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个好姑娘

　　鬼们都看着许陟手里的那只小奶猫，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那可是黑猫啊！
　　就算还是只小崽子，但也是黑猫啊！
　　果然，许陟这老家伙还是看不惯他们，想暗戳戳地让他们去死。
　　许陟把小黑猫放到沙发垫上，把见了他就停止了哭泣，委屈地瘪着嘴伸出两条小胳膊要他抱的小七给抱了起来。
　　轻声哄了小七一会儿，见她很快又阴转晴地笑了起来，许陟这才看向屋里僵着不敢动的鬼们。
　　“你们怎么了？”
　　他一问，鬼们再也维持不了淡定，一个个地尖叫了起来。
　　“啊啊啊——”
　　“是黑猫——”
　　把小七吓了一跳，差点就又哭了起来。
　　许陟嘴角抽了抽：“行了，瞎叫唤什么，不过还是一只幼崽，有那么可怕吗？”
　　“你这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侦探鬼跳脚，“那可是黑猫，我们鬼最怕这种天生就克制我们的黑猫了。”
　　长公主是所有鬼中勉强还能保持镇定的，她问许陟：“你捉只黑猫回来做什么？”
　　“给小七当玩伴的。”
　　许陟从养了个闺女开始，就读了很多有关养孩子的书，知道小孩子从幼年起，就应该和同龄的小朋友多相处，这既能让他们有自己的小圈子，而且也不会感到孤单。
　　但这明水山，除了一群鬼还是鬼，哪儿来的其他活物，所以许陟每次下山，都会格外注意这方面，想着给小七带个什么朋友。
　　这不，今天回来的路上正好遇见了一只刚出生就被遗弃的小猫崽，便顺手捡了回来。
　　“你们要适应它的存在，因为我打算等它大一点，就给它开智。”许陟慢悠悠地道。
　　“……”
　　一瞬间的寂静后，鬼们完全沸腾了。
　　“你果然是看我们不顺眼，想要弄死我们。”妖精鬼崩溃了。
　　黑猫没有灵智，都很吓鬼了，开了智的黑猫简直是鬼们的天敌好不好？
　　许陟友情提醒说道：“你们已经死了。”
　　所有鬼：“……”
　　妖精鬼僵硬的脸上慢慢地流着鲜血，只是估算了一下，发现自己不是许陟的对手后，勉强忍了。
　　“看在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你能不能对我们好一点？”妖精鬼慢吞吞地道。
　　“我容忍你们在我的房子里溜达，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蹦跶，你觉得我对你们还不够好？”许陟反问。
　　妖精鬼：“……”竟没法反驳。
　　比起以前，许陟现在真的是对他们够好了。
　　妖精鬼偃旗息鼓。
　　“而且，我总不能一直让小七和你们混在一起，这对小七并没有好处。”
　　小孩子没有分辨力，而小七天生就有阴阳眼，和鬼相处久了，恐怕以后连人和鬼都分辨不清。
　　这是许陟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
　　他可以把自己的一身本事全部倾囊相授，但却不会让小七早早地发现自己的异于常人之处。
　　鬼们沉默了。
　　他们也知道人和鬼待久了，很容易就会混淆人和鬼的界限，更何况是小七这样的孩子。
　　这天之后，鬼们都很少会出现在小七面前，最多只是在许陟不在家的时候守她一会儿，更多时候都只默默地看着她，保证她不会有危险。
　　他们对小七的爱护之意许陟都看在眼里，作为回报，他也无声地庇护着这群鬼，让他们不受那些外来天师的伤害。
　　小七已经一岁了，正是学说话走路的时候。
　　许陟开始减少外出的次数，每周只下山一次，其余的时间都用来教小七走路说话。
　　屋外炎炎夏日，屋内凉爽适宜。
　　客厅里的茶几沙发等家具都被挪开，整理出一片空地，檀木地板被铺上了软软的毛毯，即便摔了也不会疼。
　　许陟坐在小七几步远的位置，手里还拿着一只黄色的小鸭子，温柔地哄着那个小团子：“小七，过来师父这里，快来。”
　　——是的，是师父，而不是父亲。
　　许陟虽然收养了小七，但也没想过霸占她亲生父亲的位置，只以师父自居。
　　小七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对这个她玩腻了的小鸭子已经没了兴趣。
