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生死线同人]龙的文章

作者:桔*******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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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5.

      通常军棍都是打在屁股和大腿上,那里肉厚,伤不着人。
      张立宪大概是觉得那样露出来就太丢人,二十下军棍全在上半身,棍棍见血的打法,后背占满了,有几下在前胸,估计是掌刑的不敢叠上去打,怕震碎筋肉。我伸出一根手指去,按在伤口上辗了辗,伤得深,不止一层皮,下手的确够狠,他略微皱眉,没有太多的表情。
      看来这小子很能忍疼,是真正吃过苦的主。
      虞师军纪严明,但还不至于因为一次未遂的械斗把师长的亲信打成这样。我搓一搓指尖上的血,问他是不是师座叫他过来的。张立宪说师座让他过来道歉。

      我凑近去看着他嘻笑:“师座让你一个人过来道歉?”
      张立宪眉梢一挑,森森然又抹上那层兵伐气,他说:“是老子起得头,老子一个人来……”
      “得了吧,那几个也打成你这样了?”我一针见血的戳穿他,他眸光跳了跳,大概是没得反驳,索性闭上嘴一声不吭。
      夕阳日暮,他赤裸着上半身站在光线迷离的山野中,有一种奇异的诱惑力,混合着野兽的原始吸引与军队极度禁制的色彩。我拍拍脑袋转过头去不看他,我问他:“什么时候看出来的?你觉得我有办法。”
      “后来。”他回答得很含糊。
      “所以,你们去欺负人小姑娘,那是为了把我吊出来,还是……”我不小心,烦乱中没有算清距离,抬手想指他就直接戳进他伤口里,他却以为我是故意的,硬撑着不动,牙齿把嘴唇咬得发白。
      他说:“都有。”
      这是一个不肯说谎的人。

      我知道同样的东西在不同人眼睛里会有不同的感受,我不知道换个人看到这景象会怎么样,我只知道这对我……太诱惑。我血液里所有暴虐的疯狂的贪婪的因子都让他挑逗了出来。我手下用了劲,他终于变了脸色。
      “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就道歉?”
      “我,不应该,欺侮同袍。”他皱起眉头小心的抽气,缓解疼痛。
      我喜欢他这个表情,或者我喜欢他有表情,悲也好,喜也好,痛也好,苦也好,我只是不喜欢看他冷冰冰刀锋似的样子。我收了手,一瞬间换了满脸的笑,他猝不及防,一脸无奈的错愕。
      “真知道?”我凑得他很近,说话的热气都喷到他脸上:“对,知道是早就知道的,可那又怎么样呢?觉得我没用了,就往大街上一扔,觉得我有用了,就跪下来求我?”

      张立宪是高傲的,眼高于顶,高傲的人理亏时只会有两种反应,一是无比的羞愧,二是无比的愤怒。张立宪曾经对我愤怒过,而现在他很羞愧,然而那羞愧中仍然有愤怒,他显然认为我得理不饶人。
      “你觉得虞啸卿是天,他跪下来求我,我就得还给他一条命,是吗?”
      他说:“不是。”
      “为什么你们就不放过我?”
      他说:“因为你是军人。”
      “为什么要打南天门?”
      他说:“因为一定要打。”
      “我们会死在上面的。”
      他说:“那就死。”

      我拍了拍他的脸,我不问了。莫名其妙的,对着他说话我会忘记自己是谁,我会毫不控制的把自己心里的话都说出来。我是个看人下菜的主,烦啦喜欢绕,我就跟着他绕;虞大少爱撑着正人君子岳爷原大夫,我就配合他做小人;而张立宪,他直来直去,我不小心,会跟着把心亮给他看。
      我沉默了一会,难得严肃,我累了,装腔作势也是一种消耗,我坐在地上看太阳一点点被大地吞噬。
      我说:“你会很不值,你觉得我们是灰一吹就没了,其实你也不会比我们好,死了也是一堆灰,你喜欢做筹码吗?别人的棋子,拿自己的命,换一个数字,啊……你喜欢这样?”
      他说:“他不是。”

