看业务水平，也得看人品，当时就断了挖她的念头。”闻潇说到气愤处克制不住情绪，猛拍了一下大腿，“后来想想不太对啊，鹿铃有才有貌，八成是这小子自己看上人家了，看我对她感兴趣，就以为我是要跟他抢人，但又不好明着得罪我，就来我这造鹿铃的谣。时至今日，也不知道鹿铃被他得手没。”

　　玻璃杯壁挂上一片薄红，陶瑾秋将酒杯举到眼前，看猩红视线中那个曼妙身姿飞吻谢幕，台下的花一把一把地往上扔，万紫千红堆起一座小山，却没一朵能压过她绝世风华。

　　“陈月鸿，是沪宁商会成员吧。”陶瑾秋敲敲杯壁说道。

　　他这个话题转得闻潇猝不及防，“是啊，怎么，你有什么想法？”说罢摩拳擦掌，“你要是想搞事情，可别忘了带我一个看热闹，我正愁新剧本没素材呢。”

　　“能跻身沪宁商会，也实属不易了。”陶瑾秋实事求是地评价，稍微一顿，像在自言自语，“不如找个机会，将他挖进金秋商会吧。”

　　闻潇一度怀疑陶瑾秋酒量呈直线下落状变差，推推眼镜问：“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陶瑾秋对他挑眉一笑，酒杯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合作顺利。”

　　-

　　方君影回到后台，重新换回旗袍，还没来得及卸妆，就有人进来传话给她，“方小姐，外面有人找。”

　　想找她的人多了去了，一般的人舞厅保安会替她拦下来。料想陶瑾秋已经知道了那件事，看来她这一面是必须得见了。

　　给自己鼓鼓勇气走出去，却看见陈念生站在后台门口，探头探脑。

　　怎么是他？

　　方君影松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烦闷，上次他给她下药，好在有小徐在，及时把她带了出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方君影见他便不再逢场作戏，而是冷着脸道：“你来做什么。”

　　陈念生从背后亮出一支玫瑰花，抬手就别在她发间，嘻皮笑脸地说：“鲜花衬美人，才不算可惜。”

　　方君影原本想躲开，奈何后退一步撞到墙，见他别完花后没有再挑战她的底线，而只是耍嘴皮子，便站远了两步，不耐烦地说：“有什么事你直说吧，虽然我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但你既然来了，索性今晚说开，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

　　陈念生自小跟着陈月鸿混迹商场，油嘴滑舌很有一套，知道她是为上次的事厌恶他，却也不挑破，依旧好脾气，“方小姐与我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但是与我们理事，总有几句可说吧。”

　　方君影心中一顿，“冯先生来了？”

　　“冯先生今夜聆听了方小姐歌喉，直夸小姐天籁之声呢。”说着，习惯性摸一把油头。

　　方君影有了思量，知道冯仕良这是要见她。

　　他这个人向来狡猾，与她见面极少亲自出面，都是叫人传话，然后叫她自己领悟。说到底他从没有直说过想见她，真正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日后东窗事发，他抖抖衣角，最多不过耗些弹指之力，便能撇得干干净净。

　　方君影自嘲地笑笑，抬眼时眼中已蒙上那层温柔笑意，“带我去见他。”

　　她一出后台，便有许多的崇拜者簇拥而上，保安尽力维持秩序，但今夜因是她主场，场中早已爆满，人流又岂是那么好控制的。

　　徐盛安远远地看见她出来了，奋力拨开人群向那边挤过去，但抬眼往二楼一看，角落中站着一个男人在等待。阴影之中看不清，那人只露出一身剪裁合体的高定西装，还有一双修长的腿。

　　方君影在保安的保护下挤出舞池，向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又过了约莫两分钟，那个在阴影中等待的男人果然也消失了。

　　那身形是……陶瑾秋？

　　他想起今晚方君影特地叮嘱他，若是与陶瑾秋会面，叫他不必跟上。

　　徐盛安站在原地思索了几分钟，转身往后台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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