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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一同用完早餐，陶瑾秋吩咐司机先送她回去，“我还有事，麻烦方小姐屈尊了。电影的事，日后闻潇那边会让工作人员通知你面试。”
他堂堂金秋商会理事，肯向闻潇开这句金口已经很难得了，方君影也没指望他还能充当司机，亲自送她到家。
方君影上了别克，看见陶瑾秋同管家一起进了另一辆林肯。这辆林肯，她倒隐约有些印象。
她坐在后排，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她疑虑的神情，主动开口提醒道：“方小姐忘了？昨夜你和陶先生是乘这辆林肯回来的。”
“哦，我就说了，看着眼熟。”
其实她还想说什么，但没说下去。
倒是司机一时没收住嘴，“那辆车不是先生的，是先生昨晚下飞机，诸多不便，南京那边听说了，便派人来接。”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闭了嘴。
方君影看他紧张得很，笑笑搭话道：“那今日便是去还车的了。我还是觉得这辆别克好，那一辆看起来就压抑，真坐进去倒还没有我那辆福特舒适。”
司机听她只是一带而过，并没有揣摩到其中深意，也就一笑遮掩过去了。
方君影心里清楚，南京与上海还是有段距离的，那边会特地派人来接送，今日陶瑾秋早早出门自然不会只是去还车。但再多的，她也没有兴趣追问了。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更何况这件事她原本就不应该知道。
司机等管家将林肯开走，才跟在后面驶出，“方小姐，您家是在——”
“摇花巷。”方君影接道，“那里面不好过车，你开到附近，找个方便处让我下了就好。”
她原本打算回母亲那儿看看，转念一想，还是谨慎些好，不要让家人和陶瑾秋这里扯上关系。
司机为难道：“这可不行，先生叮嘱了，要将您稳妥地送进家，看着您关好门，拉好窗，才能离开。”
方君影忍不住笑出声：“他太夸张了，你听我的。那一片人多眼杂，陶先生若不想这么快就在风月场出大名，你作为他的司机，还是不要如此亲力亲为了。”
本来陶先生昨晚没把她请出来，就已经很令人震惊了，这会儿考虑到先生的名声，司机妥协了，“不过先生说，若闻先生那里来电话让您去面试，我得负责接送您。我一会给您一张名片，您到时提前打电话通知我就好。”
方君影有些不悦，这样让她有种被管控的感觉，“我有自己的司机，就不麻烦你了。”
这一次司机选择了坚持，“方小姐，您就别为难我了，先生说一定要我来接送的，我说了也不算啊。”
方君影不快地止声，但想到他这样坚持，说不定是陶瑾秋要派他给闻潇传话，想想就松了口。
到了摇花巷附近，方君影拿到司机名片下车，今日阴天，斜风吹过她才意识到自己穿得太单薄，身上像少了点什么。
走了一段路，才意识到披风不知道落在了哪里。她昨晚喝醉又中计，连怎么去的陶瑾秋那里都不知道，根本想不起披风到底丢在哪儿了，想问问送她回来的司机，又觉得已经过了好几分钟，人肯定走了，只能作罢。
她踩着高跟鞋走入一条不算宽敞的小巷，冷风弱了些，她这才放下抱紧的双臂。
但走着走着，她觉得不太对劲。
方君影警惕性不算低，感觉灵敏，虽未回头，总觉得有人在跟着她。走到拐弯处，她故意抬起手佯装别头发，眼睛向巷尾斜了一下，果然余光扫到一个男人的影子。
她想到今天早上看的报纸，又想起昨晚半醉半醒间，别的都记不清，唯独冯太太说会“对她不客气”这句印象格外深刻，不由开始后悔，刚才不应该坚持让司机不送她进来的。
所幸他们之间还有一段距离，方君影赶紧加快脚步，向着街坊热闹处走去。
平日里因她的职业，对她冷眼的人不少，但比起看脸色，还是命更重要。
这么急急地走了一阵，也不知是甩掉了还是对方发觉她注意到就走了，一直到回家都没有发生不好的事。
她上了楼，倚在窗帘后偷眼看了一阵，确定没有异常后，才放松下来。
洗去一身酒气，换好睡衣后才想起，应该给小徐打个电话报平安。否则他若去报了警，再让她上一次头条，这热闹可就史无前例地好看了。
徐盛安没事的时候会待在保镖队，方君影坐到床头，一面给保镖队挂上电话，一面照例去找桂花香粉，找了半天找不见，才想起昨天用完了最后一点。
还有一盒茉莉味的，她其实不是很喜欢，但小姐妹送了，也不好浪费，她便翻箱倒柜找出来，在细腻肌肤上拍开。
电话挂上没多久就通了，听说是要找徐盛安，接线员顿时笑了，“小徐等你很久了，昨晚一夜没睡。”
方君影有些意外。意外之余，更多的是愧疚。
等他接到电话，方君影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说她虽然表面上和商会大佬一起睡了一觉，但实际上无事发生？
