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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泡
不管怎么说，两个大鹅蛋安排给了小黑胖家的鸭子，为了感谢它的努力，妮子特地在捞鱼之后打了一大堆水草，晌午帮小黑胖抱回了家。
有昨儿的经验，今天捞鱼编筐都顺当得很。
妮子重新编了一个网眼更大、筐身略短的柳条筐，这样拎起来既方便又不会把水都带起来。
妮子编好捞鱼的筐子以后沉在水里，就坐在河岸大树阴凉里，用小黑胖帮着折的柳条编筐。
小黑胖就坐在妮子旁边，看着她踩着打好的底，手拿着柳条灵活的穿梭，一个精致的小篮子渐渐将出来了。
这厢还在聚精会神的编着筐，妮子余光里瞥见负责盯鱼的小宝在那边打手势，鱼应该进筐了！
她轻手轻脚的往下走了两步，果然，一直小半尺长的鲫鱼已经钻进筐里大吃大喝起来，这大小跟昨天的草鱼不相上下呢。
大个鲫鱼煮汤可是顶顶好喝的！
为了这条鲫鱼，妮子顾不上等其他的鱼了，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一把将筐子拉了出来。
因为筐口略浅，鲫鱼差点就蹦出去，还好妮子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小黑胖哧溜一下跑过来用他的小胖手“补刀”，两个一起把鲫鱼倒进昨天编的大筐里，又盖上了新编的盖子，第一条鱼抓住啦！
就这样折腾到中午，妮子又编好了两个小篮子，大筐里也有了五条鱼，三条小的都是巴掌大，还有几条仅有几厘米的小鱼叫妮子扔回了河里。
小黑胖问她，“姐，咋把鱼扔回去了呢？”
妮子说，“等它长成大鱼我再捉。”
小宝疑惑了，“大清河那么大，要是捉不到呢？”
“我捉不到，其他人兴许能捉到呢？这么大点点，咱们吃塞牙缝都不够；等它长大了，兴许就是一家子的一顿饭呢。”
妮子一边走边跟两个孩子说着，“可持续发展”这样的大道理跟他们说，他们肯定也听不懂。她想叫他们知道，凡事别只盯着眼前这一步，往长远了看，路才能越走越宽，越走越远。
领着小宝回到窝棚，才发现赵婶子家的窝棚里根本没人。人不在家，陶罐子肯定拿不出来。
妮子颓然的坐在家门口，心里想着，把柳条筐卖了，第一件事就是买锅，饭吃好了才有其他的。
吴奶奶拄着一根木棍回来，看到的正是坐在门口的妮子。
“妮儿，你才刚好，天这么热，咋坐在门口呢？快进去！”吴奶奶嗔怪道。
“奶奶。”妮子站起身，才发现吴奶奶走路很费力的样子，忙走过去扶着她，“奶，你咋啦？腿疼吗？”
“没事，奶这是老毛病，不挡事的。”吴奶奶说着把棍子放在门口，拉着妮子进了屋，刚刚午睡的小宝听见声音也坐起来喊她，吴奶奶怜爱的给他擦了额头的汗，看着小小的窝棚里摞了大大小小两个筐子三个篮子，有些惊讶：
“妮儿，这是谁给咱家的？”
还没等妮子说话，小宝就替姐姐答，“都是姐姐自己编的，姐姐可厉害！”
这么多花样的篮子，妮子一个七岁的小丫头要是说自己琢磨的，估计谁也不能信。
她把自己想好的理由告诉奶奶，“放羊的时候，老山爷教的。”
老山爷是他们老家的一个猎户，平日里都在山中走动，性子有些孤僻，说是他教的也找不出毛病。
吴奶奶拉起妮子的手，果然见她小小的手掌上已经打了水泡，心里一阵难受，“乖妮子，做完这几个咱就不做了，奶去帮工就行。”
“奶，我听栓子婶说，这样的小篮子，在县上能卖到两文一个呢，”妮子拿起篮子说，“柳条不要钱，我这两日多编上几个，拖栓子叔去县上大集卖，这样咱们就有钱买锅、买盐了。奶，外面太热了，你别去孙有银家扛活了，咱们可以卖篮子挣钱。”
“乖孙女哎……”任吴奶奶性子刚强，也不由得搂着妮子红了眼眶。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家妮子打小虽没有富贵过，可也没遭过这样的罪，遇到一场大灾，小小年纪就这样懂事顾家起来，倒叫她这做奶奶的不知如何是好。
孙家吝啬，她虽每日起早贪黑，只能分得五文银子并两个巴掌大的玉米饼，还是晌午一个，收工一个。虽少，但也解了一家的燃眉之急。