　　忽然，她眼前一亮，两只小胖手撑在毛毯上，小屁股一撅，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可她刚迈了两步，小胖腿就没了力气，噗通一声跌在了地上。
　　小七也没哭，只是指了指许陟身边的小奶猫，嘴里“呀呀呀”的叫着。
　　很明显，她想要这只小奶猫。
　　“这可不行，你还小，不能抱它。”许陟温柔而无情地拒绝了自家闺女的要求。
　　“呀呀呀！”
　　仿佛听懂了许陟的话，小家伙叫得更大声了，一副我就要的模样。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哪怕你哭都没用。”许陟继续微笑。
　　“哇——”
　　他话音刚落，小家伙就扯着嗓子干嚎。
　　看得二楼的鬼们笑得肚子都疼了。
　　许陟：“……”
　　无奈地叹气，许陟起身，把小家伙抱到怀里，摸了摸她的小脸蛋儿，干干的，没有一点湿润，顿时没好气地道：“光打雷不下雨的小东西，你是吃定了我是吧？”
　　“咯咯咯……”
　　小家伙在他抱住自己的时候就没嚎了，反而还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啊……”
　　许陟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弯腰扶着小家伙的下腋，一步一步地带着她走，眉眼间充满了慈爱和温柔。
　　夏日的夜间来得晚。
　　给小七喂过饭，洗过澡，许陟抱着她在后院散步。
　　后院栽了很多花草，是想着小姑娘都喜欢花，所以在修建这所房子时，特地划了这块区域出来种花。
　　山上的晚上很凉爽，清风时不时地拂来，掠过皮肤时舒适非常。
　　小七睁着眼睛，看着后院的花花草草咿呀咿呀地说着什么，许陟在一旁偶尔附和两句。
　　清澈的天空挂满了繁星银河，小七歪着头看了一会儿，忽然伸出手指了指：“粑粑……亮亮……”
　　安静的花园里，小小的、奶声奶气的一声爸爸清晰地传到许陟的耳中。
　　许陟的身体瞬间僵在原地。
　　“小七，你刚刚……是不是说话了？”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还有些许的惊喜和激动残留。
　　小家伙咬了咬手指，迷茫地看着他，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刚刚的那声爸爸对许陟来说意味了什么。
　　许陟鼻尖发热，眼尾有些发红。
　　“小七乖，师父定会让你此生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呀！”
　　小家伙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举起肉乎乎的小手擦了擦他有些湿润的眼睛。
　　许陟抓着她的小爪子亲了亲，嘴边勾起了一个温和的弧度。
　　——
　　小孩子的学习能力很快，刚开始会叫爸爸了，后面就会叫云云，天天，鬼鬼。
　　可能是刚学说话的原因，不论说什么她都只会说叠词，再加上她喜欢看动画片，会说的就更多了，比如——
　　“粑粑，次饭饭。”
　　“粑粑，喝水水。”
　　“粑粑，看画画。”
　　许陟头很大，他已经纠正了小家伙很多次，要叫他师父，而不是爸爸。
　　偏偏小家伙当着他的面乖乖点头叫“师父父”了，可转身她就忘记了，又不停地叫爸爸。
　　说急了，说话还不利落的小家伙就又和他咿咿呀呀的，然后重重地一哼，迈着小短腿去找鬼了。
　　鬼们也知道许陟的烦恼，和小七相处的时候也不厌其烦地告诉她，应该叫许陟师父，而不是爸爸。
　　小七懵懵懂懂地点头，然而许陟来抱她回去吃饭睡觉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地叫他爸爸。
　　鬼们绝倒。
　　这小家伙怎么就对爸爸这么执着呢？
　　许陟也不纠正她了，只是想着等她大一些了再来改正她的称呼。
　　小奶猫长得也快，在小七学会说话走路的这段时间，它的外表和青年猫也差不多大了。
　　许陟准备给它开智，这才想起来小猫还没有名字，于是问小七：“小七，猫猫还没有名字，你给它取一个好不好？”
　　正在看动画片的小七歪歪头，小胖手指着电视上的猫和老鼠，操着一口的小奶音说：“九九……”
　　鬼们：“……”这么随便的吗？
　　一旁的许陟竟然还真地点了点头，一锤定音：“好，就听小七的，小猫的名字就叫阿九了。”
