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自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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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城公墓位于郊区的一片深山老林里，是一贯的静谧安宁，夹杂着一丝丝的诡异。
　　虽然天色已晚，但也还是会有那么一两个人进来祭拜，不过他们也不会待太久，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大抵只是与长眠于此的某位亲人朋友分享一些人生大事。
　　在这些人中，只有江未晞是个例外。

　　眼下里，时间已经快接近午夜十二点，除了守墓人的小屋里还亮着灯，整个墓园漆黑一片，已然没有了其他活人。
　　江未晞盘腿坐在江之宁墓前，也不说话，就只是发呆，墓碑上照片里，江之宁也只是温和地看着她，陪伴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被路过的惊风吹了个瑟缩，江未晞往上拉了下衣领，轻声开口：“妈妈，我知道你车祸的真相了，我还去找到了那个司机的女儿，虽然当年她很小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在她家的相框里看到她父亲和王相疆的合影啦～”

　　是的，江未晞这次落地M城的第一件事，并不是直接来墓园，而是根据曲小念提供的文件夹里的线索，一一找到并走访了当年的一些可能知情的人士。
　　光是走访就花了她三四天的时间，她把所有事情都记录了下来，就像当年她的妈妈江之宁那样，写了检举信，但是并没有寄出去，她要亲自带回C城的。

　　“妈妈，我不知道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对不对，值得不值得，不过我想，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吧……以前总想着要找出你车祸的真相，让背后的凶手绳之以法，就是没想到这个大BOSS这么厉害……”
　　“……我一直埋怨岑建章为什么不跟他正面较量，这两年才慢慢明白，他也是为了保护我们……妈妈，天不会总是黑的，对吗？”

　　江未晞看着墓碑照片里的江之宁，内心突然莫名的安宁，那是一种久违的宁静，是只有在妈妈怀抱里时才会有的安心。

　　就在这时，一阵极为突兀地嗡嗡声响了起来，江未晞从口袋摸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江照，觉得有些诧异，他最近两天在家休息，按理说不会这么晚还醒着。
　　接起电话，江照那边声音有种惊慌失措地焦急感。

　　“喂，姐，你在哪呢？”仔细听还有些发抖。
　　江未晞漫不经心道：“在妈妈这里。”

　　“哪？！”
　　私立医院的走廊里，江照陡然间提高了声音，还伴随着一句响亮的国粹，“卧槽，江未晞，你疯了！”

　　走廊上其他人没有听到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只见江照这副反应，都是一愣。一旁坐在轮椅上愣神的唐归舟立刻蹙眉看向了江照。
　　急救室的灯红的刺眼，江照似乎要疯了，他有意放低音量，却还是压不住内心地焦灼，声音抖得厉害：“大半夜的，你特么在墓地干嘛啊！”

　　肖愔愔正站在他身旁，闻言也忍不住卧槽了一声，就连旁边的林柯和赵灿都瞪大了眼睛，唐归舟眉心一跳，下意识咬紧了后牙。

　　“爸出事了。”江照总算冷静了下来，开始说正事，“你回C城吧。”

　　那边大概是应下了，江照挂断电话，才发现已经被惊出一身冷汗。他闭了下眼，回身在光溜溜的墙上抓了一下，大口喘着气，只觉得整个精神都要崩溃了。
　　肖愔愔从后面轻轻拍着他的肩，回头瞥了唐归舟一眼，开始询问他刚刚的事情。

　　“未晞怎么了？”肖愔愔问。
　　所有人都目光都看了过来。
　　江照摇摇头，“不知道，在M城呢，半夜跑去墓地看妈妈，不知道她在发什么疯。”
　　肖愔愔沉默了几秒，神情紧张起来，“不对劲！我觉得未晞有点不对劲！你还记不记得她前两天突然约我们一起吃饭……”
　　江照愣了下，回忆了一会儿，眸光沉了下来，又开始给江未晞打电话，只不过翻出号码时有些手忙脚乱的。

　　电话还没接通，一旁的刘颂晚听完了他们的对话，走过来低声问肖愔愔，“是未晞有什么事情吗？”
　　肖愔愔一脸担忧，“还不能确定，但是现在想想，她这两天的确是很奇怪，而且……”
　　肖愔愔说着停顿了一下，皱起了眉，“她导师说她请了一周假，同组的同学也说突然收到了她送的礼物，甚至是曾经帮过她一个忙的朋友也……”

　　说到这里的时候，江照那边电话接通了，肖愔愔示意他把手机给自己，江照也没觉得奇怪，很自觉地递给了她。

　　“未晞，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大家？”肖愔愔已经完全确定了她这段时间行为的不正常，但电话那头似乎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因为大家只听到她开始回答对方的问题，“嗯，岑叔叔跟人起了冲突，被捅了一刀，正在抢救，我们都在医院……”
　　说着肖愔愔突然看了唐归舟一眼，“…对，是小唐同一家医院，小唐也在这呢……嗯应该还好吧…岑叔叔啊？相言的老总……未晞？未晞？”

　　通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江照赶紧凑上来问：“怎么样？她说什么了？”
　　肖愔愔看向大家，脸上有些茫然，“她只是问了一下岑叔叔的情况，听着好像也没什么事，可能是我想多了。”

