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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Side B
新的一天开始于漫长的电话。
结束通话时，徐文祖看了一眼通话时长，十九分三十八秒。
他把记事本翻到新的一页，开始拨打下一个势必同样漫长的电话。
“请问是首尔大学医院精神科吗？”
他一边记录对方推荐的诊疗信息，一边露出了自嘲的表情。
在上医学院时，他选修过心理学的相关课程，对神经内科也有过大略的了解。他非常清楚，如果他的真实想法在研究领域被一一剖析，毫无疑问会被定义为“反社会型人格障碍”，强制进行治疗。
所以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要暴露自己。
他没有为自己预约过心理医生，现在却要为了另一个人打电话给首尔最好的几家医院，咨询如何治疗另一种心理疾病。
也许可以算得上是一种黑色幽默。
记录完所有推荐的治疗方案，和医院预约好就诊时间，他起身走进厨房，从冰箱里取出新鲜蔬菜。
比起预约心理医生，要怎么说服病人去医院看病才是真正的难题。
看着已经变成了色香味俱全的菜品的蔬菜，他再次想到了这个问题。
他决定采取迂回战术。
“亲爱的已经请好假了吗？”
对方吃饭的动作并不秀气，是年轻的男孩子特有的吃法，朝气蓬勃，像在战斗。但他莫名觉得还不够。可以再多吃一些，身上才不会这样瘦削，抱起来甚至有点硌手。
“嗯。”
“周四把临时填充材料取出来，换上树脂材料，亲爱的这颗牙就会好了哦。”他像是一位专业牙医般询问对方，“昨天回去以后，牙没有再痛了吧？”
“……嗯。”
“亲爱的有没有考虑过，再去医院看看呢？”
对方抬起头，看向他的目光带着些微的疑惑。
他说：“牙齿生病了要看牙医，如果其他地方生病了，也要去看医生啊。”
“亲爱的也许不记得了，喝醉的时候你说了很多事。很多很多。”
对方的神情变得凌厉起来。
手中的筷子也放下了。
但他依旧要继续说下去：“虽然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但亲爱的真的很讨厌Alpha呢。不只是讨厌，是一旦看到了，靠近了，就忍不住想要杀死吧。”
“这样……也算是生病了吧。”
“亲爱的那时候想杀死我。”
对方陡然站了起来。
他尝试解读对方每一个动作，最细微的神情，从中探寻出真实的想法。
全都写满了戒备。
好像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那样亲密的接触，心跳也从来没有为彼此剧烈跳动。
他笑了笑，说：“就像现在这样。”
“你记错了。”对方低下头，把筷子放回餐盒，盖上盖子，看起来不打算再碰。
他站起身，对方立刻紧绷了神经。
他能看到对方将一只手背到身后，无限接近办公桌下的抽屉。
抽屉里放着什么？
裁纸刀，或者更锋利的武器？
他没有因为临近的死亡而感到丝毫畏惧。正相反，他像是嗅到了罂.粟香气的重度瘾者，剁去双手也无法克制自己的亡命赌徒，一步一步靠近对方。
“我不会记错。”
他屈膝抵住一竖排抽屉，将对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
紧握着的手腕是那么瘦弱，他能够透过薄薄一层肌肤感受到紧张收缩的血管，随着血液流遍全身的愤怒。
他对这愤怒感到怜惜。
“我不会记错，因为那天晚上我就在想……亲爱的以后要怎么办呢？”
“那么排斥Alpha，没有办法和Alpha结合。亲爱的一个人在首尔，没有亲人，也没有爱人，以后要怎么办呢？”
“亲爱的这样，也没有办法领到抑制剂吧。等到下次发情期……”
他俯视着对方漂亮的眼睛，想从中找出一丝接近软弱的情绪。但对方掩饰得太好，以至于即便有，也一闪而逝，无法被肉眼捕捉。
“如果下次发情期，我不在了，亲爱的准备怎么办呢？”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终于流露出一种担忧的情绪。
像是裂了一条暗缝的水晶，脆弱，脆弱而动人。
他忍不住想要亲吻。
他这么做了。
对方合上眼帘的瞬间，密长的睫毛还在止不住地颤抖。他的唇瓣落在上面，像微雨打湿了蛛网，满是轻盈的、欢喜的气息。
“我也想为亲爱的做一些事。”
是真心话。
“想看亲爱的开心地生活下去。”
当然，这样的生活里不能没有他。
“所以不要拒绝我。一起去看医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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