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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此时正值夏秋交换之际,天气也是捉摸不定。晨间还有些微凉,到了正午的时候,日头慢慢的升起来倒是热的人不停的出汗。
裴若云脱掉了披在外面的深衣,穿着里面的长袍随着萧自清进了梁王府。
梁王府内外皆缠着白色的素布,让人的心里不禁多了一丝苍凉。
府里的下人们身着缟素,整齐的立在被当作灵堂的大厅里。低着头,轻声啜泣的。
裴若云在心里暗暗感慨,也不过是面子好看而已,只是不知道这些人中有多少人是真心为小皇孙伤心。
小皇孙出生仅三天就逝世,因为是幼年早夭,按规矩是不能办丧事的。但是毕竟是皇上的第一个孙子辈,所以格外恩典,让人布了灵堂。又请来了道观里有名的道士在梁王府里另摆了一个道场超度亡灵。
灵堂上一座只有半人长的棺材摆在堂中央,梁王和王妃低垂着头跪在一侧的蒲团上。与王妃的神色肃穆不同,梁王哭肿了一双眼睛坐在轮椅上。
来往的官员并不少,不仅有那些和梁王亲近的,还有不少的太子党派也来悼念。
裴若云随着萧自清在堂前鞠了三个躬,又上前对梁王宽慰了两句。
“人死不能复生,梁王殿下还请节哀。”萧自清微微鞠躬,轻声道。
看的出梁王为了这事损了不少的精神。眼下乌青一片,眼里也尽是血丝。只有宾客上前时才翁动着嘴唇说几句话。其余时候都是无力的瘫在轮椅上。
听见萧自清说话,他略微伏下了身子回了个礼。勉强打着精神说了几句客套话,就看见侧妃失魂落魄的从后院里跑出来。
她“扑通”一声跪在了梁王的脚边,哭的歇斯底里。“王爷,不是我做的。我不会害我自己的孩子。不是我,我问过郎中剂量的,不是我。”
或许是她的哭声太过尖锐,让裴若云不经意皱起了眉头。众宾客也纷纷向这边看过来。
梁王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只斜斜的看了她一眼,冷漠的吩咐着下人道。“把侧妃带回院子里。别让她再出来了。”
语气里的疏离听的人背后发凉,看来梁王是认定了侧妃是谋害小皇孙的真凶了。
“王爷。”侧妃哀嚎着抓住了梁王的衣角,“王爷,孩子尸骨未寒,难道您不追究真凶了吗?那可是您的亲生骨肉。”
“啪”的一声,梁王扬起手狠狠的打了她一个耳光。
侧妃的眼眶里噙着泪看上去楚楚可怜,她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颊,另一只手却仍是不放开。
梁王目眦尽裂的直视着她,样子恐怖极了。但也看出那个耳光用了不少的力气,他轻喘着朝一旁的人吩咐,“送侧妃回后院。好好休息。”
家仆们听见吩咐连忙上前架起了侧妃。而侧妃还不放弃的伸出手去抓梁王的裤脚。
裴若云低垂着眼睛,努力让自己不去看侧妃挣扎着的身子。
“王爷。”出了灵堂,裴若云才敢出声道,“这件事就认定是侧妃做的了?”
虽然一切已经敲定,但裴若云自始至终都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萧自清四下看了看,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后才冲她招了招手,在她耳边小声道,“这件事牵扯的深,只能是侧妃做的。”
裴若云歪着头思索,牵制的深?梁王妃只是个侍郎家的小姐。说起这出身,在京城里也是一抓一大把,更说不上牵扯的深。难道这一切真是太子所为?
