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十个亿以后

　　文/繁于

　　晚上十一点，邱老六坐在屏幕前面边剔牙边看最近火起来的电视剧，外面的雨下得太大了。
　　他抬眼看了一眼屋外，黑漆漆的一片，路灯的光仿佛都被雨点隔断，只氤氲在空中的一小块地。
　　雨点溅到台阶上。
　　等雨停了再回家好了，反正回家也是跟老婆吵架，没意思。
　　这么想着，他把视线又转回屏幕上。
　　正聚精会神着，冷不丁有人叫他。
　　“老板。”
　　“妈呀！”老板吓得够呛。
　　“怎么了？”
　　他问那个如同幽灵一样的女人，她的眼下两条黑色的泪痕，眼圈乌黑，像是个活鬼。
　　“买张彩票。”那女人说。
　　“好……号码。”应该不是女鬼吧？老板又偷偷看了她一眼。
　　“随便。”她这么说着，打开湿漉漉的包，掏了一张一百的出来。
　　老板这下确定她是个女人，又想着刚才被她吓了一跳，得给自己一点补偿，于是随机一注，加注五十倍。
　　他把彩票递给女人。
　　“好，谢谢。”她失魂落魄一样。
　　等着老板退钱，老板眼睛睁得很大，“我以为你全买了呢。”
　　“……”
　　老板自知理亏，从角落里拿出一把破伞。
　　“不好意思了小姐，这把伞送你嘛，不用还了。”
　　女人接过伞，最终也没说什么，撑伞离开了。

　　邱老六松了一口气，身体得意地晃动了几下。
　　那把破伞都不能用了，他就知道女人好说话，打一棍子给颗糖就行了，扯皮他也不怕，他一个大男人，还怕女人？
　　谁知道临了临了还赚了一百块呢，他弹了一下这张钞票。

　　第二天晚上八点半，他和一些票友在屏幕前等着开奖。
　　第一个球，02
　　第二个球，08
　　第三个球，16
　　这数字好像有点熟悉？
　　第四个球，32
　　第五个球，20
　　“我草，这个数字好像有点熟悉啊！”邱老六说。
　　“是不是记错了哦？等下把最后一个球看了再说。”他身边的票友们最多的就中了两个号，不耐烦地对他挥挥手。
　　第六个球，18
　　第七个球，33
　　“我草，等下，我真的记得这张票！”邱老六拍桌子。
　　屏幕内将中奖号码念了一遍，随后主持人似乎都惊呆了。
　　“本期大奖有一注，追加五十倍，奖金……十亿。”

　　追加五十倍？
　　追加五十倍？
　　他记得了！这张彩票就是昨晚那个女人买走的，是他随机追加五十倍的！
　　“我，我草……”话音未落，人已经软倒。
　　周边的人手忙脚乱地将他扶起来，掐人中的掐人中，扇耳光的扇耳光。
　　“邱老六，你醒醒，你醒醒！”
　　“打120，打120！”声音仿佛离他很远又很近。
　　脸都被扇肿了，他终于清醒过来。
　　“这张票是我店里出的！”他虚弱地躺在墙边的长皮椅上。
　　“什么票？”他老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店里，周围那些人也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十亿的那张票，是我出的，是我们出的。老婆，我们要发财了。”他眼睛里光飘忽不定，似乎马上又要昏阙过去。
　　他老婆立刻意识到是什么票了，马上冲到电脑边上，查询昨天的流水号。
　　她的手指也软了。
　　真的是他们店里出的。

　　这可能是国内有史以来奖金最多的一注，十亿。
　　作为出了这张票的彩票店，他们发达了！票民绝对会如同潮涌而来！

　　邱老六半边脸抽搐着又晕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陈乔到了管理处的时候才七点半，她坐在办公室里把兜里揣的鸡蛋灌饼摸出来，掀开塑料袋，热气和香气都涌出来。
　　办公室很小，但是她一个人的地盘。
　　她在这里熬了三年才成了个主管，有了自己的一间小办公室。
　　刚咬了一口饼，电话就进来了。
　　她咽下去的那口饼像是噎在胸口下不去了一样。
　　她把工作手机掏出来，深呼吸了一下，嘴上扯出难看的笑。
　　“您好。”
　　“是不是物业？”
　　“是，您说。”
　　“我草你嘛了个弊，你们物业到底是怎么做事的？怎么我的车又出不去了，你们的系统到底怎么回事？三天两头地出毛病，你们这种服务凭什么叫我们交物业费啊？我问你，凭什么”
　　陈乔从桌上拿出纸笔，“麻烦说一下您的车牌号，您住哪一栋哪一号？”
　　男人骂骂咧咧地报了自己的车牌号，陈乔记下来，“您稍等，我查一下。”
　　陈乔打开系统，输入门牌号，发现这家名下没有这辆车。
　　“您好，您的房下没有登记这辆车。”
　　“老子上周就租下来了！”
　　“那您租车位了吗？”
　　“你们这里的车位贵的要死，老子凭什么租？赶紧让保安过来给我把门打开！不然老子撞出去了！”
　　“您的车没有租车位，属于违规进入，违规过夜。”
　　“逼话别这么多，老子迟到了你付钱？尼玛就是个傻逼物业，老子一天的工资比你一个月都多，赶紧让保安过来开门，不然我撞出去了。”
　　陈乔把电话挂了。
　　心情越发差劲，咬了一口刚才觉得好吃的鸡蛋灌饼，像是在嚼蜡。
　　她把没咬几口的鸡蛋灌饼丢到垃圾桶。
　　电话又响了，还是刚才那个电话。
　　陈乔没管它，拿着自己的杯子去接了一杯水。
　　站在饮水机旁边喝完，才回来。
　　手机还在响。

