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光（女尊）

　　叶明被囚禁在一顶狭小的军帐之中，其中一半还被用来堆放杂物。我虽命士兵不得苛待他，但架不住军士们已被晔国这宁死不屈的君主折磨得火冒三丈，若不是不敢抗旨，恐怕早将此人碎尸万段了，我也就顺着众人的意思默许将他关进了窝棚一般的帐中。
　　小兵为我掀起帐帘，一股浓重的血腥气登时扑面而来，若不是我心中早有准备，怕是要被呛得连昨夜的饭食都呕出来。护在我旁边的几名将士也是眉头紧锁，作屏息之态。地上的泥土浸着一滩一滩的血水，营帐最里头的地面上则已是汪着一滩鲜血。一道人影蜷在血泊之中，像一只巨大的茧蛹在不断扭动。
　　帐中立着一根粗壮的木桩，上头栓着的铁链被扯动得刷刷作响。我定睛细看，那铁链的另一端垂下，连着叶明的脖颈处，这显然已经不仅是阶下囚的象征，分明将对方当成一头牲口对待。
　　我自一旁士兵的腰间拔出佩剑，剑刃发出尖锐的铮鸣声，像晔国最后的凄啸。我提剑向叶明走去，脚下的泥土被血水浸泡得发软，黏腻地沉下去，印出一个个清晰的脚印。
　　“叶公子，叶驸马。”我弯起嘴角，锋利的剑刃沿着他的肩头划下，华服瞬间被割裂开来，连他的皮肉也被我划出一条刺目的血痕。然而叶明对我这一剑毫无反应，只将身子尽可能地蜷缩起来，透过散乱的发丝，我看到他几乎扭曲的面容，衣角被狠狠咬在嘴里，像是正在与一股我看不到的力量殊死搏斗。我站得离他这般近，鼻间闻到愈发浓烈的血腥味，我皱着眉以剑尖将叶明的衣摆挑起，只见大片鲜红湿透了他的里衣，黏在不住颤抖的身躯上。鲜血还在不断涌出，待我收剑时，小半剑身都染了一抹血色。
　　这时，叶明忽然凄惨地痛吟出声，一大股热流冲出身体，将黏腻的血都冲淡了几分。他的痛楚似乎因此而成倍地加重了，竟死死地抓挠着地上的沙土、强撑着跪了起来。
　　“你…还好么？”帐中光线昏暗，眼前的情景分外骇人。我退后一步，持剑虚指着他的胸口，众将也围了上来，纷纷将刀剑出鞘。
　　“啊——”叶明从喉间挤出极痛苦的叫声来，冷汗顺着白皙的脸庞涔涔淌下。他双手紧掩在腹部，但所按压之处却只是平坦的一片。
　　我向一旁的士兵道：“去将他的衣裳解开！”
　　那人当即上前，粗鲁地撕扯开叶明粘着泥土和血污的衣袍。许是疼得狠了，他竟没有做出任何抵抗，反而还顺着对方的动作挺起了腰腹，以便那士兵更轻易地扯下衣袍。
　　很快，叶明紧缠着层层白绢的身躯便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前。那士兵抽出匕首，在他腰侧一刀划下，硕大的腹部顿时从绢布的碎片中隆了起来。身旁响起众人的讶异之声，有人轻声道：“陛下，见着男子临盆实在晦气，请陛下出帐吧。”
　　我亦不愿在血气里久留，遂转身欲走。谁知衣摆竟被人攥住向后拉扯，其力度之大险些将我扯得仰倒过去。
　　叶明紧攥着我的袍角，血痕蜿蜒在华美的绣纹上。我止住欲上前砍杀的将士，淡漠地望着他。
　　他紧闭着双目，粗重地喘息了几回，声音低弱得犹如垂死一般：“…头要出来了…啊…”
　　我初次亲历这种场面，闻言浑身一僵，小心地向他身下看去。只觉着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随着他向下用力的动作而慢慢向外突出，待他用尽力气，又缓缓地缩了回去。
　　我僵在原地。心里慌乱至极，面上不过假装镇静。叶明像攥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抓着我不放，痛吟声已经变成了压抑的嘶吼，一团血肉终于渐渐露了出来，大股的水流随之淋漓而下，甚至溅到了我的衣摆上。
　　我顿时嫌恶，猛地向后退去，没想到叶明失了力气，身子被我拖得直直地扑倒在地。我听到众人惊呼“孩子还没出来”，只觉脑中一片空白，索性挥剑将那片衣角削了下来，这才挣脱了他。叶明并未再朝我伸出手，只伏在血水和灰土里屏息用力，青紫的肉团垂下一只小手，再然后肩头也跟着被推出来，大量的血水汹涌流出，那几乎看不出是个孩子的血肉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哇哇地大哭出声。
　　我望着软倒在地的叶明，一种既奇妙又震撼的感受油然而生。他缓了一会儿，朝着孩子伸出手臂，费力地将那个还与他相连着的小东西捞进怀里，随后抬眸冷冷地望着我。
　　“宋知如…”他哑声唤我的名讳，周围的将士立刻躁动起来。
　　我沉默地与他对视。有那么一刻，他的眼神令我想到林宣，但林宣似利刃收于鞘中，叶明却如凛凛刀锋，第一刀就砍向了他的枕边人…
　　帐中不冷，我却打了个寒颤。
　　“…杀了我，放了这孩子。”
　　我笑不出来，冷声道：“你为何觉着朕会杀一放一，而不是斩草除根？”
　　叶明忽然嘲讽地轻笑起来，虚弱道：“若是林宣前来，我又怎会轻敌至此…”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双眸蓦地睁大，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陛下！”
　　我缓缓松开刺进叶明体内的利剑，剑身一动不动，仍笔直地插在他的胸膛里。孩子并不知道身边发生了什么，仍在大哭不止。
　　“拖出去埋了。”我利落转身，再不想看叶明一眼。
　　“陛下，这孩子怎么处置？”身后，一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略一停步，道：“你们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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