　　大家这才都微微松了口气，只有唐归舟紧蹙着眉头，紧抿着唇，眸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抢救室门口的灯咔一下灭了，所有人都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门开了，医生走出来，非常戏剧性地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惋惜的神色，“家属来签字吧，节哀。”

　　江照当时就是一个踉跄，脸上一瞬间没了神采，缓了好一会儿，才上去签字，动作麻木又机械。

　　刘颂晚叹了口气，给刘澜去了个电话说了下情况，然后回身看向林柯，“先带他回去休息吧，我在这看着就行。”

　　她说的“他”，就是目前还需要依靠轮椅行动的唐归舟。
　　原本这个时间，作为一名车祸断了两根肋骨进过两次ICU的重伤患者，唐归舟是应该在病房卧床休息的，只是得知岑建章出事后，他坚持要跟过来看看。

　　他的心思谁都能看出来，他不是来看岑建章的，他是想见江未晞，只不过江未晞今天恰巧不在C城。

　　被推回病房重新躺回床上后，唐归舟脸色似乎比出去之前更阴沉了几分。

　　“柯，她是不是有苦衷的？”
　　已经有快半个月没开过口的人，终于动了他尊贵的嘴唇，嗓音哑哑的，带着生涩感。
　　经过刚刚那一出，林柯心里也不确定了，“这……也许吧…？”

　　“苦衷什么呀！她有苦衷就怪了！”赵灿一脸气愤模样，也顾不上林柯递过来的眼神了，直接将憋了小半个月的话说了出来，“我上次去找她，她让我好好照顾你，最好让你爱上我！”

　　赵灿有点添油加醋，但意思大差不差。
　　成功地让唐归舟脸色巨变，一瞬间，整间病房的温度似乎降到了极点。

　　医院里气氛低沉，网络上却炸开了花。

　　从岑建章入院开始，就有话题和通稿被刷上了前几名，直到宣布死亡后，虽然已经是深夜，但也就半分钟，话题直接爆掉，就连微博都崩了两次。

　　同时因为他是在王相疆的办公室里出的事，而事情发生时，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王相疆当时就被警察带走了。

　　江未晞是第二天上午才赶回C城的，没有买到机票，连夜买了最近的高铁票，坐了十一个小时，一夜没合眼，所有新闻都被她看了个遍，硬是憋着一滴泪没掉。

　　却深夜骚扰曲小念——『看，你的计划得逞了。』

　　曲小念秒回：未晞，真的很抱歉，我没想到会这样。
　　江未晞也没跟她纠结，只是问：你手里还有其他资料吧？
　　得到肯定答复后，江未晞又说：“今天别睡了，辛苦一下，所有东西整理好，下午我找你。”

　　给曲小念安排好了任务，闭上眼缓了一会儿，江未晞揉了下额角，再打开手机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江照拉进了一个群。

　　『聆宁董事办』

　　才刚进去，就名字叫陈董的人发了一句：诸位节哀，但岑董走的突然，集团股份的事情还没交代清楚。
　　后面有跟了几个小董事的附和。

　　江未晞愣了几秒，随即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这群人啊，也太过于迫不及待了。
　　江照把她拉进来，估计是他实在不知道也没那个心力去思考怎么应付这群老家伙了吧。

　　江未晞一边想着，一边在手机上敲下一行字——

　　「@陈董你安排会议，安排好了时间地点直接发群里艾特我。」

　　非常不留情面的命令式安排，甚至连个礼貌性的尊称都不带，就好像在吩咐一个助理一个行政小妹一样随意。

　　群里安静了整整十秒，老家伙们开始跳脚了。

　　任董：你这个小女娃跟谁说话呢？
　　胡董：至少你也应该叫一声陈叔叔，请他帮忙安排会议！
　　华董：岑老就是这么教你的？
　　小宋董：陈叔好歹的公司元老，你懂不懂尊敬两个字怎么写？

　　江未晞又是一声冷笑。

　　「爱开不开，又不是我求你们。」

　　群里又安静了。

　　的确，目前聆宁的股权结构来看，如果江未晞姐弟继承了岑建章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姐弟俩手里就是百分之四十，比目前第一大股东刘澜还多百分之二，这个股东大会，没他们姐弟俩还真开不起来。

　　突然那个华董又发了一句：真是不懂事。

　　江未晞盯着这行字看了一会儿，缓缓敲字：「你们这些董事是真懂事，在人家尸骨未寒的时候就迫不及待想安排人家的股份分家产了诶！」

　　群里彻底安静了。
　　江未晞却不依不饶，又一口气发了十几条。

　　「一句节哀，可真是好体面啊！」
　　「让人尊敬的话，不如先看看自己配不配？」
　　「我40%的股份不能让你2%的做事？」
　　「你们算什么东西？」
　　「该不会以为我爸一死，我们姐弟俩就什么都没了吧？」
　　「我弟是个傻子不会反驳你们，真当我也好拿捏啊？」
　　「你们背后那些小九九，真以为我不知道啊？」
　　「去年和今年上半年财报里亏损最多的是谁手里的项目，心里没数？」
　　「怎么有脸跟我在这里叫嚣？」
　　「澜慈都没说话，你们也真好意思在这里鬼叫？」
　　「各位，请认清自己的位置」
　　「我希望各位董事真的能懂事一点」
　　「最后说一次，会议时间地点安排好直接跟我讲@陈董，有问题吗？」

　　半分钟后，陈董回复：好的大小姐，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