　　鬼们：“……”喂喂喂，你真的是认真的吗？
　　无论鬼们觉得这名字取得有多随便，多不走心，许陟也不在意。
　　因为鬼们的意见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就这样，刚刚有了灵智的小黑猫有了自己的名字。
　　阿九。
　　像黑猫这样天生就克制鬼物的存在，一旦有了名字，给它取名的人就是它的主人。
　　许陟打的，便是这个主意。
　　黑猫一旦开智，寿命就会变得悠长，哪怕是其主人死去，它也会承认有着其主人的血脉的孩子为主。
　　即便以后他不在小七身边了，也有灵猫护着她，保她一世平安。
　　许陟看了看歪在自己身边睡着了的小人儿，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家里多了一只猫，还是会说话的猫，小七的注意力顿时就被吸引了过去，整天撸着猫不亦乐乎，就连许陟外出捉鬼她也不会嚷着要跟去了。
　　这些请许陟捉鬼的人家，都知道许陟养了个小孩子，可却从来没有见过，而且许陟也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所以也没有敢多问什么。
　　现在的小七还小，对于自身和普通人的不同之处也不会遮掩。
　　身为玄门中人，他自是知道人类对于异类的恐惧和排斥，但凡小七露出一点和正常人不一样的姿态，都会被人排挤且厌烦，甚至还会觉得小七也是可怕的人。
　　——比厉鬼还可怕的存在。
　　因此许陟还没有要把小七公之于众的打算。
　　他不会拿这事去赌人心，也不敢。
　　因为人心是这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见过了许多豪门纠纷的许陟已经不再相信这东西了。
　　他不会让他的孩子经历这些，即便只是想象也不行。
　　然而，随着小七的年纪渐长，明水山上的东西已经对她不再有吸引力。
　　她渴望着去见识山下的风景。
　　每一次许陟从外面回来，都会和她说他在外面遭遇的事，然后再借这些事告诉她一些人生道理。
　　许陟不知道，他说的那个繁花似锦的外面的世界引起了小七的好奇心。
　　于是，在许陟再一次外出的时候，就被抱着猫的小丫头给抱住了大腿。
　　“师父，我和你一起去嘛！”小包子萌萌哒地道。
　　三岁的小七在称呼上终于是被许陟纠正了过来，虽然不能再听闺女叫他爸爸了，心里有些失落，但师父也算半个父亲了。
　　许陟板起脸：“去哪里？”
　　小七指着下山的路：“那里。”
　　“不行！”许陟毫不客气地镇压了闺女，“你还小，不能出门，不然，会有坏人来抓你的。”
　　“不怕，有师父，有鬼鬼。”
　　小胖手一指，指向了远处飘荡的鬼们，随后又指了指怀里的黑猫，“还有阿九。”
　　“你乖哦，小七，鬼鬼们不能下山，而且阿九比你还小呢，怎么保护你？”
　　“至于师父……”许陟心里一点儿都不愧疚地忽悠着小姑娘，“要赚钱，更没有空保护小七呢。”
　　“小七自己保护自己，不用师父保护。”小七拍了拍小胸脯，骄傲地道。
　　许陟：“……”
　　“鬼鬼说了，谁敢欺负小七，就打回去，有师父在，不怕。”
　　小家伙嘴里说着凶残无比的话，脸上却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在许陟看来活生生的就是一个有着可爱外表的小恶魔。
　　许陟瞥了一眼看戏的鬼们，眼里带了一丝警告。
　　“师父，师父……去嘛～～”小家伙抱着他的大腿拧麻花一样，甜甜蜜蜜地撒着娇。
　　家长跟熊孩子之间的对峙，往往胜利的都是熊孩子。
　　所以，毫无疑问的，在小七的撒娇下，许陟退步了。
　　把小七连带阿九抱进了背篓里，许陟下山了。
　　“小七乖乖的，到了之后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说，知道吗？”
　　“还有阿九，你就跟在小七身边，伪装一只普通的猫，不要开口，免得被人惦记上。”
　　许陟不放心地叮嘱背上的两个小家伙，就怕一不小心露馅了。
　　“小七知道了～～”
　　“喵 ～～”
　　一人一猫答应得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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