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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阳春白雪
白雪阳春,皇帝驾崩的消息,震动天下
然,皇帝驾崩之前却留下遗诏,传位于二皇子,凉王,百里沉
太子百里曜以遗诏为假之名,联合其他四位皇子,携众多武将,围堵皇城,欲杀二皇子凉王百里沉,及其弟三皇子御王百里荻
朝中文官以丞相为首,以先皇遗诏顺应天意之名,一致拥护凉王为帝,视太子之行为造反逆贼,并说服镇西大将军率大军归来,共同抵御逆贼
在大将军未归之时,便由御王率领残余武将和禁军守城抵抗联军进攻,所幸御王素来骁勇善战,足智多谋,也所幸皇城易守难攻,终于等到大将军率军归来
在此之前,联军调动重兵强攻过一次,城门差点失陷,幸御王早早发现敌军端倪,有所防备,得以拖延时间,等大将军援军赶到,只是此战御王却身受重伤
荒凉街道,人烟稀拉,一匹骏马奔过,其上红衣飒爽飘扬
“驾!”祁莲筝拽紧缰绳,爆喝一声,骏马嘶鸣,飞驰而过
祁莲筝马不停蹄奔至相府前,没有停歇,一跃而下,向府内冲去
“公子,公子,相爷嘱咐不允公子进入府内”侍女低头小跑跟在祁莲筝身后
“公子,莫要为难小的们”侍从纷纷躬身拦住祁莲筝去路
“让开!”祁莲筝扯开挡路的侍从,一路向里屋冲去
冲直后院大堂,便听到屋内有人怒喝道:“逆子你还有脸回来!”
祁莲筝当即跪于大堂,抱手道:“祁莲筝此次回来有求于父亲,还望父亲成全”
屋内人冷笑道:“七年之前是谁说绝不求于我,现在又是谁跪于我面前?当年骨气何在?”
“只需父亲助我这一次,仅此一次,莲筝再也不会于父亲面前出现”祁莲筝道
“滚!我没你这逆子,莫要叫我父亲”屋内人爆喝道,负手缓缓走至大堂,老者华衣白发,宝刀未老,神色却隐见疲惫
“父亲!”祁莲筝跪着向前移动几步,颦眉道,“我思来想去,只能寻父亲相助”
老者脸色颇缓道:“寻我相助也并非不可,只要你与御王从此一刀两断,不再相见,你即可回府,依旧可以终日寻你的最高音律,我定不迫你参与政事”
祁莲筝深颦眉头,低头思索良久,有气无力道:“好”
老者一愣,半响,道:“你当真愿与御王一刀两断,不复相见?”
祁莲筝双唇微颤,道:“.......是”
老者打量祁莲筝片刻,转身道:“随我来”
檀木小几,无茶无水,唯有一白纸,白纸上刚劲墨字写道:与御王一刀两断,不复相见
“你莫想诓我”老者将纸笔推到祁莲筝面前,“此为诺书,你只欲白纸黑字写明,我便信你,相助于你”
祁莲筝指尖轻抚纸上‘御王’二字,道:“只要我签此诺书,无论莲筝要求为何,父亲都会相助于我是吗”
老者思虑半刻,道:“只需是我力所能及,定不拒你”
祁莲筝苦笑,道:“父亲放心,于你而言,易如反掌”
老者疑惑地望着祁莲筝,道:“你且先签”
祁莲筝望诺书良久,忽伸出颤抖的手,握住笔,一气呵成书上名字
老者拿起诺书端详许久,似是松了口气,折诺书揣入怀中,道:“你且说,所为何事”
祁莲筝道:“我需父亲为我安排一身份”
“身份?”老者不解
“一名善弹筝的风尘女子身份”祁莲筝望老者道:“且这名女子音哑,初到北方,与朝野中人无任何瓜葛”
老者一怔,道:“你欲做甚”
祁莲筝道:“为父亲解现下最忧心之事”
老者忽恍然大悟,勃然大怒,拍桌道:“自不量力!你欲刺杀百里曜?此举不过自掘坟墓,你可知那百里曜重兵几何,哪怕是镇西大将军与御王联手率兵都颇难敌对,你欲蚍蜉撼树,不过徒增笑柄,亦白白丢了性命”
老者顿住,忽怒目圆睁,吼道:“我道你怎如此轻易允诺,原你一早便欲以死相拼,你竟为那御王欲豁出性命刺杀百里曜,你,你,逆子,逆子!为那御王,竟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老者徒然站起,抄起柜上一毛掸,作势便要向祁莲筝砸去
“父亲!”祁莲筝蓦然抬头望向老者,大声道:“既知蚍蜉撼树,当初为何不听母亲劝告,早日衣锦还乡,颐养天年,为何非要搅动这帝都风云,又为何执念牵扯朝前廷后,撼动皇城宫闱,左右天下局势”
祁莲筝颦眉,哀叹道:“父亲一生浸于权势,如今却被强权围囚于皇城之内,无计可施,只待残殇将士抛洒头颅,浴血誓守,难道不可笑”
老者怔住,举毛掸手隐隐颤抖
祁莲筝苦笑,道:“我知那道遗诏为父亲所制,先皇生前且无意传位于才智出众,赤子之心的御王,怎会属意资质平平,默默无闻的凉王,如今皇城僵局,天下动荡,皆是父亲贪恋权势之过,我此举不仅为御王,也为弥补父亲之过”