　　她接通，按了免提。
　　“赶紧给老子开门，老子真的撞了！你逼老子的！”
　　“先生，我们的车库门六千多一道，您撞吧，我们是全系统和警方那边联网的，您撞了我们有证据证明您是蓄意破坏公共财产，侵犯了全体业主的权益，您违停在先，又撞坏我们的门，根据《治安管理条例》可以处7到15天的拘留。”
　　她把电话挂断了。
　　心里出了一口恶气。
　　这人再来电话，她直接挂断了。
　　什么条例，什么拘留都是她编造的，她已经很能辨析跟自己打电话的是个什么人了，对方客气她就客气，对方不客气也别怪她。
　　这种人一听就是文化不太高的，随便编点话就能唬住他。

　　刚进这里，接到这种电话她一定会很无措，被骂了之后控制不住地哭，现在已经完全不会了。
　　他们又算什么东西呢？

　　保安队值班人员电话也打过来。
　　“陈主管，有人要我去给他开车库门。”
　　“你就照实说不就行了，你没有开车库门的权限。”
　　“他说要投诉我。”
　　“我会跟你们主管说的。”
　　“好的。”

　　今天还就不让那个人出去了，他肯定是跟在其他车屁股后面进来的，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
　　迟到关她屁事？

　　七点四十五，同事们和主任陆陆续续来了。
　　主任急匆匆地进来。
　　“乔乔，跟我去总部开个会。”
　　“好的主任。”陈乔把笔记本和笔带上去。
　　主任坐在陈乔小电驴后面，两人一起朝一公里外地总公司前进。
　　“主任我没听说今天要开会呀。”
　　“我也是刚听到的通知，今天集团那边有人要下来检查，我们开一个紧急会议。”
　　“好的。”
　　两人在七点五十到总部，其他区的主任和主管也都到了。
　　他们老总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开会迟到，所以大家都急匆匆赶来。
　　行政部的一个实习生出来点了人头。
　　“六区的主任和主管到没到？”她问道。
　　没有人回应，大家四处环顾，没有看到六区的人。

　　“行了，先到大会议吧，马总马上过来。”
　　大家赶紧往大会议室走。
　　果然是为了集□□人临检的事，马总说了一下这次临检的重要性，然后着重交代了检查项目。
　　六区的人过了几分钟才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
　　站在门口喊报告，但是马总完全没有理他们，两人只得拿出纸笔站在门口记笔记。
　　等到会议收尾的时候，马总把这位两人当着大家的面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然后主任被扣一千，主管被扣五百。

　　窒息的会议终于在十二点结束，大家松了一口气，夹着本子往食堂走。
　　气氛瞬间活跃起来了。
　　走在陈乔和她们主任前面的两个男人是一区的主任主管。
　　“我们区昨天出了一个十亿的C票。”
　　“真的假的？”一区主任不信。
　　“真的，我经常去那家买C票，昨天老板知道他们店里出了这么大的票直接昏过去送医院去了。”
　　一区主任笑“又不是他中，他晕什么？”
　　一区主管说：“嗨，您下午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一区主任说：“要晕也是中奖的那个人晕，估计和票局的人有关系吧，我从来没有听说谁中过这么多钱。”
　　一区主管说：“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也觉得有可能，谁买票会追加五十倍？五十倍就是一百块，不是笃定那张票中奖谁会这么买。”

　　追加五十倍？
　　什么意思，她确实看到自己的那张彩票上面有+50的字号。

　　不会吧。
　　她把手机掏出来，搜了一下昨晚的开奖号码。
　　02 08 16 32 20 18-33
　　？？？
　　这和她彩票上的数字好像啊，没这么巧吧？
　　彩票呢？
　　草，在她的包里，包在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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