萧自清轻瞥了一眼她的脸色就知道她想岔了。笑着解释道,“这件事查不下去一是因为太子,二是因为这梁王妃虽然只是侍郎之女,但是她父亲却是皇上的亲信,得罪不起。”
皇家牵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只是不知道这侧妃会怎么责罚。裴若云忍不住开口问道,“王爷,那这侧妃……”
萧自清摇了摇头,谋害皇嗣的罪名一出,恐怕这侧妃能留的一条命就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裴若云当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能跟在他身后长叹了口气,可怜这侧妃刚刚失了孩子就要为了自己的性命忧心。
萧自清知道裴若云这人心软的很,听见她的低叹声劝慰道,“你也不用为了她惋惜,她能想到用孩子争宠,就要做好万全的准备。防止被人当了刀子使。这也是成王败寇了。”
这道理裴若云自然懂得,不论是家宅内斗还是皇家争储都逃不过这个道理,只是经历了这件事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心寒。她当初投在萧炎门下也是怕惹火上身,只是万没想到会到了萧自清身边,还卷进那么多事里。
院子里那些拿着拂尘和三清铃的道士卖力的挥舞着,萧自清回过头望了望坐在轮椅上的梁王对裴若云道,“你且在这等等,梁王有些东西还托我带进宫里。”
裴若云歪了歪头,她刚才可没听梁王说要带什么东西进宫。估计是萧自清又在算计着什么。
院子里的道士们舞动着手中的铃铛,叮当作响,吵的她头疼。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倚在走廊的红漆柱子上愣神。
忽然一个穿着布衣的小厮迎面朝着她走来,无意间撞到了她的肩膀。
那小厮并没有穿着白素衣,看来并不是府里的人。
裴若云又仔细看了看他手里抱着那件杏黄色的斗篷,上面修着四爪的蟠龙纹。是太子身边的人。
裴若云正想叫住他,就听他轻声道了句“抱歉”,又自顾自的往前走。
裴若云的肩膀隐隐作痛,她回过头打量着这个小厮。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没想到力气这么大。这背影……
她眯着双眼,这背影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看过。
她看着那个背影正出着神,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在就她面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裴若云猛地回过神来抬起头,就看见萧自清那张清冷的脸。
他紧皱着眉头,顺着裴若云的目光向前望去,“在看什么,那么出神。”
裴若云缓缓摇了摇头,她也没有足够的把握确认这就是她上次遇到的小厮。只能敷衍着道,“也没什么,就是被个小厮撞了一下。”
萧自清微微颔首,手里拿着一个用织锦仔细包好的包袱,看来这就是梁王托他带去的东西了。
“王爷,这里装着什么?”裴若云好奇的打量着他手里的包袱,能用这么贵重的布料包着,一定是重要的物件。
萧自清虽没有打开过包袱但多少也猜到了一些,“小皇孙刚过时,左不过是能让皇上垂青梁王的的东西。”说着又叮嘱她道,“走吧,误了入宫的时辰就不好了。”
这是裴若云第二次进宫,不过与第一次不同,她这次全程是待在宫门外的。
她坐在车架上,看着朱红色宫门前那些穿着甲胄的士兵。“承影,为什么王爷这次一人入宫呢?”
承影在萧自清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萧自清想什么他自然清楚。但是这次他得了萧自清的吩咐不能告诉裴若云,只能
另找了理由道,“或是牵扯到皇室辛密不能带旁的人进去吧。”
裴若云闲的无聊仰面看着天上的孤雁,心心念念都是刚刚萧自清拿着的包袱。
裴若云这边优哉游哉,而萧自清那边却是惊心动魄。
偌大的紫宸宫里没有一个人。他随手将那件包袱放在了外间的紫檀木桌子上。轻手轻脚的走进了内室。
内室里的摆设倒是简单,除了一张用来休息的木塌,只有一架巨大的博古架占据了东面的整个墙面。
萧自清快步走到博古架前,按着密函中写的纵向数了五格,那里果然摆着一个木制的锦盒。那木盒上不曾落灰,看来是经常有人拂拭。
按线报说的,这里面装的是老汝南王在世时和皇上的书信。但奇怪的是,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没有上锁。
萧自清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里面的书信密密层层,少说也有几十封。
他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字迹的确是他父亲的。只是纸张已经泛黄,看来放了很久。
这一沓信一时半刻是看不完的。萧自清也只能信手拆开一两封粗略的看着。
信上的内容再稀疏平常不过,除了家长里短就是边塞攻防。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萧自清把看过的两封信快速塞回了信封里。随手翻动着手里的信封。信封都是用洒了金粉的熟宣做的,大气整洁。只有一封上似乎沾了些稀碎的红色。看样子像是血液。
他将那一份拿出来仔细看了,里面的笔力虚浮,看来是老汝南王病重的时候写的。
信里语气苍凉,虽然还是在说一些家长里短但是却更像在托付身后事。
萧自清盯着信上的最后一行,久久不能平静。
“君要臣死,只望皇上能善待臣下妻小。”
他握紧了手中的信,泪水似要夺眶而出。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内侍的脚步声。
他连忙把手里的信件放回原处,还来不及走出内室就听见门被吱呀的一声推开。之后就瞧见一抹黄色离他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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