老者怒吼道:“你可知若无遗诏,召朝廷百官阻那百里曜上位,天下才会真正动荡不安”,老者握紧毛掸,骨节发白,良久他才松开手,道:“我于相位半身,历两朝,总觉如履薄冰,艰涩难行,你母亲所言我岂不知,可每当我欲生告老还乡之意,总忆起太上皇临终紧攥我手哀叹‘还未见我朝繁荣昌盛,百姓安居’,每当见我朝背腹受敌,我自深觉有辱太上皇辅佐之托。先皇平庸懦弱,皇后外联朝臣也不察,我每每暗提,先皇皆不以为然,甚至对我徒生厌憎猜忌,直至皇后势大,笼络众多武将,先皇方觉,却再无力阻拦,最终迫于皇后威压立储太子于大皇子百里曜,百里曜虽文武双全,但为人狂傲狠辣,视人命为草芥,并非贤主”
“所以你便看中御王”祁莲筝望向老者道,“欲辅助他为贤君”
老者顿生怒意,道:“御王智勇双全,骁勇善战,且为人刚正不阿,宽厚仁善,重情重义,是为明君之资,可他唯一的污点便是你,唯一的缺点便是他的重情重义”
顿了顿,老者语气略缓,道:“我没想到他对你竟钟情至斯,长年累月每天跪于府前,以求我能应允你二人,这么多年,从未停歇,风雨无阻,从未间断,甚至我从旁侧敲问他,以后是否婚娶,他也郑重起誓,绝不婚娶,只欲与你相伴”,老者复又哀叹,“自古帝王怎可有龙阳之好,如此如何延续香火,延绵千秋万世”
祁莲筝低垂眼眸,颦蹙眉头,浅浅苦笑
老者扶额,无奈道:“扶持凉王,我亦恐,凉王性情与先皇颇为相似,只恐就算安度如今僵局,也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
“与御王分开吧”老者忽慈面哀目望向祁莲筝道,“我答应过你母亲,庇佑你安宁无拘一生。与御王分开,我即刻送你前往你母亲江南故乡,你且离开这是非污浊之地,忘却这里的一切,在那里享余生安宁。不必念我,不必为我之过赎罪,我已半身陷于这淤泥,错也好对也罢,此生终无法逃离,你也不必思御王,他生于帝王家,注定此生无法如常人一般爱恨,注定无法与你相伴终老”
祁莲筝沉默良久,直至檀香燃尽,才望向老者,道:“父亲岂会不知,覆巢之下无完卵,战乱不绝,远逃江南又如何觅得安宁,且”,他颦眉浅笑,“我与荻相约,定要一起前去江南,怎可弃他不顾,独自一人前去”
老者正欲开口,祁莲筝便打断道:“父亲不必多言,我知御王心,他并无意君王之位,且为江山社稷,百姓安居也未必要身处帝王高位,若天注定他无法与我相伴终老,我也愿与他相伴至最后一刻,不离不弃”
老者怔然,惆怅良久,叹了口气道:“或许我朝命数也是天注定,非人力可挽。你与御王我且不管,但你谋划之事休要再提,我方虽兵力远不敌百里曜,但镇西大将军与御王皆是善用精兵之人,想来抵御半载并不难,且百里曜之众,因利起,定会因利散,或许久攻不下,便会自内土崩瓦解”
“父亲也道是或许”祁莲筝对老者轻轻一笑道:“父亲,舍不得我”
老者猛然拍桌,怒道:“我唯有你一子,我怎会舍得亲手将你送入火坑”,老者顿了顿,声音徒然变弱,道:“人非圣贤,纵使心中万般惦念江山社稷千秋百姓,欲取舍亲人之时,又有几人能真正大义凛然,大义灭亲”
祁莲筝道:“荻之于我,也如亲人,他身处这诡谲风云中央,与百里曜之势,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纵使日后百里曜之流内斗,暂解僵局,但只要他尚存人世,于荻而言,便是时刻威胁,危及生命。荻前些时日身受重伤,我见他时,他浑身沐血,奄奄一息,我方觉痛彻心扉,断不能再次眼睁睁见荻出事”
老者吼道:“所以你就要以己命换他命?”
祁莲筝颦眉道:“于死,我宁愿是我先行一步,若是荻先我一步,我定会肝肠寸断,痛不欲生,无法自控欲随他而去。不过父亲也不必太过担忧,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那百里曜乃为跋扈高傲的枭雄,目空一切,狂妄自大便是他的弱点所在。只需他有弱点,我此行并非毫无胜算。若我得手,僵局自破,荻之危可解,亦可免万千将士平白流血,也可免更多生灵涂炭。若我失手,左右不过一人生死,与如今情形无差无别,于当下形势无关痛痒,只是会不孝于父亲,失约于荻”,顿了顿,他面上徒然生出一丝欣慰之色:“且这也是我从小到大很想做的一个事关天下的热血梦”
不等老者回答,祁莲筝骤然起身,跪地叩首长拜,道:“望父亲原谅祁莲筝之不孝,成全祁莲筝心思。若是有命归来,定陪伴父亲看尽江山如画,百姓安居。若无命归来,只乞十殿阎罗,予我再于父亲膝下一世,以报父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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