吴奶奶搂着妮子说，“妮子乖，奶奶跟人家定好了帮工十日，那哪能中间反悔呢，今儿是第六日了，很快啦。”
说到这里，她又问起昨日的鱼汤，“妮儿，昨日奶奶忘了问你，那个鱼汤是怎么做的，可比奶奶做的好喝多了。”
妮子目光纯真，“奶，也不知怎地，我从这两日醒过来，看到吃食心里面就冒出怎么做的样儿，我也不晓得是怎么了。”
吴奶奶闻言“阿弥陀佛”了一声，许是老天眷顾他们这祖孙三人？孙女若是真有这样的手艺，往后嫁人也能找个好人家。
妮子倒是没想到，她这么快的就接受了自己的故事，甚至找到了合适的理由，看到了未来的前景。
不过这些吴奶奶都没透出来，只是肃了脸嘱咐她，“这事万不可再告诉他人，若是有人问你，你只管说娘亲教的便可。”
妮子忙点头应了。
因着刘婶子一家不在，妮子想象的午饭最终还是没有做，祖孙三人的午饭又恢复了一人几口饼子配井水的标准，吴奶奶吃过以后匆匆的下了地，妮子看着她走的费力，心里很有不是滋味，暗暗决心这次卖了篮子就拦着她不能再去地里帮工了。
俩孩子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妮子拉着小宝睡了个午觉，听到小黑胖的招呼声就起身，一起背上柳条筐去村后的树林里寻么野果。
树林距离妮子和小宝早上去的地方不远，就在大清河和村北中间，狭长的一片。
树里的树木以杨树为主，间或有几根柳树和一些看不出种类的树，。不过小黑胖带他们去的地方可不在树林中央，这地方离村子那么近，有什么野果早就给来往的村民摘光了。
“妮子姐，就在前面，挨着大河口的水泡子那。”小黑胖用一根杨树枝扫着前面的草地，边走边说。
大河口是河流渐宽渐深的地方，因为上下游落差的原因，河流也比村口那边的湍急很多，村里也曾有孩子在那边出过事。
当地的人都吓唬孩子都说，“河边乱走，到大河口给你冲到水里。”
因此本地的孩子轻易都不去附近，北边又都是旱荒地，没有开垦，小黑胖才说那片野果没几个人知晓。
眼见着距离河口越来越近，河流的声音也传进耳朵里，妮子突然眼前一亮，“哎，这是？！”
小黑胖和小宝站住脚，看着妮子望着的那颗树，“是啥？”不就是一根光秃秃刚冒芽的小树吗？
“是香椿啊！”超好吃的香椿！
妞子看着那株两人高的小树，兴奋的搓搓手，她要把这根香椿移植到窝棚那边去！
不过事有轻重缓急，这两天还有别的事，就先辣手摧树，把嫩芽全都掰下来吃掉吧。
因为这棵树的树干只有小孩的拳头粗，小黑胖爬上去指不定整棵树都得折了，妞子翘着脚把能掰到的香椿芽全都掰下来，树尖上的，就暂且放它一马吧。
哪怕到现代，香椿芽也是春日里的一盘好菜，无论是跟鸡蛋一起炒着吃，还是伴着白面玉米面做锅贴都特别好吃，叫人越吃越上瘾。
采到香椿，妮子又拜托小黑胖帮着记住这个位置，等到她忙过这一阵就来移栽树。小黑胖拍着胸脯答应了，他从小就在这一片野来野去，找这棵小树绝对不在话下。
有了这个收获，三人更加情绪高涨，小黑胖还哼起了小调，很快就带着他们找到了那片野果子地。
到了以后妮子简直开心的要蹦起来，不是因为别的，这个三月泡明明就是她后世吃的高档水果树莓呀！
这里的三月泡有两种颜色，一种红色一种紫色，妮子尝了尝，红色偏酸、紫色偏甜，就连味道也跟树莓很像。
这果子不但吃起来口感好、汁水丰富，还自带一股独特香味，妮子琢磨着，烤鱼的时候如果把树莓打成浆抹上，再撒上点盐，把鱼烤的油亮油亮，那滋味……肯定是神仙一般的享受了。
不仅如此，妮子琢磨，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反季节蔬菜，水果更是别提了，三月泡这样的野果子算是现今独一份的鲜货，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呢！
妮子轻抚着一颗三月泡秧子，目光柔情的看着前面那一片，嘴里念叨，“泡啊，你要争气好好长，姐姐就靠你了。”
三月泡：瑟瑟发抖。
小黑胖却管不了这么多，他觉得三月泡有些发酸，一点都不爱吃，最喜欢的野果是黑葡萄。
黑葡萄是很小一粒野果子，妮子看着也就0.5厘米那么大，绿色的是生的，紫色得是熟的，吃到嘴里甜丝丝的。