      我反应了很久才明白过来,那个他是说虞啸卿,我笑笑,说:“你还真拿他当神看了。”
      张立宪很愤怒的再说了一遍:“他,不,是!”
      “好吧,他不是。”我让他的眼神吓住了,我其实也是个挺容易就会被人吓住的主,只要你真的够坚定。
      可是……
      “我劝你别犯傻,就算他不是,你家师座还有上峰,上峰还有上峰的上峰,师座上面有军座,军座上面还有委座……你看我像堆灰,他们看你也是一堆灰……”
      “龟儿子,”他终于忍不住暴怒,冲过来把我压到地上,横肘压着我的脖子用四川话大骂:“老子敬你是个人物,还有三分血性,没得想到龟儿子给脸不要脸,老子打仗是为了杀日本人,上面烂透喽,你当老子不晓得嗦,上面烂透了老子就要跟到一路混?老子从北退到南,这里是最后一道水了。”

      他居高临下的压着我,瞳孔因为激动与愤怒而变得光润莹亮。我忽然发现其实他跟我是同样的人,我们都是假得很真的人,我们都是真得很假的人,只是他找到了他信得过的人,所以他比我更单纯更执着,更加不顾一切。
      我真心希望他没有信错人。
      我没有挣扎,我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怕了。
      他撑了一会儿,放开我,大约下不了手掐死一个懦夫。
      然而,他不知道我在怕什么,我不怕死,我是怕有人因为我死,然而死得不值。值得,或者不值得,曾经我以为我很明白,可是现在我算不清。

      他放开我坐在一边,大口的喘着气,赤裸的胸膛急剧的起伏着。我慢慢爬到他身边去,尖着嗓子笑:“你听过鬼哭吗?”他猛然转头瞪着我,目光幽亮,侧脸模糊在暗红色的光线里。
      我看着他的眼睛:“听过吗?梦里……断头鬼在说,我的眼睛呢,我看不见,断腿的鬼在四处蹦达……”
      “老子听过。”他慢慢弯起嘴角,笑得很残忍:“老子听到有鬼在骂我,龟儿子,死人都回不了家喽!”
      我愣了,脸上扯着古怪的笑,他站起身把衣服披上走了,只几步,就没了踪影。
      我在那块草地上躺了半夜。

      6.

      兽医失了魂,烦啦在落魄,而我失魂又落魄。虞大少还在见天的讨好我,食品、药品、物资,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东西一车一车的拉过来。张立宪跟着过来送药,都是些高档药,小小的一个盒子,他直接抱着进我的老鼠洞,我拎出一瓶药酒晃了晃,计上心来。
      我说:“来,把衣服脱了,我帮你揉揉。”
      他挑眉毛很疑惑的看着我。
      我涎着脸笑:“你上回不是道歉么,你来我往……明白吗?”
      他被我搞得没主意,冷冷的说:“不麻烦了。”
      我非常热情的凑过去:“怎么叫麻烦呢,我这是回礼……回礼,明白?”
      他大概是真的很困惑,又觉得这也算有妥协的意向不应该拒绝,所以把药盒放在一边慢慢的解开上衣,他的眼神警惕,让我有欺负人的快感。

      其实我没别的意思,我单纯就是无聊,想借个由头硌应他。烦啦撞进来交清点物资的簿子,这里屋里的境象暧昧,让人生疑。因为小醉的事,孟烦了非常不待见张立宪,但凡有一点可能他都不会放过阴损他的机会。
      我看着烦了在门口那么一乐,张口第一句:“哎呦喂,您嘞,您怎么知道我们家团座最近需要泄个火啊?”
      第二句:“您这是打算亲自给他当泄火药了怎么的?”
      第三句:“嘶……您这模样倒是周正,可毕竟也不是个女的呀,欺负我们团长没权没……”
      第一句,张立宪没听懂;第二句,很显然他还是没听懂;于是第三句,他终于听懂了。我眼睛一眨,上眼皮碰下眼皮的功夫,他已经亮出刺刀甩了过去。没太耍手艺,算是留了余地,刀尖离开烦了那张破嘴两尺远的地方飞过去,钉在他身后的木墙上,入木三寸。

