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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小屋里壁炉一直烧着,小屋外天色依旧暗沉,她们不知道时间流逝,待得久了,哪怕是好脾气如谈文姬也忍不住有些暴躁了。
她站起来走到窗户边,窗外荒野一望无际,黑暗也一望无际,小屋外没有风,一点声音都没有,也幸好小屋内还有人的呼吸声,还有柴火燃烧偶尔爆出的噼啪声,不然,那样的安静会将她逼疯。
虞姜安静下来了,她垂着脑袋,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柳唤云依旧抱着她的剑,她安静的缩着肩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女帝忍不了这样的安静。
她的周围,向来围绕着的都是热闹的声音,她捏紧了拳头,将手指捏的咯咯响,“朕要出去!朕不信找不到路!”
她说走就要走,谈文姬拉住了她。
“陛下,如果我没记错,我们当时来的方向都不一样,陛下,不瞒你说,在走到这边来之前,我已经反复朝着一个方向走了很久,我没有发现除了这个小屋外,另一个不一样的存在。”
谈文姬直觉很准,她的直觉在之前帮她避开过很多危险,现在她的直觉告诉她,她们要找的答案就在这个小屋里。
女帝皱眉,但她没继续挣扎着喊要走,谈文姬放开了她,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始打量这间小屋,打量来打量去,最后齐齐叹了一口气。
她们看来看去,也看不出来这小屋有任何不同。
除了那张桌子与壁炉。
桌子她们坐着那会儿已经检查好几遍了,什么也没有,那么,那个壁炉会有线索吗?
不等她们过去,一直安静的虞姜站起来了,她越来越靠近壁炉,嘴里跟之前一样念叨着:“瞿砚……瞿砚……”
谈文姬没急着去拉她了,女帝也没动,她俩目不转睛的盯着虞姜,眼看着火舌撩上虞姜的衣袖,火星渐起,才冲过去将她拉了回来。
虞姜的衣袖口烧出了一片黑。
所以过去是真的会死人。
壁炉里没有答案。
两人失望不已,但也不愿意再慢慢等着了,谈文姬想到虞姜的话,她一遍一遍的想,一遍一遍的想,最后不大确定的跟女帝说:“莫非真跟我们遗忘的记忆有关?莫非真要想起全部,才能知道离开的方法?既如此,又为何会遗忘?”
这是个很好的问题。
然而女帝也不知道。
陈国强大富饶,女帝深受百姓爱戴,朝臣拥护,哪怕多情了些,也不算什么大毛病,她想不出自己被困于此的理由,甚至想不到有谁会将她困在此,因为代价太大了,困她的人承受不起。
谈文姬不同女帝的自信,这会儿她很愁,她与她们不同,她是郦国的公主,是虞国的皇后,郦国忍痛送她去虞国和亲,是为了郦国百姓,是为了她郦国安好,这会儿她被困,虞国后宫还不知道怎样变化,等她回去,又该是怎样的后果等待她呢?
她怎样都是无所谓的,但她郦国呢?郦国本就风雨飘摇,没她在虞国周旋,靖国与赵国起了歹心,虞国会相帮吗?她郦国能承受吗?
或许是迫切的心情影响,谈文姬不甚清晰的记忆突然就清晰了,她抬眼,没看任何人,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想起来了。”
“我跌落山崖,被车夫所救,那车夫是我曾经的未婚夫,他混进了虞国,想要找我,还没等靠近我,就遇到我跌落山崖,他先找到了我,以我性命威胁,让我手书一封回母国,让母国给他一万精兵,他要救他的心上人!”
她恨道:“因我背弃婚约与虞国和亲,他恨极了我,因我父王母后将贵为郡主的他的心上人嫁给了赵国皇子,他更是恨极了我郦国,他要我郦国一万精兵,不止是为了救他身陷诏狱的心上人,更是为了以此给赵国信号,让赵国以为我郦国别有用心!”
郦国经不起折腾,她知道他的心思,当然不会同意,但他!但那个无耻的男人!他竟敢辱她清白,跪到狗皇帝面前称她与他早有苟且,甚至珠胎暗结!
可怜她都不知自己怀了孩儿!
多疑的皇帝打了她的胎,甚至将她关进冷宫!
后来呢?后来呢?
谈文姬焦虑的转来转去,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当然不会因为流了狗皇帝的孩儿伤心难过,她只担心狗皇帝因此恼怒牵连她郦国!
后来呢?
谈文姬想不起来,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虞姜清醒过来,她怜悯的看着谈文姬,“真可怜,一辈子都为了别人活。”她顿了顿,又说:“或许我更可怜,你是自愿为之,我是不得不为之。”
虞姜为什么对瞿砚念念不忘?