想了一会儿，是徐盛安先开的口：“方小姐，你没事，太好了。”
方君影就顺着接了下去，“嗯，我很好，刚刚才到家，想到应该给你报个平安。”
“对不起，我……”
“不是你的错。”方君影打断他，“你千万不要自责，面对陶瑾秋那种身份的人，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知道你尽力了。”
他很难过，还是低落地说道：“君影，对不起。”
他这句“君影”唤得她很不知所措。他们相处了这么久，徐盛安对她的称呼一直是“方小姐”，从未越矩。可昨夜那件事的发生，仿佛暗中催化了什么。
徐盛安继续说道：“我昨晚翻来覆去，一夜无法入睡，只要一想到我把你交给了别人，我就后悔得要死。想去找你，又不知道陶先生的别墅在哪里，若是你真的出了事，我……”
“你不会要说出‘万死难辞其咎’这种话来吧？”方君影尽量活跃气氛，想把这尴尬的一瞬间遮掩过去。
好在徐盛安没有再说别的，只是深长叹气，向她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一定不会再将你置于危险之中。”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相信你。否则，也不会一签约就是一年了。”方君影说道。
良夜不是没有保镖，吴远江曾主动要把自己的人派给她用，但正是因为是吴远江的人，她才不敢用。关键时刻还是钱不会骗人，吴远江出的钱，保镖自然只会真心为他效力。
方君影身背债务，自工作以来一向节省，但唯独在请保镖这件事上从不心疼花钱。作为一个穿越者，她更明白有命才有钱花这一点真理。
“对了，你吃饭没有？要不要我买点早饭送过去？”徐盛安关切道。
她赶紧婉拒了，“吃过了，不用麻烦你专门过来一趟。你昨晚也没睡，赶紧去休息吧。”
说起来奇怪，她对咖啡过敏，提神类的饮品中只喜欢喝白茶，现在这具身子虽然不会咖啡过敏，但这是她从现世带来的习惯，倒是被只见过一面的陶瑾秋误打误撞蒙中了。
方君影心有疑虑，多说了几句，问起昨晚的情况。
小徐一说，倒也没太大反常，就是有一句令她在意，“陶先生昨晚带你走的时候说……他虽不是正人君子，但也没有必要为了区区一个女人，编谎话来骗人。”
虽然但是、没有必要、区区一个女人，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方君影是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她沉迷腹诽陶瑾秋，徐盛安在电话里喊了她半天，她竟然都没有听到。回过神来，听到小徐是问明晚来接她的事，方君影顿了一下，让他如常过来。
反正陶瑾秋也没对她现在的工作发表见解，而且面试终究是还没着落，良夜的工作还是得做。
至于电影的事，她打算有了消息再和小徐提。
-
自那天回来后，方君影在家睡了一天，醒来后有些担心面试的事，如果真的能入选，她还是得做做准备才行。
方君影身体不算柔软，唱歌虽在行，但跳舞就很业余，只是花拳绣腿罢了。身处居民区，她不敢乱吊嗓子，只能练练身段，算是临时抱佛脚。
吃过午饭一直练到傍晚，到了和小徐约好的时间，她便换上一件山茶红的旗袍，拿起包匆匆下楼。
远远看见福特车，她才想起披肩丢了，应该拿件新的。不过今天外面没有风，下了车便会进舞厅，大约也不会有机会挨冻，想想便算了。
一钻进车内，徐盛安就察觉到她今天身上香气不同，原想问她一句，话到嘴边觉得，他以什么身份问这种亲密的话呢。昨天她在电话里刻意强调他们两个主与雇的身份，他若问出口，是不是太拎不清了。
犹豫了半天，终是把话咽了回去，改成一句不咸不淡的问候：“方小姐晚好。这两日变天，怎不见你戴披肩出来？”
“那一条朱红的丢了，其他的平时也不常用，出门时就忘了找。没事，今天也不冷。”她从一上车就见他吞吞吐吐，以为他还是挂心那晚的事，就主动宽慰道，“那天的事你不要过意不去了，陶先生没对我怎么样，把心放回肚子里。”
也算是为日后面试电影做个铺垫吧。
徐盛安欲言又止，一边从后视镜里观察她的神色，一边试探着说道：“方小姐，有些事我知道不是我一个保镖应该插嘴的，但是为了你的安全，我还是要说。”
方君影被他严肃的语气逗笑了，“你要说就说，怎么正经得像个七十岁的教书先生。”
徐盛安见她不甚在意，就更急了，一急之下脱口而出道：“方小姐，那个陶瑾秋看起来人模人样，实际上是个狠角色。金秋商会这些年做了不少龌龊事，你可能不太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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