相比三月泡一大片的长在那，黑葡萄只有很小的一片，小黑胖拉着小宝去那边采黑葡萄吃，妮子拉着一个刚编的小提篮，采了几片叶子厚厚的铺在篮底，才小心翼翼的把三月泡一颗一颗采下来，轻手轻脚的放在里面。
即便是刚刚有一小部分果子成熟，就采了满满一小篮。
那边的两个小家伙也早就吃够了。黑葡萄小小一颗，吃起来不怎么挡口，小孩子们也就是摘几颗吃就够了。
采够了野果，三个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因着赶着编柳条筐，下午妮子就没有再去捞鱼，就坐在窝棚门口埋头编着，直到日头落山，刘婶子家的晚饭做熟了才收手，统共又做了四个小篮子。两是个圆形带沿的，类似古代年画上嫦娥拎的那种，一种是略椭圆不带沿的，能多装一些东西。
妮子琢磨着，小篮子用的柳条少而细，主要卖花样，比较适合她这样手小的人来做。要是卖的好，可以雇人做柳条筐子收着去卖。
小黑胖带着小宝去他家里看鸭子孵蛋，回家的时候日头已经快落山了，妮子站起身伸了伸懒腰，脚边已经放了四个小筐子。
远远地，小宝和小黑胖蹦蹦跳跳的往这边来。
自打来了十三里铺，小宝就一直守在妮子身边，今天终于自己出去玩一会儿，整个人都兴冲冲的，离着老远就大声说，“姐，我刚才跟小黑胖哥看他妹子去了，她妹子可好玩，跟他长得特别像！”
妮子顿时想起了昨晚那个缩小版的“小黑胖”，原来是个妹子啊！
等他们近了，妮子对小黑胖说道，“今晚上我们要煮鱼汤、炒鸭蛋，姐还给你送去。”
“妮子姐，昨儿已经喝了你的鱼汤，今儿就不喝啦。”小黑胖回绝道，“你和小宝多吃点，这样才能像我这样，长得壮壮的。”
一问才知道，是他娘告诉她，妮子家饭都吃不饱，若是再分他一些，全家人都要挨饿。
“哪能呢！”妮子好说歹说，小黑胖还是坚持不要，于是她想了想，“小黑胖，姐教你识数咋样？”
小黑胖挠头，“可俺娘说俺随她，脑袋笨，学不会。”
妮子说，“我教你你肯定能学会。”
小黑胖这才开心起来，“哎，那俺明找你。”
妮子摸了摸他脑袋，说，“去吧，明儿吃过饭再来！”
闻着味道，刘嫂子家今日做的也是鱼。
今日晌午二子带着三丫头去了河边，不知用的什么办法，应该还是有所收获。
大清河是这里的人共有的，妮子自然不会因为他们也捞鱼做汤就生气，毕竟大家都很穷困，能多挣一口饭，就有更多活下来的希望。
等到妮子抱着柴带着小宝去刘嫂子家那边做饭的时候，刘嫂子赶忙过来，“妮子，婶子看看你是咋做的，今日我家二子摸了两条草鱼，我做鱼汤咋跟你做的不一样呢，腥得很。”
妮子笑道，“婶子，做鱼汤得用黄酒去腥，如今没那条件，就想办法找些野葱野蒜，我为了让它好吃些，还先烤了再煮，今日我还煮鱼汤，婶子看着就是。”
“哎，这丫头真能干，我家那几个若是有你一半能干婶子就心满意足了。”刘婶子满口子不住的夸妮子，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她做鱼。
还是如同昨日一样先把鱼烤好，不同的是妮子今日把一大一小两条草鱼直接烤熟了，烤的时候还抹了三月泡先做的果酱，那香甜的味道经火的烘烤，慢慢的融入鱼肉，散发出不一样的鲜香味道，刺激着周边人的味蕾，刘婶子嘴里都忍不住分泌出口水。
“咕咚”蹲在面前的三丫又一次口水长流，被刘嫂子一巴掌打后脑勺上。
三丫摸着后脑勺：可咋办呢，好馋啊！
草鱼烤好了，妮子将小的那一条给三丫，对刘婶子说，“吃的时候可以撒一点盐。”
“哎，有盐！”刘嫂子自己都想尝一口呢，也顾不得谦让，回到屋里取出一个破布盐袋子，给三子撒上，想了想，又给妮子那一条撒了些，就赶紧收回去了。
这个年代，盐也是重要的生活物资，因为一直吃饼子，吴家连盐都没有。
另外三条鲫鱼，当然是像昨日一样，烤到半熟待会儿做汤。
不过在做汤之前，妮子还打算把鸭蛋炒了。
吴家一穷二白，半滴油也没有，这鸭蛋咋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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