她喜欢他啊,但光是喜欢就够了?光是喜欢或者爱,就可以让她连脑子不清楚的时候都只念着瞿砚了?
当然不够的,她啊,是在不想死的时候,就把瞿砚当成了自己的光自己的救赎了啊!在很多时候,在很多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她甚至要一遍遍的想,一遍遍的想他才能熬得过。
这样长时间的想念,怎么是浅薄的喜欢或者爱能比的呢?
她可以忍不住想死,但她不允许瞿砚死。
她不允许。
虞姜红了眼睛,她想起来那带着热意的夜,与他同样带着热意的怀抱。
两个神经病相约赴死,在那座喧嚣的城市最高的那座大楼楼顶。
虞姜不怕死,她怕瞿砚死,那会儿她脑子并不大清楚,就在要跳下去的那一刻,她挣扎着清醒,艰难的跟瞿砚说:“我没看过极光,我想去看看极光。”
多稀奇呀,想死的人竟然有了想要的东西。
星星不敢奢想拥月亮入怀,她亦不敢奢想瞿砚相同的爱,但她想,她想多留一点时间,或许她能让他拥有想活着的勇气了呢?
不。不是或许,她一定能。
瞿砚答应了她,他说:“你想看,我就陪你去看。”
她高兴得手抖,她颤抖着鼓起勇气拉着他的手跑,他们跑过了满城的喧嚣,搭上去往北极的列车。
虞姜的记忆终止在搭上去往北极的列车的那一刻,再之后?她想不起来,但只到此为止已经很令她欢喜了,她想,以她的性格一定会拖着瞿砚慢慢走,他们或许要走很久,但没关系,他们一定是很开心的。
或许是因为好心情,虞姜难得的不急,她安稳的坐在凳子上,看皱着眉头的女帝跟皇后,她看了一会儿,视线落到柳唤云身上。
柳唤云在发呆,在那两个人急切的时候,她一直在发呆,虞姜再度想起一点记忆的时候,她还是在发呆,因为她也想起了一点,很古怪的,仅仅是因为那两个人不经意间说出来的某些字眼。
柳唤云或许不聪明,不受宠爱长大的她,没办法学着聪明,但她无疑是敏锐的,因她们一次次怀疑打开记忆的钥匙在这里,在她们的记忆里,她在默默听着的时候,也曾小心揣度。
她小心开口,“我想起来一些事,我怀疑,在我们一点点想起来的时候,似乎也会带动另外的人想起来。”
换句话说,她们遗忘的记忆会因为对方想起来。
不知缘由。
她小心的说道:“刚才听你们讲想起来的事情,我也跟着想起一些来。”
她想起来很多关于他的事情,与他有关,也与她陌生的父亲相关。
白行止,她的阿止,为了她能平安长大,拼命的学武,在她又一次因为寒冷差点冻死的时候,毛遂自荐成了她父亲手里的一把刀。
因他唯一的请求,她的父亲承诺将她交给恒老王妃,她的祖母带大,他不知道,她的父亲不是恒老王妃的亲子,他是恒老王爷无后不得不过继的孩子,恒老王妃不喜欢她。
即便如此,但她无疑过得比之前好了,同样是杂草,高门里的杂草自比荒院里的金贵,她好歹死不了了,也……吃得饱饭了。
真好笑,王爷的女儿,也会有饿死的担忧。
柳唤云说:“因他带我回去,王爷察觉了他的心思,他爱慕我,我也……我也喜欢他,我的喜欢不要紧,他的爱慕,让王爷下定了一个决心。”
“当今很老了,同样是皇子,皇帝做了皇帝,王爷却被过继给一个早死的王爷做继子,他不甘心,且有能力支撑他的野心。”
柳唤云抿嘴笑了下,她说:“我是不懂,但他跟我说,我的王爷父亲所谋甚多,皇帝儿子少,十几年间,他使计害了皇帝的好几个儿子,他不敢全害了,但不要紧,皇帝剩下的儿子平庸,现在,他谋划的是皇帝的命。”
皇帝已经很老了,但他等不得了,再等,皇帝或许会将皇位传给平庸的儿子,不会轮到他,就算他能掌控天子做无冕之王,但他不愿不甘,他要的是名正言顺,为此他需要做点什么。
在做那些事之前,他需要处理了皇帝身边的暗卫,他一直在斟酌合适的人,一开始他计划的人选里也没有他,但因为她,他将他算进去了。
因为他有‘把柄’,他会比别人更不怕死,更全力以赴。
因为她,因为意外,他提前出现在她身边,彻底将自己暴露了。
柳唤云脸色苍白,神情痛苦,她想起来了不好的记忆。
女帝同样脸色难看,她也想起来了不好的记忆。
“谋害……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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