      “龟儿子,给老子滚!”张立宪咬牙切齿。
      我忽然发现这两人应该是互仇,两人都有一种想要拿对方开扁的意思,压抑的燥动。我拉着张立宪把他拦到身后去,冲着烦啦不耐烦的挥手,滚!孟烦了拎着腿不屑的溜了出去。
      “这小子,全身上下就一张嘴,别跟他一般见识。”我转身去赔笑脸。
      “哪个跟他一般见识?”他瞪我。
      “对对对,您没跟他一般见识,你跟我见识吧……”我推着他,把他压上床,他没有太挣扎,趴得很坦然。
      太懵懂太无知了,连害羞都不知道,我调戏得非常没有成就感,于是我开始觉得无趣。他背上的伤已经收口了,只留下一道道暗色的瘀痕。

      张立宪略微动了动,偏过头说:“其实呢,我总觉得你也不是个会怕死的人。”
      他的声音只有两种状态,要么很硬,要么就很软,他说官话本来就不及他说四川话干脆爽辣,粘粘乎乎的有点糯。我于是贴近他,凑在他耳边说:“我是不怕死。”
      他费劲的转过头看我,很惊喜。
      “可我怕看着人死。”
      “总是有人要死的。”他顿了顿:“你要是怕不值,我跟着你一起去死,行了吗?”
      “你就这么想为虞啸卿打赢这一仗?”不可否认,我嫉妒了,因为从来没人这样为我。

      “不光是为了师座,南天门是一定要打下来的。你当时赢了我,我是很生气,想通了我也知道那也是你有本事,我十六就开始打了,没见过比你更损的,绝户的仗我也打过,整个连死绝了,就剩下我一个,我不知道你在怕什么,打仗要是还怕死人,这就没法打了。”
      他说得很慢,他在诱惑我,以完全不自知的态度,用他美妙的信仰。他在诱使我相信他的观念他的神,他在诱惑我放下那些犹疑不安、摇摆忐忑,所有的惶恐与痛苦,他说那些都不是我的错,他在诱惑我像他那样生活。
      单纯,正直,血性,而且有信仰。

      我叹息,我说,再让我想想,我真的没办法。
      我告诉他其实我原来不叫龙文章,我经过江南的时候,当地守备团有一个排长枪法如神,我觉得他的名字很好听,我就偷来用了,我其实就是个小偷,什么都偷,那个人跟你的神气很像。
      张立宪问我那个龙文章现在怎么样了。
      我说我不知道。

      张立宪走的时候我送他出门,孟瘸子斜着眼非常不屑的瞧着他,我忽然生出恶趣味,站在门边吆喝,我说:“立宪兄啊!下次什么时候过来泄火。”
      他站定,脚尖在地面上蹭了两下,猛然转身时已经拔刀,刀锋正对着我的鼻子。
      周围的人一下都跳起来,紧张的观望。
      我冲着他乐,一点不害怕,他握着刀柄一步一步退后,手上没用劲,吊儿郎当的,连手臂都是软的,我早知道。可是他忽然一笑,收刀时骂了一句:“龟儿子。”
      我于是就傻了,我看到他的眉梢眼角染着新绿,展颜一笑间,春风就绿了江南岸。
      那么年轻,那么的……年轻,眉目间缠着新生的枝芽,血脉里烧着热辣辣的血。

      张立宪走了之后我蹲在烦啦面前看着他,烦啦忍了几分钟之后终于跟我合体,愤戾的脸上写满了三个字:烦死啦!!
      我笑着说:“张立宪比你大两岁,你知道吧?”
      孟烦了一开始很困惑,但是慢慢慢慢就变了脸色,过了很久才说:“噢!”
      我们都已经老了,很老很老,在漫无边际的逃亡与漫无止尽的蹉跎中磨尽了心力,等待与失望,是人生最初的苍老。

      这些日子我过得没精打采,压抑失魂,我在压抑我心底里某只名叫欲望的兽,我想掐住竹内的脖子打上南天门。
      我在渴望一些东西,我渴望胜利与征服。
      可是我想我是人不是野兽,我不能凭着欲望做事,我不能因为我觉得能打,就把人拉到死地里去。
      我又开始想起龙文章,他的脸,他的神情……然而那一切都变得模糊,慢慢淡去,我看到张立宪挑眉而笑,像清风朗日,化雨生烟,绿透江南。
      在他身上,似乎有种我发了疯都想要得到的东西,年轻的,生命的朝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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